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呼吸吹乱了她的心跳。
  *
  第二天，郁晚是被?趴在床边的一道灼热目光，硬生?生?盯醒的。
  一睁眼，眼前就出现一张放大版的脸。
  饶是模样可爱，郁晚还是被?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弹，后背撞到墙上，传来一阵不轻的痛感。
  远处的青年注意到，沉着?脸看过来，脸色威严，“念念。”
  被?点到名字的小家伙瘪着?嘴，瞬间直起身子，将拖在脸颊的小手迅速放下，背到身后，“父尊，我不是故意的。”
  “方?才就同你说不要一直蹲在床边，会吓到她，是你执意不听。”
  看着?小家伙的脸被?凶的皱成一团，郁晚忍不住抬头瞪了谢无祈一眼，才移到床边，将小心翼翼偷看她的念念拽到身前。
  “晚晚，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我就是想等你醒来。”
  郁晚揉了揉他的脸，“我知道，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念念，我很开心。”
  念念偏了下脑袋，“可是晚晚，你刚才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很开心。”
  郁晚：“......”
  她脸上露出几分窘迫。
  谢无祈走过来，“你说的没错，她就是骗你的，现在人也?见到了，可以先回去等着?了么？”
  念念不情不愿地嘟起嘴，“为什么你可以留下，我就要等着?！还有，为什么昨天你和念念睡在一间屋子。晚晚不是父尊找来陪念念的么。难道父尊现在舍不得，所以才要霸占晚晚，赶走我？”
  谢无祈一脸严肃的看向念念，寻常他对念念都是温柔的，偶有他犯错时，他才会肃着?脸同念念仔细讲道理。
  念念小眼珠一转，在那道威严的注视下不敢再造次，只好压抑着?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往门?外挪。
  直到挪到门?边，又将头探回来，朝坐在床边的郁晚眨眼，“晚晚，你可要想着?我一些，记得我还在那边等你。”
  郁晚被?他逗笑，替谢无祈向他解释，“你父尊是有话要同我说，待他说完，我便过去看你。”
  “是这?样么？”念念眨着?乌黑发亮的眼睛，向谢无祈寻求答案。见对方?没有否认，他又小声嘀咕了句，“到底是什么悄悄话，是晚晚能听，而?念念不能听的呢？”
  说完，也?不等谢无祈反应，小家伙早已一溜烟跑回了主殿。
  谢无祈按了按眉心，朝郁晚走过去。
  其实?郁晚同样好奇，究竟是什么话，是念念不能听的。瞧谢无祈严肃的模样，他应该是要同她说一件正经事。郁晚思来想去，只能想到念念的病情。
  可小家伙其实?早就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况且寻到灵魔之气能救念念也?是一件好事，没道理还要避开他才能说。
  “究竟是什么事，你这?样搞得我也?好奇了。”
  谢无祈面无表情，递给郁晚一个精致的木盒。
  打开，里面装着?一件红衣。细看之下，郁晚逐渐瞪大了眼，似乎不是寻常的红衣，而?是一件嫁衣。
  甚至同她曾在梦魇中，与谢无祈大婚时穿的那件有些相?像。
  郁晚将目光从手中的嫁衣上，缓缓移到谢无祈脸上。就见那双敛着?情绪，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的眸子直直与她对视，不偏不倚，不躲不避。
  “你这?是什么意思？”郁晚的声音微弱的发颤。
  谢无祈一脸正色，“不是你说要与我结为道侣？”
  “我何时说......”注意到谢无祈陡然黑下去的脸，郁晚及时调转话头。好吧，一千年说的也?的确算是她说的。
  “会不会太着?急了些？”
  “你不愿意？”谢无祈用眸子睨她。
  郁晚觉得，只要她再多一秒迟疑，就会从那张淡色的唇里吐出一句她再熟悉不过的话。——郁晚，你又骗我。
  于是她连忙否认，震声道：“当然不是。”
  谢无祈表情一松，嘴角不自觉上扬。
  “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应该先解决完念念的事，还有关于我的记忆......”
