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喉丹痧(8)
  荆希好气又好笑,端来熬好的一碗汤药,送到了赵钰下榻的乡长家中。
  乡长家也只是普通的民居,一个不大的三进小院,赵钰就住在其中一个房间里,房间不大,即使被归置得再整齐,也透露不出多少华贵。
  赵钰就躺在一张不大的床上,刚刚好能睡下他一人。
  “起来,这药要趁热喝,赶紧喝了再睡!”
  荆希走过去隔着被子拍了拍赵钰。
  赵钰现在已经进入发病的第一阶段,高热不退,荆希给他端来的是第一张方子熬出来的解肌透疹汤。
  赵钰倒也听话,听到荆希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然后挣扎着自己起身坐起。
  荆希看清了他的样子,平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黑发随意披散着,冷冰冰的脸上也因为发热和用力晕上一层红,眼睛半眯着,没了淡漠,反而透出一层水润的光泽。
  这样的赵钰,就像沾染了红尘的谪仙下了凡,距离感褪了个干净,留下的是让人垂涎三尺的纯绝色,像一个祸人的妖精。
  荆希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自己也有点热了。直到——
  “药拿来。”赵钰一开口,声音虽然因为发热有些沙哑,但那调调还是冷的人一哆嗦。
  荆希清醒了过来,那点热立刻消散了个干净,心想自己怕是脑子抽了才会觉得他没距离感!
  没好气的把药塞进他手里,“看你还逞能不,为了点面子生场病,你也是很活该了。”
  赵钰不答,一口一口把药喝了,期间,眉头都不皱一下。
  荆希看得咋舌,说实在的,她虽然是中医,但中药的味道确实不敢恭维,她生病了一般优先选用西药或者中成药,万不得已才会选用汤剂中药。
  看赵钰这模样,估计小时候中药没少喝。
  喝完药,赵钰递回药碗时,在荆希脸上顿了顿,“你怎么又戴上面具了?”
  “哦,这个啊,”荆希敲了敲脸上的面具,“为人民着想!”敲了几下,荆希忽的又想起了什么,“喂,赵钰,你看我脸上这个面具像什么?”
  赵钰目光落在那个劣质的面具上,白色的底,额头的部位画了两个尖尖的耳朵,眼睛处露出荆希脸上唯一能看的过去的两眼珠子,眼睛边的那点地方还用红色画了两条粗线,鼻子的地方画了个黑坨坨,也不知道是狗鼻子还是猪鼻子,嘴巴处画了一条平线,平线两边勾出两个红尖尖,脸颊处勾出几条有点歪斜的黑色的线……
  总之,就是个辨认不出什么玩意儿的巨丑的面具!
  这是个什么鬼?
  赵钰目光对上了荆希期待的目光,默了片刻:“……狗?”
  荆希:“……”你这说的还不如猫呢!
  “你一个王爷,连上古圣兽都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荆希控诉他,痛心疾首,丝毫没有觉得是面具长的太抽象。
  赵钰目光停在那两条红色的红杠杠上,面无表情:“白泽。”
  荆希立刻变脸,乐呵呵道:“我就说嘛,你一个王爷,和那些凡夫俗子怎么能比?”
  赵钰:“……”
  沉默了一会儿,赵钰问:“青杏呢?”
  “他啊,听时及唱歌呢。”
  其实是荆希躲了时及几天躲不过,便死活拉着青杏让他代替她听时及唱歌,自己自作主张的跑过来给赵钰送药。
  其实荆希自己也很奇怪,她都没听过时及唱歌,怎么她就莫名就觉得时及唱歌会相当可怕,所以她宁死不从!
  赵钰似乎已经彻底无言了,过了一会儿,他开口:“此处乡长与我说,疫病始时,衙役曾在河中打捞起一具尸体,应是感染疫病所亡,只是尸身腐烂严重,辨认不出相貌,猜不出其出自谁家。”
  荆希一愣,“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荆希凑到赵钰跟前。
  “你应当知晓。”赵钰淡淡回了一句。
  荆希还是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来赵钰是说她曾经提供给了赵钰线索,让他有了调查此事的方向,而作为参与了这件事的她,当事情有了结果,那么她也有权限知晓。
  忍不住一乐,还想说点什么,一抬眼却看见赵钰虽还维持着靠坐的姿势,但却一只手撑着额头,是已经睡着了。
  荆希看了一会儿,难得温柔了一回,轻轻叫醒了他,“赵钰,躺下再睡。”
  “嗯。”
  赵钰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由着荆希扶着他躺入被中,闭上了眼睛。
  荆希凑近了看赵钰闭着眼乖乖睡觉的模样:闭着的眼睑下长出的睫毛又黑又长又翘,比她一个女的的长多了,还有那白里透红的皮肤,脸上细小的绒毛……
  荆希有些把持不住,太可爱了,近看赵钰怎么能这么可爱?
