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山寒[种田] 第166节
  她以为李青文是饿的动不了。
  李青文有点想哭,毛毛它们姐弟四个不擅长打猎,它们既要追着雪橇跑,又要注意不能被发觉,还要打猎填饱肚子,这样下去一定撑不住。
  他让毛毛走,回家,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不愿意,毛毛一直在跟着他们。
  俘虏每天都只能吃面包,他们不能动,自然也不能打猎,拿来的兔子没法处理,别说李青文,其他人也不敢吃。
  见没人动兔子,毛毛就躺在李青文的身边,想用身体给他取暖。
  李青文对着毛毛的耳朵说话,让它回家,说着说着,眼泪淌下来,很快又被毛毛舔掉了。
  陈文一身狼狈,亲眼看到这些人用斧子把熊给劈倒之后,身体和心都是凉的。
  越往北走,想要成功脱身的机会越小,但是他们吃不饱,饿的身上虚,无法挣脱绳子,又失去了马匹,被这么多敌人盯着,实在是插翅难飞。
  他拿出李青文的药放在毛毛鼻子旁边,让它闻,然后指了指远处雪橇。
  这次毛毛看懂了,她趁着月色,去雪橇上寻找李青文等人被收走的伤药,可是包裹被系的太紧了,它只用牙齿,撕扯了许久,依旧没有打不开。
  天又亮了,他们继续往北走,毛毛躲在后面跟着,待再次歇息时,寻到了被敌人收缴的东西,它的爪子和牙齿都磨破了,终于打开了包裹,在夜色的掩护下,叼着药瓶放到李青文的身上。
  李青文一直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陈文把药藏在身上,一遍又一遍的让毛毛走。
  在天亮之前,一瘸一拐的身影离开了,后来的几个晚上,再也没有出现在俘虏之中。
  风向变了,这几日越来越冷,一大早,姜氏还没起来呢,陈氏就到厢房来,让她在屋里呆着。
  儿媳妇的肚子又有了动静,陈氏不知道多高兴,月份小时,更得小心,她啥都不让姜氏做。
  柴禾昨天晚上就抱回来了,陈氏抓起一把塞到灶膛里面,里面有半下火星,平时很容易就能点燃,今天火折子点了好几次,依旧没看到火苗变大。
  她伏下身,往灶膛里吹口气,这一下倒是很管用,“呼”的里面着了,蹿出来的火舌扑到脸上,陈氏躲闪不及,前额的头发都被烧焦了。
  除了头发,别的地方倒是没事,就是吓了一跳,半天心还都“砰砰”的跳个不停。
  快要过年了,这些天村里不少人送过来年货,陈氏也把家里多的东西,再送去别的人家,现在村里大多数人家或多或少都有些银钱了,但却买不到东西,相互送一下东西,一样能过个好年。
  冬天的时候,村里人喜欢相互串门,李青文家依旧是人最多的,按照之前说的,去森林的人应该快要回来了,一众妇人一边干活,一边等着家里的人。
  虽然腊八过去了,陈氏还是留下了几种豆子,准备三个儿子和村里人回来后,再熬点腊八粥喝。
  这样的天气,小孩子不准出门,男人都得从头到脚裹严实了,才敢往东走一走。
  如往常一般,他们走远些,依旧没有看到什么身影,正要转身回去,却在风中听到了铃铛的声音。
  男人们一喜,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声音的方向跑去,过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了风雪之中的人和马还有爬犁。
  “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
  有人的高兴的迎上去,有的往村子里跑,把这个好消息早点告诉给家里人,这些日子,老老少少都惦记着出去的人呐。
  陈氏等人很快就听到了,都高兴的套上厚厚的衣服,到外面迎回来的人。
  李青风和两条狗是最先到的,爬犁上装的满满的,看来这趟收获不小,大家都是一脸欢喜。
  陈氏上去拍掉儿子帽子上的雪,问道:“这一路还顺利吧,你大哥和仔儿呢?”
