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咔!
  嗒!
  两声清脆的骨头响。
  崔桃拍拍手起身,还不及去问李元感觉怎么样。一片很薄很凉硬的东西突然抵在她的后颈,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感觉,是刀!
  “刀下留人!”崔桃立刻举手投降,缓缓侧首看是谁。
  想不到韩推官看起来挺斯文的,居然会随身携带危险武器。
  “误会,误会!”李远连忙爬起来,跟韩琦行礼解释,“她在给属下治腰。”
  李远把经过跟韩琦讲了,连连赔罪表示自己不该如此,在跟韩琦弯腰行礼的时候,他猛地发觉自己的腰好像真的不疼了。
  李远非常惊讶地看向崔桃。
  “真不是吹,你这个骨错位跟一般人可不大一样,也就我可以。”崔桃有点小得意。
  感受过崔桃的手艺之后,李远非常信崔桃的话了,因为他确实看过好几个大夫都没用,遂心里很感谢崔桃。他李远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哪怕崔桃的身份是个囚犯,这恩情该记的他一定会记。
  韩琦撤回手中的剑,质问崔桃:“你懂医术?”
  崔桃一对上韩琦那双精明的眼,谨慎意识本能地就被激发出来,她装傻地挠挠头,“啊,应该懂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他腰疼就想治,而且确定自己肯定能治好他。”
  韩琦倒没多说什么,先将剑收回了剑鞘。
  崔桃边珍惜地摸着自己的脖颈,边瞟了一眼韩琦腰间的佩剑,准备拍一下韩琦的马屁,夸他文武双全什么的。
  “韩推官会武?”
  “不会。”
  对方回答得很干脆。
  崔桃:“……”不会武你随身带剑?
  好吧,也不能说没用,人家刚才不就用上了?
  韩琦眼里的审视意味前所未有的浓厚,正当崔桃以为韩琦会再度质问自己的时候,就听他说一声‘走吧’,人便率先走在了前面。
  本来同行的还有衙役王钊、狱卒李才。二人因有事,提前跟李远约好在府衙后门等他们俩人倚门说笑,忽见韩推官竟然也来了,马上挺直身子站好,都变得乖觉恭谨起来。
  韩琦是当官的,自然不能跟他们一样徒步,他骑马在前,崔桃和李远等人就跟在后头。
  李远让自己的二弟李才提起灯笼照明,他则拿出案卷,按照案卷上的记述,跟崔桃简单客观地阐述了整个案子的经过:
  孟达、于氏夫妻二人成婚有两年,住在柳条巷。一个月前,孟达在徐州的表妹崔桃来京,暂住在了孟达的家中。
  据邻居们描述,夫妻二人对崔桃一向宠爱有加,任其索取,不仅给她做衣服买首饰,甚至很费心地要为她张罗寻一门好亲。但在半个月前,也就在四月初三这天的深夜,孟达家中突然传来惨叫声,隔壁仇大娘趴墙张望,见有血溅在窗纸上,吓得连忙去喊人。之后邻居们在仇大娘的张罗下,都赶了过来,及时地将屋内刚行凶完的崔桃围堵住,押她去见了官。
  崔桃对自己的杀人行为供认不讳,她声称因看中于氏的一件首饰,于氏不舍给她,还出言讥讽她,因此就怒生杀心。当晚趁于氏疏忽之时,将她杀害,随后孟达归来,她怕被孟达发现,便干脆将孟达杀人灭口。
  “这便是你跟于氏争抢的那根银簪,我们缉拿你时,你头上正簪着它。”李远再将白帕包裹的银簪拿出,亮给崔桃瞧。
  簪子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很像是她杀完了人后,举起带血的手去特意取下银簪,簪在了自己头上。
  为了一根簪子杀害两名亲人,听起来忒恶毒变态了。普通老百姓若听说这案情,肯定都会跳脚骂她这个凶手该死。
  然而事实是,她并不是凶手。割喉所造成的血液喷溅量非常巨大,凶手会被喷溅出的鲜血染成血人。而她记忆画面里的自己,穿着一身清爽的淡绿裙裳,因为跌倒才弄得满身血渍,那时候孟达、于氏已经死了,杀人的匕首也已经被丢在了地上。
  尽管缺失了生前的记忆,重生后得到的记忆画面也不够完整,但无数次快穿经验已经让崔桃具备了合理地判断、总结和推敲这些残缺信息的能力。
  这一点在李远随后拿出来的现场勘察记录中得到了证实。她的衣着、还有孟达于氏尸体以及凶器的位置,全部都跟她记忆画面里的符合。
  崔桃思考的时候一直低着头。
  李远以为她听自己叙述案情才情绪低落,便安慰她道:“崔娘子不必担心,你一定会恢复记忆,抓到真凶的。”
  “你相信我不是凶手?”崔桃惊讶地问李远。
  李远憨笑着挠了下头,“原本不知道该不该信,韩推官怀疑,我就信韩推官的。但是刚刚经你出手治了我的腰,我信你不是凶手了。崔娘子对一个陌生人都如此有善心,何至于因为一个簪子就要杀人?”
  “这可说不准,或许我有求于你才出手呢。”
  “你要这么说就更不可能是了,坏人可不会把自己的算计说出来。”李远嘿嘿笑道。
  崔桃笑了笑,她果然没看错人,这李远的性子是个憨的,懂得知恩图报。这就好了,她以后不必再担心去吃那些让她觉得空虚的‘官给饭’了。
  崔桃嫌弃地揪了揪自己身上的脏衣服,故意对李远哀叹道:“要是能洗个澡,换套干净的衣裳就好了!”