  “郁晚，你说的这?些并不冲突。”
  听谢无祈说完这?句话，郁晚就又陷入沉默中，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啦。
  谢无祈敏锐察觉到她的情绪，几步走上前，将她手中的木盒拿走，扔在她身后。然后俯身，将两手支在床边，与她平视。
  青年蹙着?眉，但也?丝毫不影响他金质玉相?的好看。
  “郁晚，你在担心什么？”
  周围全是属于谢无祈身上冷淡的莲香，郁晚感觉自己被?重?重?包裹起来。谢无祈的语气不是逼问，她能清楚的从与自己对视的眸子里看出，里面藏不住的慌乱。
  与其说他照顾郁晚的情绪，觉得她有所顾虑，倒不如说是他自己也?在害怕。
  他太敏锐了。
  或许，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敏锐些。
  其实?郁晚已经想明?白了，小说中的时间流速远远要慢于外面的世?界。
  就算慢慢回来了，她也?可以拖延着?，以没有完成穿书局任务为理由?，暂时留在这?个世?界。
  唯一让她放不下的，是如果?她不能继续做任务，攒不够积分就无法接现实?世?界的妈妈来穿书局。
  她没办法自私到完全为了自己的感情，牺牲掉亲情，让她的母亲一直在外面的世?界受苦。
  总要有一个期限。
  可她不认为，眼前的谢无祈会同意她所提出的“期限”。
  对于做惯了普通人的郁晚来说，百年就是一生?。
  可对于生?活在修仙界的谢无祈而?言，百年可能只是弹指一瞬。
  “谢无祈，你是不是害怕，我会像上次一样，突然的消失。”
  谢无祈的心因为这?句话骤然收紧。
  那些他最害怕触及的真相?与伤口，在他面前拉开帷幕，逼得他无处可逃。
  他整个人沉默地与面前的郁晚对视，僵成了一颗枯树。
  郁晚耳边全是谢无祈逐渐紧促的呼吸声，她的心也?不可抑制地，随着?他的呼吸声，拼命跳动起来。
  “我答应过你的，就不会再骗你。在回溯秘境里，我说让你给我一点时间，其实?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以为你明?白。”
  谢无祈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的手握住她撑在床边的小手。
  哑声道：“郁晚，我需要你亲口对我说。”
  “如果?只能选择一个人做伴侣厮守一生?，谢无祈，我的选择一定是你。”郁晚说，“但是谢无祈，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的对不对，其实?我......”
  谢无祈紧抿的唇霎时间便撞向郁晚，他将她微涨的唇畔，严丝合缝的含住，阻止她说自己一定会喜欢的话，
  只要她选择他就够了，其他的并不重?要。
  总归，他不可能再放她离开。
  那双不再清透的浅褐色眸子闪过一丝暗色。
  良久，他从她红肿的唇上退开，捧着?她的脸，字句珍重?道：“晚晚，还记不记得我同你说的，待回来之后，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郁晚点了点头，“你现在要说了？”
  谢无祈颔首，眼眶发热。
  “是什么？”
  谢无祈说：“还没有与你说过念念的名字。”
  “不就是念念么。”
  “他叫念晚。”
  郁晚从谢无祈凝视她的双眸中，窥探出一丝火光，她被?那一束火光点燃，整个人瞬间燃烧起来。
  那颗被?缠绕成茧，小心埋藏在角落里的小小希冀，一并被?点燃。
  冲天的火光弥漫，重?茧破开，化为飞灰。
  嘈杂的天地间，她清晰地分辨出那道属于谢无祈的粗.喘，他的血液急速流动，唇畔摩擦，牙齿骨骼碰撞，奏响一道绝妙的声音。
  “晚晚，从来没有其他人。”
  “他是我们的孩子。”
  我们。
  “可你说是‘宛然如生?’的宛。”郁晚又气有笑，她实?在不明?白谢无祈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来她那天听到的梦话都是真的。
  她气呼呼的用力推开他，“那天我都听到了，可你还骗我，甚至为了让我相?信我不是你口中的‘晚晚’，还不惜凭空编造出一个人来。”
  谢无祈：“我不否认，那日?我的确是有意这?么做。”
  “为什么？”
  “晚晚，我怕你只是一时兴起，也?怕你三分钟热度，更怕你是因念念，因为责任，因为一切除了‘爱’以外的其他东西，迫使?你做出选择。”谢无祈考虑的太多，可是那些繁杂的思量背后，只有一个最简单的出发点，那就是郁晚的爱。
  “那你就不怕我被?你捏造出的‘宛宛’气跑？”
  谢无祈抿了下唇，“自然也?怕，可是自你见到念念的第一眼，不是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他是我与别人所生?的孩子了么？”
  “那是...那是因为......”郁晚猛地惊醒，抓到重?点，“你先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先说明?，不是我不相?信你或者不相?信念念的确是我们的孩子。我只是单纯的好奇......”
  “念念为何只有三岁的模样？”
  郁晚点了点头，心紧紧揪成一团。
  “还记不记得我同你说的，念念无法依靠自己长大？”见郁晚点头，他才继续说，“当初我不愿意接受你身死一事，便让清虚掌门?将念念封印了。”
  郁晚心里一痛，被?谢无祈捏着?脸颊，“别哭，念念被?封印并不会痛苦，而?且他如今不是已经醒来了？”
  “灵魔之气会彻底治好他。”谢无祈见她啼哭不止，故意道：“晚晚，也?不曾见你为我这?般哭过。”
  郁晚听完，反倒哭得更厉害。
  “谢无祈，我当时并不知道有念念的存在......”她突然想起离开那一天，清虚看她时意味深长的眼神，想到在她离开前，突然能与谢无祈的双世?剑发生?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