  因为呵气,李青风和马的眼睛上方结了一层白霜,半张脸又被挡住,看不到什么,他下了马,闷声道:“娘,准备干粮,我还要再回去一趟。”
  听到儿子嘶哑的声音,陈氏心头一抖,颤声道:“还要出去,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官兵和百姓回来的消息才传开,李青文和陈文等人失踪的事情也没有瞒住,很快,李家就挤满了人。
  李青风把他知道的事情跟爹和诸位长辈说了,立刻去装干粮和粮草,他听大哥的话,把村里人一个不少的带回来,现在,他要返回森林。
  出了森林后,他们在避风坎处,等了两日,陈文他们没有追上来,人和马剩下的粮草都不多了,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
  又往前走了一段,还是没有看到后面的人,李青瑞心里不安,确定桃子和闪电能寻到回去的路,他和几个堂兄弟留下来,官兵那边也出了几个人,交代李青风一定把人好好送到村里,然后掉头回到了木屋。
  之后,李青瑞在森林中找到甜枣和追风,看到了陈文等人被袭击的地方,知道弟弟出事了,跟着它俩一路顶着风往北寻。
  他们走了很远,没有见到甚么人影,但在雪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毛毛。
  第180章
  不知道什么时候, 耳边的风越来越大,李青文偶尔有意识时,忍不住担心, 人会不会被这么大的风给吹跑。
  通常担心不了太久就会被烧的迷迷糊糊,也感觉不到疼, 他有时会听到陈文的声音,让他快药咽下去,还有就是毛毛回去了……
  听到这个,他稍微放心了点, 起码狗和甜枣没落在这些人手里, 而且大哥和后面的人也没有被抓,他们这次被抓有迹可循。
  身上越来越冷,简直快要冻成了冰块。
  李青文想,就算是死,自己应该也是闭不上眼睛的,因为心里还有一件遗憾, 他还不知道江淙是不是喜欢自己。
  如果不喜欢, 那他不能无缘无故的亲自己,必须得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如果喜欢, 那、那可真是糟透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 脚好像踩在了钉子上,疼的一下就醒了, 脚丫子缩了缩。
  然后就听到旁边有人叽里咕噜的说话, 李青文费力的睁开眼睛,待眼前的白雾散去, 他看到了一张不算陌生,但跟记忆中也不尽似的面孔。
  不知道多久没有喝水, 嗓子眼干的都快要冒烟,李青文还没张口,他发觉自己身体好像被布给缠了好几圈,除了四肢和脑袋都不能动。
  床边的女人动作优雅的抚着裙子坐下,问他:“渴了?”
  李青文说不出话,便疯狂的眨着眼睛,表示自己很想喝水。
  女人拿过旁边的碗,把小小的木勺放在他的嘴边,跟那个碗相比,这个勺子实在是太小了,这样喝,他都替喂水的人着急。
  但是,没办法,他动不了,只能微微张着嘴巴等着。
  只喂了几下,女人就停了下来,看着李青文道:“你伤的很重,不能一下喝太多。”
  眼看着碗又放到了桌子上,李青文只能忍着,仔细品尝嘴里剩下的水时,发觉有点淡淡的甜味。
  努力把注意力从水转移到面前的人身上,李青文嘶声道:“刘、刘和说你被抓走了……”
  床边的女人长发如瀑,眉眼如画,比从前看上去更加秀美了几分,正是失踪已久的林秀芸。
  “你也被抓了。”林秀芸看着他,神情跟从前一样很淡,平静的道:“我们现在都是奴隶。”
  刚才还以为自己得救了,听到这话,李青文那点缥缈的希望又被吹没了,他现在叹气都做不到,只道:“只要、只要能活着就好,谢谢你救了我……”
  林秀芸被养的脸上都丰盈了几分,看上去真的不怎么像俘虏,跟险些被打死的李青文相比。
  “我只是把你从那些人手里要过来。”林秀芸眨眼道:“是周瑶的药救了你的性命。”
  林秀芸身上穿着的裙子跟大周的服饰完全不同,再看着屋子,应该石头建造的,摆设啥的也都完全陌生,李青文问道:“这是哪里?”
