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当然,前提是江传一不会来对付她,找他们家麻烦!
  “我也好久没去看老四媳妇了,就一起吧。”
  江传一笑着回,今儿他来就是要跟方掌柜熟悉熟悉的,有这样一个机会他岂能放过?
  江云漪姐弟当然不可能阻止江传一去祭拜自己的儿媳妇,何况这也是他们排好的剧本之一。
  一路上江传一总会变着法儿跟方掌柜套近乎,然方掌柜总有法子把话题引到江母身上。
  一会问问江母嫁过来后生活怎么样啊,平时都做些什么啊,是不是和以前一样特爱吃玉米棒子啊等等一系列生活琐事。
  这些话经常问得江传一忐忑不安,有口难言。因为他自刘氏嫁给老四后就没给过好脸色看,哪知道那么多关于刘氏的私事啊。
  原本他就对老四娶一个身份不明的外乡女人很不满,连带着对老四的几个孩子也迁怒在内。
  现在好了,方掌柜问十句,他连一句都没答上来。偏偏离刘氏的坟地还有些远。
  江传一心中暗恼,来之前怎么就没多做一些功课,现在被问倒了,可如何是好?
  “江老,看来你对我这妹子不怎么好啊,否则怎么一问三不知?你再看看这三孩子都瘦成什么样了,该不会你们老江家欺负我妹子没有娘家人刻意虐待她吧?”
  方掌柜原本笑笑的脸一瞬间就冷了下来,语气很是不善。
  他想起他那个失散的妹子,也如刘氏这般不招夫家待见,数九寒天还穿着一件薄裳在结冰的河边洗衣,一双手被冻得快不成人样了。
  他还记得他找到她时,她那瘦骨嶙峋的身子,满身都是伤,分明就是被人生生给虐待死的!
  这一路上他左打听右试探,早看出刘氏在江家想必也不好过,指不定和她那个妹子一样也是被虐致死的。
  由感而发,亲身经历,亲生妹子被虐的一幕幕似又一次浮现在脑中,岂能不让他恼怒?
  方才他给江传一几分颜面,完全是看在江云漪的面上,没想到这个江传一竟然也是个苛待儿媳妇的人。
  方掌柜对这样的人是恨到骨子里的,因而语气里的嘲讽和恨意便自然而然地透了出来。
  “怎么会?怎么会呢!像允娘这样好媳妇儿,我疼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对她不好呢。”
  江传一面皮涨红,连忙辩解。他没虐待过刘氏,可是他媳妇和他儿媳妇可没少虐待她。
  当初没分家前,他媳妇和儿媳妇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扔给刘氏一个人干,要是没做好,他媳妇总是非打即骂。
  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可从来却完全当作不知道!现在猛然被方掌柜这么一问,江传一忍不住心跳加快。
  “是嘛?江老可敢对天起誓说你们老江家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妹子?也罢!如今她人不在了,我也不愿再计较,但我要提醒江老一句,我妹子是不在了,可我还在!
  这三个孩子我虽然不能带回去照顾,但我会经常来探望他们,如果让我看到一些不该看的,那就莫怪方某不客气!
  这些补品是我买来送给江老补身的,您收着。至于上山祭拜我妹子的事,由三个孩子陪着就成,您请回吧!”
  方掌柜听此,突然就翻了脸,语气哆哆逼人,丝毫不顾及江传一的颜面,话说完让人将买好的补品塞给江传一,直接带着江云漪姐弟就往江母的坟地走,连头也没回。
  江云漪姐弟并非不为所动,他们三轮流在方掌柜面前说江传一的好话,江传一听耳里,心中宽慰,可是方掌柜就是不信,硬带着三个孩子走了,理也不理江传一。
  直至他们走出很远,江云漪特意回头看,还能看到江传一提着补品傻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江云漪不由脚步微顿,想像着江传一此刻的表情必定难看至极,一副想发怒又怕彻底得罪方掌柜而不敢发怒的样子。
  想必那表情一定又有趣又好玩,可惜不能亲眼看到!
