第十七章 芥子莲花
  在这空间之中,易火先是感觉自己呼吸一滞,随后就回复了行动能力,只是周围的世界已经近乎于凝固。
  “我把这里的时间流速放缓了……你现在拥有一百年的时间去练习破剑势,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直到梦语者的话音入耳,易火还不敢接受这个现实。
  竟然真的有人能让时间变慢,给自己一百年的时间?
  “不过这梦境之初只有和外界隔离,才能自成一体,这里面没有灵气供你修炼,你只能修炼剑招和剑意,希望不要让我失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易火发现自从这时间放缓的梦境生成之后,梦语者说话之时就有些吃力,而且她本就亦真亦幻的身子,也更加透明了起来。
  不用猜易火就知道想要隔绝和外界的时间,肯定会耗费巨量的灵力,从梦语者的状态就能看出来。而且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这么好做的话,梦语者也不会卡着这“一百年”为期限,应该再给个一千年的时间,让自己好好修炼。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么长时间做准备,易火也终于对自己能掌握这门剑技拥有了信心,当先点头对梦语者表示感谢。
  “你不用感谢我,做自己应该做的。”梦语者说完这句话之后,身影就消失在了当场。
  易火自然不再懈怠,时间虽然百年,但是仍旧弥足珍贵。
  当下就按照玉简所述,把那《破剑势》的剑法,一点点的修炼了起来。
  ……
  梦中无日月,里面的时间过的很慢,外面的世界过的很快。
  在易火修炼破剑势的时候,上个纪元破碎世界的一角,一个巨大的火山口之内,多智星君擦了擦头上汗水,刻画完成了自己最后的阵法。这副阵法浪费了她很长时间,是万年以来,她画的最认真的一套阵法,也是最没有把握能成功的一套阵法。
  这阵法是一个魔阵,是她万年之前从神墓之中带出来的最恐怖的一套阵法,虽然没有名字,而且阵法有些残缺,但仍旧有逆天改命逆转阴阳的效果。
  万年之后的今天,她终于第一次刻画完成了这套玄之又玄的法阵,但是具体能不能成功,也得试过才知道。
  “出来吧。”又检查了一遍阵法发现没有丝毫的纰漏之后,多智星君一个招手,几个人影从禁锢的空间之中弹了出来。
  这几个人正是当时消失了的学员——亚度尼斯、火灵儿、亚瑟、阿道夫全部在列。
  而他们被放出来之后,就看到了眼前的奇景,脚下是喷涌的火山岩浆,周围是一个庞大而又精密复杂的法阵,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五个远古英雄,准确的说,应该是五具远古英雄的尸体。
  青帝、雷神、烈火星君、神兵道人以及一粒沙。
  “金木水火土……神兵属金、八卦里震为雷属木,青帝为水,火儿属火,一粒沙属土,五行,这算是聚齐了。”多智星君一个个数道,数完之后,她就转头看向了空中悬浮着的四人。
  接触到多智星君那深邃的眼神,每个人都心中没底,亚度尼斯更是不堪。
  “你……你想干什么?”他曾经还嘲讽过十大英雄,但是真等到他看到十大英雄的伟力,在大长老空间之内和多智星君正面交锋之后,他才明白什么叫做“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什么叫做天堑一般的差距。
  自大狂的信心被摧毁之后,就会变得格外怯懦,因为自大本就不是真正的自信,是需要不断的去打击弱小的对手,来加强自身心念而得来的伪自信。这种自信,尤为脆弱,如同玻璃一般看似坚硬,但是一旦破裂就碎的彻底。此时他一边质问着多智星君,一边全身都在打哆嗦。
  “这一代的天骄,我看就数你心性最差,就这心性,给你再好的资质,也到不了顶峰。”多智星君先是看了亚度尼斯一眼,随后转头看向了其他人,“至于你们想问我干什么,我倒不妨告诉你们。”
  “我此次……”多智星君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是借你们的气运和灵魂一用!”
  “什么?”四人听到这里就有不好的预感,气运是什么他们不太清楚,但是灵魂可是人人都知道的东西。人失了灵魂,那就跟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区别,多智星君这是想要他们的命!
  听到这里,大家都感觉就算没有希望也要殊死一搏……
  第一个出手的是火灵儿,她本就对至邪一方的人有绝大的仇恨,他的好友雷神的后裔正是死在了至邪的手中,而那雷神的传承烙印此刻却在那雷神尸身之上。
  这烙印已经完全证实了多智星君的阵营,此刻虽然人为刀俎,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第一个冲了出来。
  “我杀了你!”火灵儿人人刚冲出,火焰就冲天而起。
  但是七彩真火刚刚被她放出来,空中就传出了多智星君的笑声,随后话语中竟然有些亲切和缅怀,“哈哈哈……七彩真火,多久没见到了。既然你第一个跳出来了,我就第一个用你做我妹妹的祭品吧!”
