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她说到了最后,语气虽然刻意压低,可是还是带着一丝阴沉的愤恨。本来神色恬淡的李茉姗闻言,忍不住也跟着变了脸色。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抚摸上了自己平坦的腹部,泪水很快涌入了双眼,却又强忍着没有掉落。
  “是的,有些事情,该还的时候,迟早都是要还的!”她一字一顿,慢慢重复了一遍林苏的话,然后才闭上双眼道:“妹妹,我实在是累了,今日就不陪你多说了。妹妹平日里面有空,尽可以来我这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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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1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林苏知趣的起身告辞,等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才轻声笑了起来。
  “主子?”跟在她身边的春燕看了下四周,然后才伸手轻轻扶住林苏的胳膊,“主子,这事儿,只怕还有玄机。”
  闻言,林苏止住了轻笑声,不屑的道:“还能有什么玄机?”她回头看向春燕,两人一边朝着院子中的小亭子走去,一边轻声嘲讽,“不过是王妃姐姐身边出了一个有野心的丫头,心思细腻给了王妃姐姐一记响亮的耳光。而王妃姐姐,向来贤淑,自然给了王爷这个面子没有把事情闹大,又趁机在李家姐姐那边安插一个钉子,平日里面盯着李家姐姐的一举一动而已。”
  春燕听着林苏说话,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向来沉稳的主子今日会如此,却也低声安抚。
  “这种情况下,主子只需要冷眼旁观她们争斗就是。”
  “王妃姐姐想的太简单了,那兰蕊既然敢背着她去勾搭王爷,又怎么会真心真意的效忠她,听她的话呢?”她冷声说,“身边的人,若是不够忠心,那么比对手用阴谋诡计都更可怕。可惜,王妃姐姐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主子……”春燕低声叫了一声,林苏回头,安抚的对她笑了下,然后才继续道:“那李家姐姐既然吃了一次的亏,这次又没有彻底的倒下,又怎么会让王妃姐姐如意呢?她若是能把兰蕊争取到她那一边,或者想办法让兰蕊保持中立,跟王妃姐姐,就还是有一争之力的!”
  林苏的话,很快就变成了现实。兰蕊在无声无息中被开脸抬成了妾室,信王宫中自然是免不了地窃窃私语,然而每日早上请安,所有人见周淑娴对兰蕊依然态度亲和,嘘寒问暖,那些议论自然是慢慢消失。而信王妃贤良淑德的名声自然是越来越盛。
  林苏对此再没有像那天一样明显的露出自己不屑的态度,有时候听后宫的那些妃子说起,也会跟着夸赞周淑娴几句。
  而信王,对于兰蕊被抬成妾室也没有说什么,最初几夜虽然没有歇在兰蕊那边,可是之后也偶然会去那边看了李茉姗之后,就顺势歇在了兰蕊那边。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信王宫中的人都关注的。林苏从信王第一日歇在兰蕊那边之后,就对兰蕊更加客气,特别是当着周淑娴的面,那姿态倒不像是侧妃对妾室,反而像是面对着跟自己身份平等的人一样。
  自然,私下她也不会轻慢了兰蕊。不过这些,大部分都是做给周淑娴看的。
  李茉姗只看了两次,就通过周淑娴那微微变动的脸色明白了林苏的意思,自然也是跟着努力给周淑娴添堵。
  这日早间请安,周淑娴终于忍不住找借口把兰蕊给单独留了下来。林苏和李茉姗两人一起离开,一出了正院,李茉姗就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林苏看着她因为愤恨而失去了精致的面孔,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提醒。
  “茉姗姐姐千万不要因为一些往事而变得这样,我想,王爷喜欢的也应该是温文尔雅,贴贴温柔地姐姐才对。”她微微顿了下,看到李茉姗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这才低声道:“再者,姐姐也应该明白,这后宫乃至百姓家的后院之中,争宠争宠,争的不过是男人的宠爱而已。”
  “别说我了。”李茉姗侧头看着林苏,许久才叹息,“到了年底,你就满十五岁,及笄了。”
  林苏低头,“我知道。”距离信王登上皇位还有两年,她在心中默念,然后才低声道:“然而,距离那个时候还有很久。姐姐不应该把赌注押在我的身上。”
  李茉姗脚步微微一顿,然后才又轻声笑了起来。
  “说是这么说,可是你也该准备准备了吧?”她目光有些挑剔的看着林苏,“虽然你这个样子也很可爱,可是,就像你说的,王爷喜欢才是真正的好。”
  “我……”林苏抬头看了李茉姗一眼,低声道:“我不急。”她笑了下,“姐姐还是多关注关注兰蕊姑娘吧。毕竟,姐姐的敌人……”
  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是李茉姗却再次变了颜色。
  林苏这才接着道:“对付有种人,就是让她所在乎的那个人把你捧在手心,以你的意愿为意愿。这样,会让她比死了更加难受的。”
