慨当以慷
  康熙六十年了,一年在我提心掉胆中过了半年,六月间,托娅忽然找到江南来了,小丫头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他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性别,扑到我怀里哭哭啼啼,说小满押送娘草到西北大营,被大将军王打了板子,并扣下作了人质,威胁李卫并年羹尧迅速酬齐粮草军需,不然他要杀一儆百,拿小满作筏子。李卫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二丫头成天啼哭,托娅先前听小满说过我的住处,单枪匹马奔我来了,想要我设法营救小满。
  托娅一身尘埃,原来这个丫头假借李卫信差,一路驿站换马,马歇人不歇,日夜赶路,可谓万里奔波救夫,这个丫头原本皮肤就黑些,这下子更成了小麦色了,我亲自帮她更衣打扮,被她的不离不弃感动的了,鼻子有酸楚,小满一个文弱书生,倒找了个巾帼英雄作媳妇。一柔一刚正好互补,有托娅这般维护小满,将来我走时也放心了。
  托娅恨不得我立时动身前往四川,饭也吃不下,劝急了,她干噎的眼泪直落,看来得先把事情理清楚他才能安心,我也的确心存疑惑,询问托娅,“年初人先生来信言称西藏叛乱已经彻底平定,怎么这会子大将军王又如此大动干戈催促粮草?”
  托娅一说方知道,大将军王原本在西宁坐镇好好的忽然移师甘州,想一举荡平策旺阿拉布坦的巢穴伊犁,让各省各酬粮草五千担,结果因为路途遥远,道路崎岖,运输困难,大军行进缓慢,粮草废靡依旧,原定的粮草不够,大将军王再次下令各省征调二万担粮草到军前,这几年兵祸连连,老百姓已经苦不堪言,李卫急切之间难以凑齐,仓促之间凑了三千担,让小满带人押送,不料,大将军王大怒,扣下小满,威胁李卫及川陕总督年羹尧,若不如数凑齐粮草,就拿小满祭旗,以振军威。
  我一听就知道老十四的猫腻,他疑心重,怕四爷十三扯他的后退,定是以为李卫是奉令行事才拖延他的粮草,我心里其实很紧张,可是还要强装镇定安慰托娅,“大将军王绝不会杀小满,他是将在外,有杀罚决断的权利,真要杀人,手起刀落就完了,不会大费周章的放话,他不过是疾言厉色威胁有心人。你且安心吃饭休息,我去做些安排,我们明天一早动身赶往四川。”
  “真是这样吗,石大哥?”
  我坚定的点头,告诉托娅也是告诉自己,“对!小满决不会有事!”
  吃了定心丸,托娅忽然有些扭捏起来,“是.....是大姐,我可以叫你大姐姐吗?我总是喜欢弄错,看着您的样子,我总会忘记,对不起呀大姐。”
  这个丫头,自己打上门逼着丈夫就范,这会子才害羞征求丈夫家人同意,也不嫌太晚了点,不过看在他对小满一往情深的份上,我不准备笑话他,眼前实在没这个心情,便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正色告诉她,"没关系,就叫石大哥,我这个样子,你叫姐姐反而奇怪."
  我带了小鱼小石头往扬州城一趟,竹之缘经十年发展,已经拥有五家分号,总掌柜只掌握盈利这块。其他都交给老掌柜的女婿,名叫金有福的后生打理,这金有福读过几年书,五十四年乡试败白,见仕途无望跟岳父学了生意,他脑子活络,识文断字,现在已经可以熟练的运做生意了。我给他引见小石头,交代他以后小石头就是他们的东家。他知道小石头的身份,行了叩拜大礼,拿出历年的帐簿让我过目,竹之缘前后十一年,开了五家分号,几乎买下了一条街的门面房,现在坐地收租。帐面现银就有六十余万两,唬我一跳,乖乖里格隆冬,合辙我现在比个王爷还富裕拉。
  我记得当初老掌柜有两成的红利,本当全部转给金有福,不过我见他人太过精明,聪明的有些过头,不是个憨厚的主,他现在靠着岳丈家,还算老实,说不定一旦发达就会生事。决定多管回闲事,当了老掌柜的面,我表了态,“金掌柜是吧,那么我今天与你把事情说清楚,免得以后麻烦,老掌柜原本有两成的红利,其中一成我是为了补偿老掌柜当年贱买楼盘给我的损失,另一成方是掌柜年例,你既然接手了老掌柜的手做了掌柜,与老掌柜的共同掌管生意,你当依一日掌柜,拿一成红利,不做掌柜了,则停止分红。另一成作为老掌柜私有财产,待老掌柜百年,由老掌柜的独生女儿继承。”
  我这样子安排,其实是告诉他,他一旦对生意有外心,我可以立刻换人,他就立时一清二白,他若敢对不起老婆,也立时一穷二白,他最好别生外心。他若想整垮竹之缘,他就更是穷的叮当响了,因为那时,他老婆也没银子了,他想吃软饭也是不行了。
  说起来一大车话,做起来不过分分钟的时间,银钱我当即化出了五十万,留下十二银子保底,其实就是留给小石头兄妹,五十万两,我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年羹尧真的见死不救,我准备化钱跟老十四买命。
  五十万中的四十八万都开具一万一张,余下二万,五千一张。因为时间紧急,我只在各家生意的契约上加盖了小石头的私章,便算是传承产权。
  回到家里,我支开了托娅,让她带小石头兄妹出去玩耍,免得吓到托娅及小兄妹两个。招集了所有从北京跟出来得人,讲明了我们岳家眼前的危机,然后我郑重其事跪托付后事,把一个我所有房产地契的紫檀匣子交给春柳,“刘侍卫、刘嫂、春柳,我们虽然名义上是主仆,这些年相处下来,无论你们做何感想,我都已经把你们当成了亲人,现在岳家有难,我要去陕西救人,小石头兄妹要靠你们帮衬了,这是我所有的财产,留给小石头兄妹作为今后的生活来源。这里有四张银票,包括小鱼在内,你们一人一张,每人五千两,我救得出小满,一切都好,我若回不来了,你们接了凶信立刻起身护送他们兄妹到北京雍王府,把他们兄妹交给四王妃那拉氏,我这里有书信一封,他看了自然明白。”
  说完我就跪下了连磕三个响头作为感谢,他们四人慌忙跟着跪下,刘嫂、春柳哭了,“主子您这是干什么,别说事情没到那一步,就是......我们照顾小主子也是应该的,你行这样的大礼,我们怎么受得起.银子我们也不要您好好收起来.说什么万一,天佑良善,您一定可以平安回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您,哪也不去."