  李远看一眼前头的韩推官,跟崔桃小声说,等回头有机会,他会去求张稳婆帮忙,让崔桃在尸房洗了个澡。
  在尸房洗澡?想象一下自己脱光了坐在浴桶里,四周腐尸环绕……的画面,未免太刺激了!
  行吧,有总比没有强。
  崔桃不忘跟李远道谢。
  剩下的路途,崔桃就跟李远闲聊了他家里的情况。李远说他的妻子为了补贴家用在做豆腐卖,但时常有今天不够卖明日多做就卖剩了的情况,弄得一家子人几乎天天吃豆腐。
  “不爱吃就不吃呗,何必这样折磨你们自己。”
  “你是不知,这天气渐渐变热了,放一宿就酸了,岂能第二日再拿去卖了唬人?”
  “可晒豆干或做油豆腐,这就是另一样口味了,也可以卖。再不济拿酒糟腌或用酱,多少日都不会坏,而且味咸甘心,保管能下饭。你多几样东西卖,更能引客,而且有自己特色,别人才能记住你。不然大家都卖差不多味道的,在你这买和在别人那买都一样,谁会特意奔着你家去?如此生意自然是随天意,有时好有时不好了。”
  这一番话瞬间点醒了李远。
  李远万般佩服地对崔桃拱手,多谢她的提议。
  “我们怎么就这么笨,没想到呢!”
  “我这还有具体的腌豆腐做法可以告诉你,保证做出来的腌豆腐好吃。只求你们能偶尔能可怜一下我,也给我添一样有滋味的菜。”崔桃随即就小声跟李远抱怨‘官给饭’有多难吃。
  “崔小娘子放心,你这主意要真成了,你每天的饭食我全包了。”李远嘿嘿笑道。
  “成交!”崔桃一听吃食的问题解决了,乐得嘴角快咧到耳根子处。她眉角一飞扬,不经意间往旁处看,就见韩琦骑着马在他们的旁边,明明刚才人还在前头!
  崔桃和李远双双心虚,再度给韩琦见礼。
  “你还懂经商?”韩琦突然问。
  “啊,不知道啊,可能……略懂一点?我就是听李衙役说他家里那点事,自然而然地讲了那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崔桃学李远刚才那股憨样儿,挠了挠头。
  韩琦不置可否,下了马,示意崔桃跟他走。
  崔桃就乖乖跟了过去,走了没多远,韩琦在一处宅子前停下。
  见崔桃好奇地左右闲看,对这里并无太大反应,韩琦再一次确认崔桃的失忆并不作假。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懂医术,还懂经商?
  崔桃被带进院后,才明白过来这宅子就是杀人现场。
  这宅子里有三间房,正房和左右厢房。杀人现场就在正房的寝房内。进屋是正堂,往左进是寝房,在西侧。寝房内的地面上有大片干涸的血迹,看着仍然有几分瘆人。现场的东西都保持原样,并无打斗过的痕迹,当时被害人孟达和于氏都是被割喉后躺在了地中央。
  崔桃看到了她记忆画面里的那一面铜镜。
  当时有两具尸体,地上已经血流成河了,她为何要往铜镜方向走?
  韩琦见崔桃盯着铜镜,问她想起什么没有。
  “想起来点,他们俩人死在这里,我想往那边走,然后跌倒了,才染了满身的血。”
  韩琦听崔桃的描述符合情况,示意她继续。
  崔桃拿下铜镜检查,发觉这铜镜比一般的厚,敲一下,里面竟然是中空。
  韩琦立即命王钊将铜镜破开,便从这铜镜中取出一张羊皮来,上面写着‘飞云神功’,画有二十四个武功招式,画下配有字,看起来像是个武功秘籍。
  这展开有点神奇,莫非她是武林人士?不是表妹是女侠?
  崔桃歪头随便头瞄了一眼这秘籍最后的一个招式,顺嘴就把字读了出来,“若想神功大成,必先自宫。”
  咦?好熟悉的一句话,莫不是这个世界还有——
  “这是两浙的盐运路线。”韩琦一句话打断了崔桃的遐想。
  他指了指画上的人物,每个招式的小人儿之间都是脚尖和脚跟相连,而且相连的那一条线较粗一些,再看这条粗线的走势,还真像一个线路图。
  崔桃马上拍马屁道:“韩推官聪以知远,明以察微,看一眼便认出这是两浙的运盐路线,令人佩服之至!”
  ‘聪以知远,明以察微’,此话出自《史记·五帝本纪》。
  韩琦重重地看一眼崔桃,“你还懂《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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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谈谈男主有多美貌。
  故宫所藏的《八相图》里说他:“道貌温然,如玉之清;神气凛然,如水之澄;武库森列,词锋峥嵘;”
  《宋史》韩琦传里说他:“琦风骨秀异,弱冠举进士,名在第二。”
  政敌王安石在小本本上记他:“韩琦别无长处,惟面目姣好耳。”
  子肖父嘛,韩琦的长子韩忠彦在朝为相时,因为和另一位宰相曾布形象差别比较较大,俩人就被大家冠名一个绰号“龟鹤宰相”,求曾布的心理阴影面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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