  “我懂了。”李茉姗一字一顿,声音轻柔到让林苏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林家妹妹,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帮我,不过最起码我可以肯定,我的敌人不是你。”
  “姐姐看清了这点,那就再好不过了。”林苏轻声笑了起来,到路的分岔口跟李茉姗点了下头,就朝着自己那个偏僻的小院子走去。
  为母则强,上辈子,李茉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慢慢死去而无能为力,所以最后丧失了生存下去的支持力。而这辈子,她的孩子甚至还没有出生就被周淑娴给害死。
  而她,甚至不需要特意的提醒,就可以激起李茉姗战斗的勇气。
  而李茉姗也确实把林苏的话给听了进去,七月中旬是信王的生日,修养了两个多月的她重新出现在了信王宫中的宴会上。
  粉色的轻薄衣衫,衬托着她白皙的皮肤,如云的黑发层层叠叠盘起,玉石的步摇轻轻晃动,而那因为失去了孩子更加消瘦的身形,就连同为女人的她看了都忍不住叹息。
  那天的晚宴,信王的眼神鲜少有从李茉姗身上移开的时候。
  林苏坐在一旁,冷眼看着周淑娴脸上几乎要维持不住的笑容,很快就借口有些微醺离开了。
  她虽然走了,可是夏妍却留下来伺候。因此,把事情的发展看的清清楚楚。直到宴会结束,夜都深了,她才匆匆回去径直去了林苏的屋子伺候。
  “先去洗洗吧,一身的汗味,酒味。”林苏笑着让她下去,“我这边备了冰镇的酸梅汤,少不了你那一份。”
  “就知道主子心疼我。”夏妍笑着退了出去,回房就发现屋子里面早已经备好了浴桶,里面的水正散发着热气。
  姑娘她……不,应该是苏王妃娘娘了。夏妍泡在热水中,默默的在心中感叹,就像她曾经承诺给自己的,只要踏踏实实为她办事,她自然不会亏待自己。
  032 对峙
  主子她说到做到了,那么她,是不是也真的该踏踏实实为主子办事了呢?
  小半个时辰之后,夏妍就一身清爽的到了林苏的房中。
  林苏见她进来,就笑着让她坐下,而一旁的春燕也笑着递上了酸梅汤。
  “喝吧,小蹄子。这个可是主子回来之后亲自跑到厨房熬的。里面还放了桂花和蜂蜜。”
  “主子心疼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嘛。”夏妍唇碰了碰酸梅汤,然后就把碗放在了一旁的小机上,看向林苏道:“王爷今晚宿在了茉王妃处,兰蕊被王妃给留了下来,大概停了两刻钟才回来。奴婢远远看着,兰蕊离开的时候,手中像是拿着什么东西。”
  “拿着东西?”林苏微微挺直身子,“可猜的出那是什么,大小形状又是如何?”
  夏妍皱起了眉头,比划了一下自己看到的东西的大小,然后才道:“奴婢站的远,没有看清楚,不过像是软软的东西。兰蕊姑娘抱在怀中匆匆离开的样子看来,那东西应该也不重。”
  微微顿了下,她不等林苏开口就又道:“如果主子不急的话,明天一早,奴婢就找个借口去那边看看。兰蕊姑娘院子中的小丫鬟瓷儿上次帮了奴婢一个小忙,奴婢正好去谢她。”
  “你看着办就好。”林苏见夏妍办事越来越妥帖,有些事情不用自己开口就能自己体会,脸上的笑容也就柔和了起来,“这几天辛苦你了,春燕。”
  她扭头看了春燕一眼,春燕立刻明白过来,过去拉着夏妍起身道:“那奴婢们就偷个懒去休息了。夏妍,酸梅汤还是端回去喝吧。天晚了,主子也该歇着了。”
  林苏斜靠在床边,听着窗户外面夏妍惊喜的声音,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比起拉拢人心,有着两世经验的她,自然会比周淑娴更高一筹。
  不过是寻到了夏妍唯一的弟弟而已,就足够让夏妍对自己忠心耿耿,甚至于不敢背叛。
  因为现在身陷皇宫的夏妍,也只能依靠她还有她背后家族的势力来照看那个男孩了。
  第二天一早,林苏天色微亮就醒了过来。叫来春燕帮她穿衣洗漱,吃了些点心垫吧了一些胃,这才带着夏妍一起去了周淑娴处。
  进宫这么久,她这个小院子虽然不是铁桶一般,也算是建立了应该有的秩序。春燕主内,夏妍主外,而秋晏管着厨房。至于冬彦,还是一团孩子气的样子,除了给林苏做些贴身的衣物之外,平日里反而算是最悠闲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林苏的院子虽然不算是铁桶一样,她身边却是很牢靠的。
  虽然起床早了些,可是到周淑娴屋子的时间倒是跟平日里差不多。林苏行礼问安之后,就被周淑娴赐座坐在了一旁。
  “昨晚妹妹不胜酒力,早早离开了,还请姐姐不要见怪。怪妹妹我不尽兴才好。”她甜甜的笑着,圆润的脸上带着一丝羞赧,“还请姐姐在王爷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周淑娴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微妙,然而就算是这样,她还是隐忍住了。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道:“无妨,昨天晚上王爷心情很好,不会计较妹妹你提前离席的。”
  两个人正说着,就有小丫鬟进来通报,说是兰蕊来了。周淑娴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却没有问什么让丫鬟请兰蕊进来。
  兰蕊进门,穿着一件青色的衣衫,头发高高挽起。她进来,一看到林苏就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是我今日来晚了吗?”
