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赵言认真竖起耳朵, 牙侩,是房屋出租买卖的中间人。也就是房屋的交易租赁写着“须凭牙保”的那个居间商人。
  张高不好意思地推辞道,“栓子哥, 给你添麻烦了, 你直接给我们指个路就成, 我们这可以自己去。”
  他也不会说场面话,就是觉着麻烦人家他挺不好意思,别别扭扭的。好在栓子了解他。
  赵言转着小脑袋看看他, 又看看对面长相与张德叔有七八分相似的栓子,等着他们掰扯完。
  “咱们是什么关系?带你走一趟不费事。”栓子拍拍他肩膀。
  最后还是栓子争赢了,他朝里屋喊了一声, “梅子,我带柱子出去一趟,晚些回来。”
  栓子媳妇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儿出来,对着院中几人笑了笑, “好,我知道了。”
  两男人走在前方, 赵梨花与弟弟在后面走着。因着出了门男人顶事,赵梨花到现在还未表示一句意见。
  赵言扯扯她衣袖,想到方才的事, 问,“阿姐, 你想租多大的?”
  赵梨花尽量迁就着他的小步伐, 认真仔细想了想, “要有两三间屋子, 有个小的院子。”
  她要求与张高差不多, 三人能住得下就成, 收拾收拾就敞亮了。
  钱不能乱花,能省则省。赵言也认可。
  他们谈话期间,前面二人拐进了右侧,赵梨花赶紧牵着弟弟的手跟上,才发现二人停在巷子口的第一户人家门口。
  “柱子,弟妹,那我敲门了?”栓子问他们意见。
  她点头,张高自然更没意见。
  栓子伸手攀在铁环上,咚咚几声。
  屋里头是有人的,他们听见了愈近的脚步声,吊着嗓音,“谁啊?”
  紧接着门从里头打开,一个四十出头肤色偏黑的胖妇人出现在门口,她视线狐疑扫过几人。
  “嫂子,我们是过来看房子的。”
  牙侩的脸色可以说突变,她立即笑着迎人。
  “是想赁下,还是想买?”
  赵梨花这会儿上前,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牙侩视线落在她身上,眼睛都亮了不少,笑容更加真诚,“这事你问我,保管没的错。你所说的条件,还别说,我们这正好有合适的。”
  牙侩转身关上门,干脆利索,“走,我带你们去看看。”
  赵言估摸她已经将房屋信息背得滚瓜烂熟了,每日里就等着他们这些租房子的人到来。
  她说的院子,位于葫芦巷,巷子口进去右手数到第五户人家便是,庭前带院,不多不少,正好三间屋子,侧边是灶房。
  一边走,牙侩一边儿热情介绍,她眼睛是盯着赵梨花说的,“这家啊,屋子的主人发了财搬去更大的院子了,只是,有个情况也得跟你们说清楚,这院子是个前院,它和后院是一起的,后院已经租出去了,若想绕到后面街道,你们也得出前门绕出去,你们看?”
  原本应该是前后院一起租的,只是租后院的那人家中拮据,又用不上两个院子,提出只租更便宜的后院。屋主人不介意,何况牙侩是个会变通的,后院先租出去没关系,万一哪天遇见个想租前院的呢,瞧瞧,这不就遇上了,牙侩笑呵呵的,租出去,她又能从中抽不少,所以她舍得废些嘴皮子。
  赵梨花想先瞧见屋子再表达意见。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牙侩掏出钥匙开门,可以看出有些年头了,拧歪了了几下才拧开,她尴尬笑了笑,“锁孔锈着了,以后多试试就通畅了。”
  推开大门之后,院中场景一目了然,不大、方方正正的一个院子,东边有一棵老树,还有水井。
  待彻底踏进院子,熙熙囔囔的声音随之隔绝在外……
  院子走几步就逛完了,四周围着,不用担心他人偷窥,能保障居住隐私。
  赵言像只尾巴似地跟着他,“阿姐,你觉着怎么样?”
  “还成,”赵梨花也低下头压着声音同他说话。至于院中杂草灰尘,扫扫清理一通就成了。
  赵言点点头,他也觉得还成,院子虽小,但位置和环境都很符合他们的要求,由不得他们嫌弃,就是不知租金成不成了。
  似乎是知道他们瞧得差不多了,牙侩道,“各位瞧着怎么样?”
  张高走到赵梨花面前,“梨花?”
  “先问问租金,”
  “诶,”张高应了,转身便问牙侩租金,“要多少能盘下来?”
  牙侩方才已经听见了她的话,闻言一脸笑容,“我给你一个数,三个月的价钱。”
  说着,她比划了一下。
  张高一脸震惊 ,而赵梨花亦然,赵言见状,心想他终于知道历史上‘白不易’的称乎是哪里来的了。
  张高不淡定地看向栓子,“栓子哥?”是这个价吗?