  当然,若能因为方掌柜这一席话,让江传一投鼠忌器不敢再对他们姐弟使什么坏,一定可以让她省去不少麻烦。
  如此也可以让那群不要脸的收敛些!
  站了一小会,江云漪便不再理会,追方掌柜他们去了。管他江传一现在是什么心情,总之她的心情很好就是!
  不过方掌柜刚才那通脾气真是大啊,连他们三姐弟都吓了一跳,就更别提原本就很心虚的江传一了。
  小跑了一小段路,才追上方掌柜几人,一行人便一路而行,约走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到地方。
  “方掌柜刚才脾气可不是盖的啊!”
  到地方后,江云漪笑谐,觉得刚才江传一被方掌柜骂得狗血喷头的样子实在是异样的解气。
  “是啊,舅舅好厉害,我从来没看到爷爷被人骂过呢。”
  江小小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她长这么大还第一次看到爷爷被骂呢,看得她心惊胆颤的。
  “姐,爷爷会不会被气到吐血啊!”
  江小高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骂他爷爷,在他心里爷爷一向是严肃的,威严的,无人敢冒犯的。
  没想到今儿个亲眼见识到爷爷被骂得抬不起头来,看着那样的爷爷,江小高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的冲击。
  他是真的担心江传一会被气到吐血,到时他们家又要有理说不清了!
  “那也是他自找的!”
  江云漪轻哧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儿,暗道,骂他的人又不是他们,怕什么?何况也不是他们让他来的啊,他自己来找骂,怪得了谁!
  两孩子对视一眼,不说话了。
  大姐自从醒来后,对那些人的态度完全两个样,看到他们就会不自觉地张牙舞爪,恨不得把他们吞吃入腹。
  他们若再乱说话,指不定姐姐又要生气了呢!
  “孩子,别怕!以后他若敢欺负你们,你们尽管来百草堂找我,我一定给你们做主。”
  方掌柜看两个孩子因他骂江传一的事担忧成这样,忍不住插言。他可没后悔骂江传一一顿,那种人就是该骂!
  可他也不能图一时之快,而牵连江云漪姐弟,当即便做出了承诺。
  当然,他也是真心喜欢这两孩子!很想帮帮他们,让他们感受到家和亲人的温暖。
  两孩子听此,重重地点了点头,笑容灿烂。
  “方掌柜,今儿多谢您了,还要麻烦您大老远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江云漪见此,微微一笑,一边给江母上香,放祭品,烧纸钱,一边亲身谢过方掌柜。
  今儿个,方掌柜确实帮了她的大忙。因为她请方掌柜来,其实是为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做铺垫而已。
  至于帮忙整治她的那些亲戚,不过是顺道!
  “江姑娘客气了,时侯不早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方掌柜也上前为江母上了一柱香,边上香边跟江云漪道别。今儿在丰泽屯耽搁得有些久了,他必须赶快回去才成。
  江云漪点了点头,帮小小和高子点了香,几人在江母坟前磕了几个响头,才提着东西离开。
  一行几人拜祭完回到了江家小院后,那些一直围在江家小院看热闹的村民们早早就散了。
  方掌柜等人稍作休整,过来与江云漪姐弟道别。
  两孩子依依不舍地拉着方掌柜的手不让走,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们真的好想有一个像方掌柜这样的舅舅。
  “乖孩子,以后有机会我会常来看你们的,或者你们再到市集时,也可以来百草堂找我。乖!”
  方掌柜也舍不得这两个可爱的孩子,一番话别,才劝住了他们。
  两个孩子得了保证,总算不再纠缠。
  “我送送您!”
  江云漪看在眼里,命两孩子去烧水,自己送方掌柜出了院门。暗忧这两孩子如此渴望亲情,也不知是好是坏。
  一路送方掌柜到村口,两人又是一番话别。
  “明日便是七日之约,江姑娘可别忘了!”