  “没呢,兰蕊姐姐。是我今日来早了。”林苏笑着起身回了半礼,然后就明显的看了看左右,好奇的道:“今日,茉姗姐姐没有同你一起过来吗?”
  “茉王妃她,她今日身子有些不适,说是晚会儿再过来给王妃请安。”兰蕊抬头飞快的看了周淑娴一眼,“所以奴婢就先过来了。”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周淑娴淡淡的说,“既然已经开口给你抬了妾,那么以后你也是半个主子,奴婢什么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免得被人笑话。”
  她微微顿了下,然后才吩咐一旁伺候的红蕊传膳。
  至于李茉姗,一直到兰蕊伺候,林苏陪同下,周淑娴吃完了早膳,这才姗姗来迟。
  “我今日来晚了,还请王妃恕罪。”李茉姗笑语嫣然,嘴上说着恕罪的话,可是神色上却一点都不见紧张,“可惜,自从失去了我那没有缘分的儿子之后,我身子就时好时坏的,还请王妃多多见谅。”
  本来唇角已经勾起冷笑想要说什么周淑娴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才有些神色不自然的道:“妹妹说的哪里话,你身子既然还没有恢复过来,就应该多歇歇,好生休养才对。”
  李茉姗这次竟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抬头看向了周淑娴。
  “王妃说的是,之前王爷离开上早朝的时候,也是这么交代茉姗的。可是茉姗想着,王妃就是王妃,茉姗定然不能持宠而娇,坏了这信王宫中的规矩。”
  林苏眼巴巴的看着周淑娴的手紧紧握起,然后又松开,接着又握起,再次松开。
  看起来,她真的是被气的不轻呢。
  虽然这种口头之争显得有些儿戏,可是看着,就真的是解气了。她完美的隐藏了自己的笑容,用担忧的眼神看了看李茉姗,然后又看向周淑娴。
  “茉姗姐姐身子还没有好吗?我那边还有些药材,姐姐要用,就不要客气。”她低声说,又看了看周淑娴,“王妃姐姐,之前我说的那道能消暑的菜的菜谱,我已经写好了。本想着今天来就给你呢,结果说这话竟然忘记了。”
  她说着拿出了一张上好的宣纸,起身走到了周淑娴的身边,递给了一旁的红蕊,“姐姐今日午膳就可以尝尝看味道如何。若是觉得不合口,就派人给我说一声,我再研究。”
  “你这个小吃货!”周淑娴脸上扯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嗔怪的看了林苏一眼,和她说笑起来,竟是故意把李茉姗给丢到了一边。
  033 利用
  李茉姗原本就在给周淑娴行礼,半蹲的姿势虽然看着很好看,可是如果长时间保持同样的姿势,还是会很累的。
  林苏本意是为李茉姗解围,却没有想到周淑娴竟然不顾面子,用这么上不了台面的办法整李茉姗。
  说话间,她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李茉姗,见李茉姗额头都冒出了一丝丝的汗水,却在发现她看过去的时候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笑容……林苏心中一震,只觉得李茉姗的笑容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自信满满。
  她真的、真的为了自己失去的孩子,觉醒了吗?
  说了差不多一刻多钟,周淑娴这才回头,像是刚刚发现李茉姗没起身一样,连忙叫了她起来。
  “你也真是的,明明身子还没有好,我说话说的高兴忘记了,你也不出声提醒一下。”
  李茉姗慢慢站直了身子,笑着道:“王妃说话说的高兴,我怎么好意思随便插嘴。再说,不过是站了片刻而已,姐姐不用介怀。”
  她说着坐在了椅子上,抬头看向周淑娴,脸上的笑容更加明艳。
  “再说,这些日子里面,王妃姐姐难得这么开心,我怎么好意思破坏姐姐仅有的开心呢!”
  这话一出,周淑娴的脸色立刻变了。饶是她有着不小的应变能力,也不能忍受李茉姗这么直白的对她的嘲讽。
  林苏坐在李茉姗对面,清楚的看到了对方在袖子半遮掩下紧紧握着的拳头。
  甚至,她还能看到那白皙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王妃姐姐今日的气色看着不是很好,可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李茉姗脸上谈笑自如,“这样可是不好,姐姐还是要多多注意下保养身子的,昨晚临睡前,王爷还跟我说要我多多休息。只是现在看来,姐姐更需要这句话呢!”
  “闭嘴!”周淑娴再也忍不住,脸色铁青的瞪着李茉姗,“无论如何,我都不用你来关心。你,没这个资格!”
  屋里的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林苏看着毫不退让对峙的周淑娴和李茉姗两人,头都大了起来。
  虽然李茉姗这样的行为很解气,可是在她看来,这样的行为完全是没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