  说话之间,多智星君伸手一招,那号称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竟然直接就被封锁在了当空之中,而火灵儿更是被封印加身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至于其他三人,手还没出,就已经无法动弹——和十大英雄动手,这些小朋友们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封禁了这些人之后,多智星君也不废话,伸手一招,招出了一块巨大无比的魂石直接就准备开始祭祀阵法。这魂石是她凝聚了十万魂将的灵魂而来,其中蕴含的庞大魂力如山如海,聚合起来有半个火山口那么巨大,就算是多智星君驾驭起来都有些吃力。
  不过还好此时那逆天改命逆转阴阳的魔阵已经成型,那巨大无比的魂石被召唤出来之后,就被多智星君在上面打出了一道缺口出来,顿时汹涌的魂力如同黄河奔流一样涌入了法阵之中,整个火山口都变成了灰黑色。
  融入了海量的魂力之后,法阵的光芒越来越盛,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火山内的地火岩浆喷涌而出,熔炼祭祀着法阵,而在法阵正中,多智星君双手印诀翻转,把法阵的力量全部注入到了烈火星君眉心之中,随后周围顿时天地翻转,阴阳倒转,其他人惊讶的发现,整个世界似乎都颠倒了过来,巨大的火山竟然旋转着倒扣了下来。
  而在火山倒扣,熔岩如同瀑布一般汹涌而下的同时,火灵儿惊讶的看到,大量的魂力汹涌的灌入了那烈火星君的头顶之后,已经死去的烈火星君竟然浑身颤动了起来。与此同时的,多智星君伸手一招,她就如同飞蛾扑火一样飞进了法阵中间,随后脑袋一蒙,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扎进了自己脑子里,随后意识和思想逐渐被抽离出身体,思维也越来越模糊……
  在失去意识之前,火灵儿听到的最后的话语是一段冗长的咒语声……
  随着咒语的越来越急促,她的意识逐渐被剥离了出来,一点点的输送到了另外的身躯之内。
  火灵儿虽然失去了意识,但是其他人却清晰的看到,一根根的细线在强大阵法的发力催动下,从火灵儿身上产生,随后一条条的都接入了烈火星君的身体之内,随着细线传送的东西越来越多,多智星君一阵颤抖之后,竟然睁开了紧闭的眼眸。
  ……
  百年时间的闭关有多孤独。
  这种问题大概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回答清楚。
  但是曾经有人做过剥离感官的实验,人在禁闭的环境中,没有明显的视觉图形和触感听觉的环境下,大概72小时之内,精神就会出现严重的问题,幻觉也会伴随着出现。
  此时在这梦境的最深处,易火几乎就是这样的感觉——虽然不至于说完全剥离感官,但是这里确实比最幽静的紧闭区还要安静一百倍。
  第一天的时间,易火就感觉到了无聊,到了第二天,他已经有些思维涣散,第三天的时候,易火开始集中不起来意识了……不过好在他不是普通人,当易火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出现问题之后,就用灵力强行凝聚意识,并把灵力凝聚起来的意识集中到一件事情上。
  他摒除了一切私心杂念,只专注的拿着落尘挥舞开去。
  先是用最基本的刺击手法,做了一万次,然后又做了一万次,随后又是一万次,等做了不知道多少个一万次之后,他感觉到自己用剑的手法越来越成熟,这最简单的刺击招数已经被他运用到了秒入毫颠。
  这时候的剑法,起码刺击这一招已经融入了他的身体,易火最后感觉,他现在可以随便一刺出,都能最精准的刺中目标。
  无论是蚊子的某条腿,还是飞沙中的某一粒,甚至气流中的某个节点,他都能准确的刺中。甚至不用看到,光凭感觉就能刺中,这种感觉用语言无法解释。就好像一个三分球神射手,哪怕闭着眼睛光靠手感都有可能命中三分,一个神枪手哪怕没看到敌人,甩枪命中率也比其他枪手高得多一样。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易火此时此刻就已经把这种感觉练到了极致。
  随后他才恢复了一些意识,灵力松动之后,他意识发散开来,这才注意到了周围的事物。
  梦境的空间内,仍旧没有多么巨大的变化,唯一多出来的就是一团由白雾组成的计时器,应该是后来梦语者留下了。看到计时器上的数字之后,易火吃了一惊。
  “时间已经过去七个月又十三天了,竟然过得这么快。”
  不得不说,梦境空间的最深处,真的是一个非常适合修炼的地方。在这个半真半幻的世界里,易火不用睡眠,也不用进食,更没有任何其他的事情打扰他,除了修炼之外,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做的事情。
