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
  上官天寰毫不相让,反击道:“我固然不能关你一辈子,但是只要让我能腾出一年半载的时间,再作安排就够了。你不用拿皇甫家来吓唬我,我出事了,对皇甫家一样没好处,他们不会听你的!就连清漪那边,也是一样,顾家绝对不会拆我的台!”
  “你……”皇甫焱气得噎住。
  “我肯乖乖的回来。”上官天寰顿了顿,似乎故意转身朝着里屋,要把话说给顾清漪听似的,提高声调,“那是看在清漪中毒的份上,不忍心气她,不想她送了命,念着这份恩情才应下的。”
  顾清漪心头猛地一紧,针扎般的疼,这话可真是比毒药还毒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是从小和上官天寰一起长大的,知道他的性子,本来就是这么绝情乖张、冷厉狠辣,不应该感到意外才是。
  只不过,因为看到他对白小菀的柔情,对比起来格外心酸罢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以前不知道,还以为是上官天寰性子清冷,天生不懂情,也就没那么多怨念。现在,只要一想到他对白小菀热情似火,对她冷漠如冰,就整颗心都在水火之中煎熬。这份煎熬渐渐化作绝望、怨恨,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他的爱,他的爱永远都属于白小菀一个人。
  顾清漪写了一张纸条,找来心腹丫头,“装在饭盒,悄悄的送给顾妈妈。”
  丫头当即应下,“是。”
  到了吃饭的时候,丫头过去送饭,顾妈妈因为断了一条手臂,还躺在,“哎哟、哎哟……,疼,丝丝,疼啊。”
  “妈妈,该吃饭了。”丫头一面放下食盒,一面上前假装扶顾妈妈起来,顺手就把纸条塞了过去,捏在顾妈妈剩下的那只手里,嘴上不动声色道:“慢点儿,别碰着伤口了。”
  顾妈妈是常年在后宅混的,最懂这些,一捏到纸条就握紧了。
  她也不动声色,仍旧喊疼,“哎哟喂!疼死我了。”
  两人演了一会儿戏,顾妈妈在丫头的服侍下,一口一口吃完了饭,便又躺了回去。等到丫头出去了,没人了,方才忍着疼痛打开纸条。
  上面写着,“放皇甫,回顾家。”
  顾妈妈一下子就懂了。
  当即把纸条嘴里,嚼烂了,给咽下了肚。顾清漪的意思很简单,放走皇甫焱,好让他去纠缠白小菀,最好是日久生情在一起。至于回顾家,则是让她做了这件事以后,立即回顾家避难,免得被世子爷迁怒宰了。
  上官天寰不可能到顾家去闹的,真闹了,他也不占理儿。
  顾妈妈心里明白,这件事情只能让她做,而不能牵扯到顾清漪。反正她都得罪上官天寰了,手臂也断了,发狠报复捣乱合情合理。等放走了皇甫焱,再脚底抹油一溜,回了顾家,也算是完成使命了。
  同时,还保住了她的性命。
  顾妈妈忍不住哽咽,却不敢哭出声。
  只在心里哀哀欲绝,“小姐,妈妈替你做完了这件事,以后就不能再照顾你了。”又发狠,“一定不能让世子爷和白小菀在一起,绝不可以!小姐你放心,妈妈就算拼死,也一定会帮你完成的!”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平静。
  皇甫焱自从和上官天寰吵过以后,也不吵了。毕竟不是女子,整天吵嘴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长辈的身份压不了,那就另想办法。不然的话,他这趟本来是要去江南的,一年半载没音讯,家里人也不会着急找他。真被上官天寰囚禁在京城,那可就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上官天寰不杀他,却可有囚禁他,然后安顿好了顾清漪再去找白小菀,事情就有变了。
  皇甫焱心里着急万分。
  眼看船队离京城越来越近,他是越来越急,偏偏却又束手无策。这天下午,正要忍无可忍的去找上官天寰,送饭的丫头进来了,“皇甫公子,这是你的午饭。”
  皇甫焱没心情吃饭,烦躁道:“放下吧。”
  丫头放下饭盒,却没有急着走,而是从饭盒下层拿出一个包袱,压低声音,“公子,今天晚上大船靠岸补给,你换上衣服,便会有人接应你离开。”
  皇甫焱吃了一惊,“这是……”
  丫头回道:“这是顾妈妈的意思。”
  皇甫焱没有作声,随手打袱看了一眼,不由皱眉,“是不是拿错了?这是女人的衣服啊!”虽然不是桃红柳绿,但款式却是女人的无疑。
  丫头道:“没有拿错。”
  皇甫焱顿时大怒,“连你们这些狗奴才都来羞辱我?!”