  方掌柜上了马车后,特意提醒了一番。
  公子爷为与她一会,可是亲自从浣州赶过来的,要是这小女子明日被什么事给拌住了,那他要如何交待?
  总不能让公子爷来亲自来江家小院吧?要真如此,他这个安云百草堂的大掌柜也不用当了!
  方掌柜没想到他的担心竟一语成谶,江云漪还真出了事儿。
  “方掌柜放心,明日我一定到!”
  江云漪笑着回,她怎么可能不到?她的紫芝可还在百草堂呢。她若不到,难不成打算白送啊?
  方掌柜听此总算放下半颗心,让江云漪莫再送了,才放下马车帘子,思虑着回去后如何跟公子爷禀报来丰泽屯后发生的一切事情。
  两车夫对着江云漪点了点ll头,方驾车而去。他们也要好好想想回去后如何跟公子爷禀报看到的一切。
  目送他们离开后,江云漪也回家开始洗漱休息,为明日之约作一番准备。
  第二日,江云漪一早忙完,让两孩子在家做功课,然后就自己安排一天的时间。
  她则搭着孙大壮的牛车前往百草堂赴这等了七日的约!
  方掌柜想的周到,昨儿个给小小和高子买见面礼,也特地给她买了一套新衣,说是为了明日之约特别为她买的。
  江云漪并没有推辞,今儿个也特地穿上了这套新衣,还给自己细细装扮了一番,到达镇上后,还特别转进胭脂铺请专人为她画了妆。
  装点好自己也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
  赴约的地点并不在百草堂,这是江云漪赶到百草堂时,姚掌事特别转告她的。
  地点改在汇宾楼独门雅院流云涧,方掌柜订好地方后,人就等在那里了,让江云漪人到了之后报上姓名,届时自会有人引她进去。
  江云漪有些纳闷,但想想百草堂也确实不适合谈事,倒是汇宾楼有专门供人谈事的独户院子很受一些人比较讲究私密性的客人青睐。
  方掌柜安排还是很周到的,竟然早早就派了一顶轿子等着她。既然这样,江云漪也只好接受安排,上了轿。
  第一次坐轿子,江云漪可比坐马车好奇心大些。
  这是一个四人抬的软轿,里面铺设得很舒适,随着轿起,坐在里头的人也会跟着一摇一晃,但这种摇晃不同于坐马车时的颠簸,这摇晃起来还是挺舒服的。
  江云漪坐着好玩,忍不住掀开轿窗上的帘子,往街上望,大街上熙熙攘攘,异常热闹。
  唇角向上扬起,眸子就亮了起来,然她的这份欣喜与惊奇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声马嘶响起,她坐的轿子开始左右摇晃起来,而且越摇越厉害。
  “怎么回事!?咝!”
  江云漪方叫出声,轿子便不受控地翻了,她整个人因惯性直接从轿中摔了出来,兴许冲击太大,她被摔出了好远。
  安云集的街面都是用青石铺就,这一摔可不是闹着玩的,江云漪被摔得皱起了眉,只觉全身发麻,想动也没力气,头晕得很,手腕好像也扭伤了,一时疼得紧,忍不住就叫了出来,可是她的声音细弱,也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此刻江云漪的眼角瞥到一袭华丽的重锦飘扬,一个年轻的男人正控着一匹还在挣扎不断的青骢马,她很想爬起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可实在太疼了,她根本动也动不了。
  这个时侯大街上已经乱成了一团,抬江云漪的几个轿夫见雇主摔出轿后就没动一下,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心头一慌,吓得不轻,也不顾到底是谁的错,竟然扔下轿子就跑了。
  这时骑马肇事的年轻男子终于控制住了坐骑,男子见撞到了人,也顾不得纱帽在控马时落下了来,利落地从马上跳了下来。
  男子不过弱冠之年,衣着富贵,面容绝艳,魅色倾城,从马上一越而下的身姿处处透露着一股子的风流富贵劲儿,看得惊慌失措的众人一时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