  栓子点头,替他们讲价,“婶子,你再便宜些啊。”
  “我最多再给你们便宜个十来文钱,别的我也决定不了。”牙侩一脸肉疼的样子。
  赵言微张着嘴,她这么说,那说明还能再退几步,只是她坚决不肯了。世道如此。
  ***
  屋子再贵,赵梨花还是租下了。
  目送牙侩和栓子离开之后,赵梨花塞给张高一些钱,“你去买两份三四岁的小孩爱吃糕点啥的,送给栓子哥他们。”
  张高数了数手里的钱,“梨花,这是不是?”太多了?
  刚租完屋子掏完钱,他有些肉疼。
  “栓子哥抽空帮咱们找了牙侩,多买几块糕点不妨事。再说了,他不还是你兄弟?”
  “也是我想差了,”张高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那我送完就回来,”
  “好,”赵梨花视线扫过院子,准备着先把这些个杂草枯草清理了再说。
  赵言参观完屋子啪嗒跑出来,正好瞧见姐夫的身影,“阿姐,姐夫去做什么了?”
  赵梨花解释了一通,赵言点点头,得了人家帮忙,回个礼是应该的。
  “阿姐,我也来帮你。”院子不大,赵言逛了一圈就看完了,见她在清理杂草丛,他跟着蹲下来。
  赵梨花手下动作迅速,说道,“不用你帮忙,你去一旁待着,阿姐自个来就成。”
  赵言摇摇头,“可是我想帮你,”
  虽然好像他笨手笨脚,应该说小手小脚,拔不了几根草,但重要的是态度。
  赵梨花无奈,“你去那边,那边的容易拔。”
  她压根没指望他帮忙,手劲这么小,玩还差不多。
  赵言低头看着手里那长长的叶子,信了她的话,跑去另一边。
  待半个时辰后,赵梨花已经清理了大半的杂草,而赵言,手里正拽着一株草,拱起屁股,差点累掉半条命,他环视了一圈自己的成果,心里估计了一下,他拔掉的地块还没他一屁股坐下去占的地方大,忽然有些怀疑人生……
  “梨花,我回来了!”恰好此时,张高送完糕点回来了。
  他气喘吁吁地告诉他们,“栓子当时还不肯收,我塞给他就跑了。”
  赵梨花趁这空隙回了一句,“收了就成,”
  “可不是!”张高应了,见他们在处理杂草,他撸起袖子参与进来。
  赵言见他过来这边,催他,“姐夫,你先去阿姐那边帮忙啊。”
  “诶?”张高还没弯下身。不过还是挺话的去了媳妇那边。
  两个大的和一小齐心协力,半天功夫,他们至少把院落里的草清理干净了,接着又进去屋里看有没有杂乱的东西要收拾出来的。
  赵言人小帮不了忙,跟着挤进去说不定还要帮倒忙,他识趣地呆在院子里,低头看见被染成绿不绿棕不棕的掌心,走到了井边想洗个手。
  他朝井里望了眼,黑黝黝的,水是有水的,长年未用,赵言在半米往下的湿壁处看见了青苔。
  退出来,他观察了周围,注意到这口井水上方有辘轳摇架,支架、井绳,但好像没有木桶。
  他蹲下来扯了把捆成一圈圈且齐整的绳子,很好,不出意料地,绳子迸出了碎屑……这绳子风吹日晒至少有半年了吧?
  “阿姐,”赵言举着绳子对走出屋的赵梨花示意,“这绳子掉屑了,也不能用了。”
  赵梨花擦了把额头汗水,将已经散架掉的桌子腿丢弃在院子里,她回答道,“明日我们再买一截新的用上,”
  收拾屋子没个水可不行。
  注意到他靠井水那么近,她提醒一句,“离远一些,井边不安全。”
  “好,我知道啦。”赵言乖巧地应了。
  洗不了手,赵言只能再忍忍,拍拍手拍去手上灰尘。
  因着是新家,独立出来自己住,赵梨花和赵言两人都有小激动。
  太阳西斜,一收拾起来,他们差些忘记了时间。
  直到张高憨憨地问了一句,“梨花,我们明日再弄吧?待会赶不上牛车。”
  “都这个时候了?”赵梨花累得脸颊通红。
  “阿姐,回去以后恐怕天黑了。”赵言提醒。
  这院子也不是一下午就能弄完的,至少还要一日时间。
  赵梨花收拾收拾,拿起白日带来的包裹,“我们得快些,”
  张高一把捞起小舅子,锁上门,赵言知道要赶时间,他也没拒绝。
  平日里淡定的脚步变得匆忙。
  三人匆匆忙忙赶到城口,坐上牛车的那一刻,全都松了口气。
  望着身后热闹的城,他们心情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期盼感和忐忑。
  等齐了坐满人,牛车慢悠悠往村里去。
  他们二房一声不吭地在城里租下屋子,虽说不与两老一起住,但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的。
  赵梨花准备今晚同他们说一声,以免明后两日搬家时吓到他们。
  听到这消息时,两老确实觉着太突然而受到了惊吓,还是不小的惊吓。
  “你说你们在城里租了房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做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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