  “银子你们收着,将来总有用处,我跪你们,你们也不用觉得有愧,我并不是跪你们,我跪的是我一双儿女的性命,跪的是你们将来的无尽的辛劳。”刘嫂、春柳跪下还磕了三个头给我,“您的头我们受了,我们的头您也受着,我们求天求地求菩萨,保佑您一路平安,马到功成!”
  刘青山与小鱼则要求跟我一起去陕西。可是留下一屋子妇女儿童我实在不放心,决定留下刘青山以保证小石头兄妹的安全,带小鱼去做个帮手。
  一切安排落定,晚上检查了两兄妹的功课,陪着小石头兄妹做了所有之前作过的游戏,一旦我回不来了,希望他们能多一些回忆的画面。
  五更天,我悄悄起身,看着乖巧的兄妹两个,心里疼的厉害,不知这一别还能不能再见,分别亲吻了他们兄妹,看着小心怡甜甜的梦笑,我还是忍不住落了眼泪。
  洒泪与众人作别,顶着星星上了路,我怕受不了小石头兄妹哭声迈不开步。只好偷偷离开。
  我们三人日夜兼程,最多驿站换马时稍做休息。寻常二十天路程,我们八天就到了。
  二丫头又哭又笑又骂,见了我们高兴的又哭又笑,见了李卫骂骂咧咧,堂堂四川巡抚在她面前像个三孙子,我虽然对李卫有看法,可是也不希望二丫头太过跋扈,让李卫试了官威就不好了,说了二丫头一句,李卫眨巴着眼睛倒为二丫头说话,“他寻常不这样的,这次因为小满的事情挤上了火才这般,寻常很贤惠的,都是李卫的不是。他应该骂我,是我事情没办好,没脸见姐姐了。我这里整日夜想折。就不出小满,我这巡抚也干不下去了。"
  二丫头一边骂人,”呸,你若就不吧不出人来,还想活着?我们娘俩是不陪你活了。“
  李卫哭着脸,”说什么呢,我不正想折吗?“
  我决定支开二丫头,”二妹去给我们三人准备些饭菜,这一项拼命赶路,吃谁都耽搁了。“
  待二丫头走了我问李卫目前到底有多少粮草可用,为什么老十四要针对李卫。
  李卫说出一番话来,原来,十四一味贪功冒进,不采纳年羹尧“以番攻番”之策,致使大军进退维谷,粮草极度匮乏,他在原有的基础上一加在加,年羹尧觉得他是私心作祟所致,粮草上有些懈怠。他便怀疑十四爷十三爷使坏,怕他得了功劳,这才拿小满做法。不过他目前已经有了三千担粮草。
  我直奔主题,“你告诉我实话,粮草筹不齐,是粮草匮乏还是银两短缺?”
  李卫眨巴着小眯眼,“两者均有!连连征战,银子化完了,粮食也吃光了,只好花钱想大户够娘,他们乘机涨价,一两银子一石米现在涨到了三来那个银子两石米了,有的甚至要二两银子一石米。不瞒姐姐,这些粮草还是我耍横强借来的。”
  我给了李卫十万银子,“你三天内务必筹到二万担粮草给我。”
  李卫不接,“怎好花姐姐的银子。”
  “李巡抚有别的门路?”
  “没。。。。。没有!”
  “五百兵丁你应该派的出吧?”
  “这个没问题!”
  我穿了小满的品级官服,自称岳爵爷,有李卫路条开路,一路畅通无阻到了老十四的大帐,四品见超品,在震天的喝威声中我行了叩拜大礼。堂上之人懒懒的一声,“怎么又来个岳爵爷?抬起头来?”
  我抬头之间,被晃了眼,老十四一身金甲在身,真真的威风八面,还以为康熙到了,雍正没杀他算不错了。他整个一个天子派头。
  老十四微眯了眼,走到我面前站定,仔细的大量我,几年不见,他已经留了寸许口字型短髯,人更显得老练成熟了,忽然他一下子取下了我的官帽,虽然我做男儿打扮,可是还是觉得不堪,退后一步躬身,“请大将军王自重,不要失了官体。下官奉命交粮,两万担粮食请大将军王验收,我们巡抚说了,因为拖延,先前的三千但作为拖欠的吧补偿。请大将军王放回先前的押粮官,下官也好回去交差。”
  “你果然与众不同,竟然连头也剃了,本大将军王这会子对粮草吧不感兴趣了,我对你这个岳爵爷很有兴趣,我们不妨好好谈谈。这个姓岳小满似乎很好使唤,我这里一扣人,李卫那里粮草就来了。我怎么舍得就放他回去?我且要留下他,好好亲热亲热,好好款待款待,好好感谢感谢他,没得让人说我大将军王不是的礼数。”
  面对出尔反尔的老十四,我气的要命,正要与他理论,外面一声通报,“报,十三阿哥到!川陕总督年大人到!四川巡抚李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