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其实没睡,饭菜都是吴英华热的,只是让她送过来。
  俞濯的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不再跟自己过不去,接过碗埋头狂吃。俞程溜出来打探了几眼,回屋跟吴英华说:“你看把儿子饿成啥样了,他正长身体,作业又多。”
  吴英华躺在床上刷抖音,几个小时过去,气已经消了不少,只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吴英华照常去喊总喜欢赖床的俞濯起床。
  早饭已经做好了。
  俞濯稍微有点别扭,吃了他妈大早上起来煮的番茄鸡蛋面,临走前打招呼:“妈我走了啊。”
  “公交卡拿没?钥匙装了吗?等一下,校服后领子翻进去了。”
  她照常絮絮叨叨,一点没变。
  母子哪有隔夜仇。
  上了公交,俞濯已经把昨晚的闹剧抛之云外了,他开始思考怎么把信封转交到季让手上。
  最容易的办法当然是让戚映去给,但他怎么能让他姐主动去接触季让!
  危险的事还得自己来。
  唉,早知道这么麻烦,昨天就不该接这封信。
  真是色令智昏啊。
  想了一路,俞濯觉得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偷偷塞,避免跟季让正面接触,毕竟他昨天刚跟屈大壮那群人起了冲突。
  俞濯马上给杨心远发消息,让他打听高二九班今天有没有体育课。并且威胁,如果消息再出错,就趁他睡觉的时候黑他qq,解散掉他所有qq群。
  杨心远吓得直接发了张九班课表过来。
  还真有体育课,早上第三节 。
  俞濯信心满满。
  到学校后,戚映就跟他分开走了。进了教室,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到了,聊天的看书的赶作业的都有,她把书包取下来,正往课桌里放书,有什么东西挡住。
  戚映伸手进去摸,摸到两个带凉度的盒子。
  好奇地拿出来,一看,是一块芒果慕斯和一块抹茶蛋糕。
  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盒子表面微微凝出水,丝丝凉意。
  她捧着盒子眨眨眼,抿着唇角甜甜笑起来。
  ……
  第二节 课下课,俞濯假装上厕所,跑到高二那层楼去,经过九班教室时,看到班上几乎都空了,还有几个学生在收拾东西,看样子马上就要走。
  他知道季让坐靠窗的最后一排。
  等最后几个学生一走,立刻猫着腰从后门溜进去,直奔季让的座位而去。
  课桌上光光的,什么都没有,课桌内也一样。他把信封从裤兜里掏出来,小心翼翼塞进课桌。
  大功告成,脸上露出释然笑容,转身要走。
  抬头一看,两个女生手挽手站在教室后门,目瞪口呆看着他。
  俞濯拔腿就跑,跑的时候还没忘用手挡脸。
  一上午时间,海城一中就传遍,有个男生给季让塞情书,还是高一的新生。
  俞濯:…………
  九班教室内,上完体育课出了一身汗的季让坐在座位上,翘着二郎腿,目光复杂看着课桌上那封信。
  周围几个人眼睛瞪得铜铃大,屈大壮膜拜道:“让哥,快拆开看看!我还没收到过男生写的情书呢,什么样儿的啊?”
  被刘海洋踹了一脚:“你他妈连女生的情书都没收到过好吗!”
  季让嗤笑了声,把信封拿起来,本来想直接撕了。触及手感,又觉得奇怪,不像是信。
  他随意打开,往里面瞟了眼。
  看清是什么东西后,本来漫不经心的表情顿时变了。
  周围人齐刷刷打了个寒颤。
  季让脸色阴沉,薄唇绷成一条线,捏着那信封一言不发离开了教室。
  -
  戚映刚走到走廊这头,就看见季让从教室后门走出来,往楼上走去。大长腿步子跨得大,一步能上两个台阶,戚映就不行了,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爬了三层楼梯,累得气喘吁吁。
  季让不是不知道后面有人,一开始以为是去楼上的,懒得回头看。一路上到天台,那微微喘气的声音还跟着,他才不耐烦地转身,看到身后几步之遥,扶着栏杆快累死的戚映。
  他瞳孔张了一下,捏着信封的手指微微颤抖,冷声问:“你跟着老子做什么?”