  所以,这次清醒过去没多久,他就发现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按照《破剑势》的上篇,继续修炼下一招剑法——基础劈砍。
  按照破剑势上篇的基础篇来说,基本剑法只有几招——刺劈提拉挂,五招。其他一切剑法也都是从这五招演变而来,易火接下来不眠不休的用了四年多的时间,把六招全部运用得炉火纯青如臂使指。
  或者说,五招练成之后,易火只凭感觉出剑,已经超过了如臂使指的境界。现在他的剑法只能用“精准”二字来形容,指哪打哪,力道拿捏得近乎完美。
  按照基础篇的教导,六招练成之后,他又学了破剑势基础篇的心法,用了七年的时间,把心法修炼到极致之后,把五招基础剑法融会贯通。
  至此易火已经不眠不休的修炼了十几年的时间,《破剑势》的上篇破剑篇章,才算真正入了门,比他原本想象的难度还要大上不少。
  不过威力也同样巨大。
  易火此刻挥舞着落尘剑,那种随心所欲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心连着心。熟练度带来的剑法提升是非常恐怖的,现在的易火如果再跟十几年前比较的话,完全判若两人。如果现在的他和之前的易火对决,只需要三招,以前的易火就会落败当场。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基础剑法融会贯通之后,易火就开始看起了《破剑势》的后半段。
  前面的心法和习练,只能算是不错,甚至心法算得上上乘,剑招的习练完全靠的是熟能生巧,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这《破剑势》能成为上个纪元最强大的剑法,肯定不止于此。它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后面。
  破剑势的最精髓在于一种瞳术的修炼——破剑之眼。
  这种瞳术的修炼极为艰难,第一重是能让目力百倍的提升,一切不可见之细小浑浊之物,都能清晰如辨,一切快速目力无法捕捉之物,都能放慢千百倍。只有这样,才能做到捕捉对手剑招的破绽,随后运用纯熟的剑法,一剑破之。
  而第二重境界就更是恐怖了,第二重是后篇破剑势的瞳术。他不光能看穿一切事物的运动轨迹,更能看出能量运转,比如一座阵法,一眼即可看穿阵眼所在,对方出招,灵力运动轨迹历历在目,哪边强,哪边弱,一目了然。甚至修炼到高深处,天地的破绽都能看穿,一剑杀出,天地都能分离……
  当然,这都是后篇之作了,现在易火就是先修炼前篇的瞳术。
  按照剑法要义所述,他把全身的灵力按照一定的运动轨迹,通入双眼的经脉和血管之内,让灵力按照一种奇特的方式温润双眼,同时脑中观想玉简之内的二物……
  其中一物名为芥子,在佛教教义中代表的就是事件最小之物,须弥纳芥子。只要能看清芥子,那世界上就没有你看不清的东西。
  而另一物是莲花,佛教教义中表示因果同时,是世界上最快之物。因果同时发生,再没有比这更快的事物了,如能跳出六道轮回之淤泥,方能见得因果,见得莲花。此看已经比试眼之所见,莲花比芥子更胜一筹。
  但是想要目见芥子,心见莲花何其困难,易火这一闭关,竟然达到数十年之久。前二十年的时光,易火见得芥子真身,后二十年,易火每日观想,还是不能见得莲花全貌,只能观到莲花一角。
  可这也已经足够……
  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哪怕囫囵吞枣,他也想把破剑势的后篇也大约习练一下。
  所以,当见得莲花一角的时候,易火停止了《破剑势》前篇的修炼,转而进入了后篇。
  如果说破剑势的前篇还是凡人的剑法,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话,那后篇就开始变得扑朔迷离玄之又玄了。而且最可怕的是,只有前篇初窥门径了,才能理解后篇有多么玄。
  “看来我先前所说的,百年能练成此剑,倒是个笑话了。”
  这剑法的玄奥程度,比《墨之剑》更甚,想要百年之内习练完成,那估计只有墨青锋可以。
  不过越是这样,易火反倒是越有信心。这数十年的习练已经让他有信心找到墨之剑那转瞬即逝的破绽了——哪怕是墨青锋使出的剑法,易火也有信心捕捉到那个点。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能让自己顺利的击中那一点罢了。
  所以后篇的玄奥招数不用全部习练完成,只需要练成最关键的那一招就行了。
  这一招叫做“流光”,招式的要义和《日月星辰剑法》的“流星赶月”有点相似,都是快剑。只不过一个止步于流星,另一个敢用“光之名”命名剑法,孰优孰劣,谁快谁慢,一目了然。
  “先习练流光,然后剩下的时间,入门一下破剑之眼的后篇,百年时光就应该结束了吧……”
  易火看了一眼那白雾组成的时钟,知道自己时间所剩不多,当下摒除杂念,再次修炼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