  “洛维大公的领地。”林秀芸这般说道。
  李青文脑袋一片空白,他都没听过这个地方,如果不是刚跟林秀芸说了半天话,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死了一次。
  看他愣着,林秀芸解释道:“这里在边城营地北面两千多里以外,算是罗车国的一部分,不过这里距离真正的罗车国很远。”
  一听这个路程,李青文的眼前又是一黑,这让他跑他都找不到回家的路,未免太也太远了。
  “他、他们大老远的南下抓人是要干啥?”
  安静了许久,李青文忍不住问道,他现在得知道自己会不会再被这些异族人砍脑袋。
  “种地还有采矿,都要人手,他们才会到处抓奴隶……”
  话还没说完,有人进来了,是个金发蓝眼的年轻人,他身上穿着亚麻袍子,腰间挎着武器,一张脸被冻的很红。
  李青文还在观察来人,那个人也在看着他,眼神有些不善,他单膝跪在林秀芸面前,说的是另外的语言,神情很是尊敬。
  林秀芸回他的话李青文也听不懂,只能判断出,他们说的不是英语,也不是法语和俄语。
  既然听不懂,李青文就开始整理已经知道的信息,自己和陈文他们都被抓了,靠着毛毛拿过来的药,他好像保住了一条性命,他离开了森林,现在到了陌生的领地,成了一名奴隶。
  奴隶,这个词太遥远了,遥远的只在课本上见过。
  也就是说,他们虽然暂时没死,但性命也是握在别人的手里,如果有人心情不痛快,他们可能就跟小羊羔一样被宰掉。
  李青文想要吐血。
  等那个年轻人走了,李青文又赶紧问道:“陈文他们还好吧?陈文,就是跟我一起被抓的,还有那些官兵。”
  “他们现在在矿里,如果不逃跑的话,应该不会死。”林云秀耐心的说道,“还有之前抓到的那些人,大都也还在。”
  听到这话,李青文心一沉,“真的没办法离开这里?”
  “除非死。”林秀芸用三个字回答他。
  声音很轻,但让人觉得窒息。
  李青文还想问她被俘虏这些年过的如何,但是有两个女人进来,把林秀芸给扶走了。
  离开之前,林秀芸又给他喂了药,告诉李青文好好养伤,不要想着逃跑。
  不用她说,李青文也知道现在让自己走也走不了几步,知道陈文他们也在,倒是放心几分,他们的人不少,等以后养好伤,再密谋脱身之事。
  他可不想在这鬼地方当什么奴隶,他还得回去找江淙。
  想着想着,李青文又昏睡了过去,他受伤又颠簸了数日才到了这里,一直没有进食,全靠药吊着一条命,能活着都是一个奇迹。
  这次他如愿的梦到了江淙。
  梦里一片红色,到处张灯结彩,入目满是大大的“喜”字,有人顶着红盖头站在不远处,大家都在说这个新娘子个子好高。
  突然,一阵风吹过来,红盖头被吹飞,露出了江淙俊美的脸。
  李青文心说,他哥穿上喜服也这么好看呐,刚感叹完,突然发觉不对,自己身上还穿着皮袍子,那是谁跟江淙成亲?
  他大喊道:“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刚喊完,就有人把他按倒,拿针扎他的脚,李青文疼的厉害,想要挣扎,却被按住了腿,他很生气,但还是冲着江淙喊,“把这身破衣服脱下来,你亲我的事情还没解释清楚,就想跟别人成亲?”
  江淙还没脱完,李青文就醒了,他才发现,真的有人在扎他的脚,忍不住大声呼痛。
  他以为的大声,其实就是嗓子咕噜两句,按着他腿的人,还有拿针给他放血的人都没在意。
  看着扎他的大胡子用亚麻布擦针上的血,李青文疼都不顾上了,他害怕的想要发抖,自己不会死于破伤风吧。
  这些狗东西真想要的命,不给他喂药就是了,为啥还要上刑?
  “不要再扎我了!”李青文出声道:“我啥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