  戚映眼巴巴看着他,真是委屈死了。
  她也不想跟着他爬这么多层楼啊,可是她死活追不上,喊又喊不出声。
  上课铃刺耳地响起来,季让皱眉道:“回去上课。”
  戚映缓了小会儿,终于不那么喘了,松开栏杆继续往上走。
  季让咬牙:“让你回去上课听到没!”
  戚映走到他前面那阶台阶,微微仰头。还喘着气,嘴唇透润得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跑动出汗的原因,季让总觉得她身上那股浅淡的草莓香更浓郁了。
  搅得他心浮气躁。
  戚映朝他伸出手。
  掌心里,躺着一颗草莓味的软糖。
  他心脏咚咚两声,像撞在鼓面,余声在体内来回回荡。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跟着我,就是想给我这个?”
  她歪着脑袋甜甜冲他笑,星子般的眼睛好像在说:是呀。
  季让盯着那颗草莓糖。
  因为掌心温度太高,糖分融化,甜甜的草莓味蒸发在空气里。
  他低声说:“老子不爱吃糖。”
  白皙掌心透出浅浅的粉色,手指又白又细,还能看见指头柔软的小漩儿。
  半晌,他伸出手,拿过了那颗糖,撕开包装纸,放进嘴里。
  甜得要命。
  可莫名其妙让他暴戾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戚映见他吃了糖,眼睛开心地弯起来,又看看手表,发现已经上课了,嘴巴一张,飞快朝他挥挥手,掉头就跑。
  季让喊:“跑慢点!”
  哒哒哒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道,周围安静得只有他吃糖的声音。
  通往天台的门上了锁,不过他早就搞到了钥匙模,自己配了一把。打开锁,清凉的风迎面扑来。
  季让吃完草莓糖,舌头在嘴巴里卷了一圈,然后拿出手机,心平气和给季芊打电话。
  很快就接通,季芊还没说话,他淡声问:“你什么意思?”
  季芊沉默了小会儿才说:“那张照片,一直放在二叔的钱包里。”
  季让嗤地笑出来,讥讽道:“所以?你想证明什么?他念旧?还是他愧疚?”
  季芊叹了声气:“你别冲我发火,你以为我想接这个差事跟你说这些啊?只是全家只有我能联系上你,这不没办法吗?你不想回来就算了,我跟他们说你把我拉黑了。”
  季让语气淡淡:“我挂了。”
  季芊顿了顿,还是没忍住,趁着挂线的最后一秒喊:“阿让,爷爷昨天又昏迷了一次,抢救的时候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电话里有长时间的沉默,久到季芊以为他不在了。她试探着喊:“阿让?”
  好半天,听到电话那头讥笑的声音:“你忘了吗?是他不认我。”他低低地笑:“是你们季家,不认我这个杀人犯啊。
  电话里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起来。季芊深吸几口气,沉声说:“没有谁认为你是……”
  话没说完,被季让不耐烦的冷声打断:“行了,别再用这些事来烦老子。”
  他挂了电话。
  嘴里的草莓味已经淡了很多,本来压下去的暴戾情绪又浮上来。像带刺的钩子,从下而上,撕烂他的五脏六腑。
  他扶着栏杆缓缓蹲下去,天台的风将他宽松的校服吹得呼呼作响,他声音低低的,像在跟自己说:“我缓一缓,缓一缓就好了。”
  楼下教室传来混杂的朗读声。
  良久,他站起来。
  掩去眼底的痛苦和戾气,又只剩下漠然的冷淡。
  教学楼空荡荡的,已经上课了二十分钟,他没喊报告,直接从教室后门进。老师站在讲台上大怒,“季让!不想上课就不要进来!影响其他同学听课!”
  他置若罔闻,一言不发走回自己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那本高一的数学书。
  把一直捏在手中的照片边角捋平了,夹进了书页里。
  那一页,画着扎马尾的女孩和小草莓。
  第15章
  之后这一周,季让没有再来过学校。
  他逃课是家常便饭,老师管不了,早就习以为常,除了记过通报外,还会给开学时他留的家长号码打个电话。
  但永远没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