  丫头赶忙解释,“公子,你自己想想,你若是男装能出得了这个门吗?外头多少王府的侍卫看着,谁能把你一个大活人给变出去啊?”
  皇甫焱顿时忍住了怒气。
  丫头又道:“也不是让你一直穿女装,就是换了衣服,假扮成丫头,跟着倒洗脚水的婆子一起出去。等到了下人房间,再打扮成小厮的模样,跟着去补水的人一起下船,然后便由得公子去哪儿了。”
  皇甫焱没有说话。
  丫头也不多劝,只道了一句,“就在今晚,机会只有一次。”旋即提着饭盒,面色平静的出了门,一点破绽都不露。
  皇甫焱静静的坐在椅子里,想了想,又站了起来。
  他要离开!一定要离开!
  即便不是为了白小菀,他也不愿意被上官天寰这么囚禁,哪怕自私一点想,为了他这,也要回到白小菀身边啊。
  所有的理由,都是离开,都是再见到白小菀!
  皇甫焱转头看向那套女装,在心里轻嘲,反正都被上官天寰羞辱过两次了,穿一回女装又算什么?再说大半夜的,谁看他啊。
  他低头,对自己的腿轻声道:“今天晚上,你可要争气啊。”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大船渐渐行驶到了一处码头靠岸,并且船上人多,每天消耗巨大,所以每隔七、八天就要补给,不然就没吃的喝的了。
  因为有人上上下下,所以船上人来人往挺热闹的,一片嘈杂。
  第二百三十五章 跑了
  两个身量高大的婆子抬着洗脚水,送到皇甫焱的房间里,不一会儿,两人又端着用过的洗脚水出来了。因为夜色深重,谁也没有注意到,其中一个婆子换了人,……皇甫焱穿着婆子的衣服,吃力的端着洗脚水,咬牙往前走!
  因为知道他腿脚不便,只能勉强走几步,所以洗脚水已经倒掉不少了。
  但即便如此,皇甫焱走了十来步便开始吃力,腿就好像灌了铅一样的不听使唤,偏偏又不敢走太慢,担心被人发现破绽了。
  “别停!稍微快点!”另一个婆子悄声提醒他。
  小白!小白!皇甫焱在心里喊着那个魂牵梦萦的名字,忍受着腿上针扎一般的疼痛,咬牙拼命往前挪,额头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直往脸下坠。
  “再坚持一下。”婆子低声提醒,尽量把盆子往自己这边倾斜,让他少出力。
  “……”皇甫焱的小腿疼得不行,说不出话。
  当然了,他也不敢这个时候说话。
  好在船上的空间有限,从皇甫焱的房间,再到下人烧水的地方,也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只是对于皇甫焱来说,稍微远了点儿。
  不过他总算咬牙坚持,一步一个针扎,……到了!