  我就摸一下,摸一下!反正脸长来就是给人看到,摸一下也不过分吧!
  荆希给自己无耻的行为找了借口,心安理得的伸出了罪恶的爪子,刚要触碰到,闭着眼的赵钰忽的睁开了眼睛,对上了荆希面具里正透露着猥琐的俩眼珠子。
  荆希:“……”
  赵钰:“……”
  罪恶的爪子停在了半空,绕是荆希如此厚的脸皮也hold不住,她故作镇定的笑道,“看什么看,我就是想给你掖被子,这药喝了要发汗才有效果。”
  荆希当真装模作样的给赵钰再掖了掖已经紧实得不能再紧实的被子,见他又闭上眼,一副好好睡觉的乖宝宝模样。
  骗谁呢?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荆希忍住再次伸爪的欲望,这是个什么破技能,都病成这副德行了,还能醒过来?
  救疫工作进行到尾声,荆希也终于能闲下来了。
  一闲荆希就事多,见天的在跟在赵钰后面扯着嗓子嚎,天天都妄图再从赵钰那鼓囊囊的荷包里敲诈一点银子出来。
  赵钰被烦了几天,被迫忍受了荆希几天的夜以继日的嚎啕,终于松口,“我带你去见那偷了你钱的贼人。”
  关押小偷的地方是在河边,也就是士兵们驻扎的地方,不过一个小偷,却被这么多军营来的精锐士兵看守,也算得上是很光荣了。
  河道两边都是一排排的民宅,因为疫病最先发生在西河岸处,因此西河岸边死的人也最多,空出了不少屋子,士兵们就暂时在这儿住下了。
  他们过去时见到的还是当日那个将领,看到他们过来,一开口忍不住抱怨起来,“那个贼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良心都被狗吃了吧,除了刚开始那几天还有点人样,后头几天简直不是个人。问啥啥不说,吃饭倒挺香,竟然还妄图拉着我们一起去和他赌钱!”
  “那你赌了吗?”荆希饶有兴致的问。
  “当然没有!”将领面红脖子粗,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尖叫鸡!
  荆希:“噗!”
  将领白了荆希一眼,最终总结,“总之,王爷你们进去千万别和那臭小子一般见识,他说什么你就当他放屁,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几句话间,就到了关押小四儿的那间屋子,将领把门打开让荆希他们进去,自己则守在了门外。
  门内摆设很简单,一桌一椅一床,小四儿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几日不见,小四儿这张脸比起初见还圆润了不少,小日子看起来确实像将领所说过得还不错。
  “小四儿,吃饭了,快醒醒。”荆希恶劣的抢占了房间内唯一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往椅背上一靠,并顺手拿起桌上唯一一个茶杯在手上把玩。
  “吃饭了?!”
  令荆希遗憾的是,还没等她把杯子砸过去,小四儿就一跃而起。
  自然而然,也看见了房间里多出来的一站一坐的两个人。
  站着的一身广袖白衣纤尘不染,墨发披散却不凌乱,他负手而立,端的是圣洁优雅,与这尘世格格不入,仿佛随时就要羽化而登仙去!
  而坐着的这位一身黛色男装,头发随便呼撸起一个凌乱的马尾,然而看身材明显是个女的,出于职业习惯,小四儿发现女的腰间还缠着个布包,不知道装的啥。
  此时她歪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比他还没坐像,吊儿郎当,痞里痞气,就是混迹在红尘俗世最底端的那那种,和站着的那位简直就是云和泥的两个极端!
  这是个什么奇葩组合?
  小四儿发现坐着的那位他不认识,脸上戴着个奇奇怪怪巨丑无比的面具,站着的他认识,就是下令把他关在这儿的王爷。
  小四儿朝赵钰身后瞅了瞅,没再看见别的人,松了口气,大大咧咧的又往床上一靠,吊儿郎当的,“说吧,又要问什么?赶紧问,爷我肚子饿了,没空陪你们耗。”
  荆希把杯子玩儿来玩儿去,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那臭屁的样儿,“哟,小四儿,这么快就就忘记你希姐了,还没还债呢,可别过的太舒适就想赖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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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时及和青杏的小剧场:
  时及:荆希呢?去哪了?
  青杏(抹眼泪):她说,她是大夫,只有她能救王爷,我不能!
  时及:所以呢?
  青杏:所以她安慰我叫我别伤心,说只要听了你唱歌,我就能忘记烦恼了。
  时及:……你确定?
  青杏(抽噎):我确定。
  时及:唱歌ing
  时及(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还有烦恼吗?
  青杏:卧槽槽槽!!没没没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