  等进去关上门,他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就软坐在了地上!幸亏旁边婆子力气大,才没有把洗脚水打翻,放下盆子,低声道:“公子自己把衣服换了,再这儿等着,送水的人马上来找你,我先下去了。”
  皇甫焱挥挥手,一头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稍作休息,有了一点力气就开始换衣服,免得等下来不及。果然,他刚刚换上小厮的衣服,就有人推着大水车路过,喊道:“走咯!下去补水。”
  皇甫焱当即扮作小厮,扶着水车,低着头跟着下了船。
  一路顺利无比。
  顾妈妈安排的人在暗中接应,他一到,就送上了马车,然后快马加鞭离去。而补水的那个人,装满了水,则带上另外一个会水的小厮,回了船上。并且趁着船上混乱,和藏在皇甫焱屋子里的婆子掉了包,小厮留在房间里,假扮皇甫焱躺在床上。
  这之后,下人照常往皇甫焱的房间送饭、送水,皇甫焱的床帘一直搭着,横竖都看不见他,其他的人根本没有察觉到掉了包,倒也风平浪静。
  一路北上,眼看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上官天寰这些天,一直食无味、寝难安,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儿。只是强撑着,看谁都是怒目而视,吓得没人敢看他,也没人发觉他的憔悴。
  刚刚抵达京城,顾妈妈就叫嚷道:“夫人,咱们这就回顾家去,让顾家的人给夫人你做主,不能白受了那么些委屈!”
  顾清漪皱眉道:“妈妈,你不要再闹了。”
  顾妈妈坚持要回顾家,“夫人,你就是性子太慈和了。这种事,换做谁能忍下去啊?你能忍,我也不能忍,我这就回去找顾家的人说理去!”
  顾清漪喊道:“妈妈……”
  顾妈妈竟然头也不回,领着两个婆子,就气冲冲的下船了。
  “来人!”顾清漪咳了两声,“把我的大毛披风拿来,追上顾妈妈让她穿上。她胳膊上有伤,别再冻坏了。”
  “哎。”一个丫头当即跑着去了,结果没过多会儿,垂头丧气的回来,“夫人,顾妈妈走得太快,没有追上。”
  “算了。”顾清漪闭了闭眼睛,她本来就没打算追顾妈妈,不过是这么一打岔,好让上官天寰等一会儿,叫顾妈妈跑得更远罢了。既然知道顾妈妈已经追不上,便放了心,转头对上官天寰微笑,“走吧,我们回王府去。”
  上官天寰面无表情,起身道:“走。”
  正在此时,就听见皇甫焱的房间里传来“扑通”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掉了。慌得下人们赶紧去看,忽地有人惊呼,“不好啦!皇甫公子跳水了!”
  “什么?!”上官天寰吃惊无比,当即冲到侧面栏杆往河里看去。
  果然,河中央漂浮着一个男人身影,看起来的确是皇甫焱。
  但……,有些奇怪。
  上官天寰双眼微眯,心下疑惑,皇甫焱什么时候学会游泳了?说不出哪里古怪,当即下令,“快下水!把皇甫公子救上来!”
  他一声令下,立即有几个会水的小厮跳了下去。
  可奇怪的是,河里面的皇甫焱居然游得很快,加上先跳,后面的小厮根本就追不上!不仅如此,他还游到对面上了岸,竟然有人牵着马接应,旋即两人骑马跑了。
  众人都是目瞪口呆,看着他跑掉了。
  上官天寰越想越是古怪,越想越是不对劲儿。不说皇甫焱是个残废,即便他的腿脚被按摩的好了一些,也不至于好得比平常人都利索吧?莫非……,他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皇甫焱被人掉包了!
  当即闯到皇甫焱的屋子去看,自然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遗漏。
  上官天寰却在床头翻找,翻来翻去,找到了一瓶皇甫焱常吃的镇痛药。因为皇甫焱从小就吃这个,他见过多次,自然认得,打开瓶子一闻,顿时闻到一股浓浓的药香。这说明,这个药瓶已经好些天没打开了。
  如果皇甫焱被人掉包,那么……,就只能是上次换水补给的时候!
  要是那时候的话,皇甫焱岂不是已经逃跑了七、八天?!按照路程,只怕……,他都已经快要感到岷县了!混账!
  上官天寰怒不可遏。
  但是现在无凭无据,他也没办法发作,更不知道找谁发作!
  不对!顾妈妈!
  顾妈妈走了。
  按理说,顾妈妈那么护着顾清漪的人,怎么会丢下顾清漪,自己回了顾家?即便要去,等把顾清漪送回府再去,也不迟啊。
  这里头肯定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