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从瑞王府出来后, 霍丛先是带着李画盈去了一趟泥偶店, 买了一对彩色小泥偶,又往万利钱庄走去。
  凌州皇城天子脚下, 朝中官员众多,官员们平日要是出门, 是极容易碰到同僚的。霍丛堂堂东晋第一名将,凌州城里几乎没几个人不认识。
  然而,看着此时小心翼翼地捧着个小泥偶、笑得一脸温柔的霍将军,凌州城的百姓, 又觉得自己不太认识这位武安将军了。
  这还是那个平日手执长刀、不苟言笑的霍将军么?众人的目光忍不住落到被他温柔以对的女子。
  无需多问,也知道那便是传说中的大覃公主了。
  只见那公主虽然梳着妇人的发髻, 眉眼精致, 容色艳丽,但脸颊仍带着几分稚嫩的圆润,不难想象若是再过一两年,将是何等动人的风采。
  与霍将军站到一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霍将军, 好巧。”
  霍丛与李画盈正说说笑笑间, 忽然有人向霍丛打招呼。两人循声望去, 便见一对年轻男女向他们走过来。
  “梁大人, 梁夫人。”霍丛朝两人拱了拱手,然后又向李画盈介绍, 道, “娇娇, 这是兵部尚书梁大人和他的夫人。”
  李画盈微微颔首:“二位好。”
  年轻夫妇也笑着回礼。
  “今日可总算见着霍夫人了。”梁夫人掩唇笑道,“那日听说了夫人的事,好几位夫人都说着要与霍夫人切磋呢!她们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霍丛、李画盈:“……”
  梁大人年纪轻轻就担任尚书一职,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也是不差。他看到霍氏夫妇脸色,联想到平阳郡主对那比试过程只字不提,便猜出其中应是有些缘故。如此一来,这位霍夫人的身手如何,还真是不太好说。
  “小柔,”梁大人按了按自家夫人的手臂,“哪有人像你这样,第一次见面就邀人比试的?”
  “我就代别人问问而已嘛。”梁夫人冲她夫君吐了吐舌头,然后又朝李画盈挤了挤眼,“霍夫人,她们几个就在后面看着呢!”
  梁大人有些尴尬,一脸歉意地朝霍丛和李画盈道:“内子一向直率,让二位见笑了。”
  李画盈往他们背后一看,果然有几位年轻女子,均是妇人打扮,一对上她的目光,连忙别过头,装作与别人说话。
  这是何意?李画盈有些纳闷了。
  霍丛握了握她的手,朝她安抚地笑了笑,然后又对梁氏夫妇道:“梁大人言重了。我夫人初来东晋,也没什么熟人,梁夫人平日若是无事,可来将军府坐一坐。”
  梁夫人眼神一亮:“真的啊?”
  霍丛点了点头,表示随时欢迎。梁夫人当下高兴得不得了,几乎就要跳过去挽住李画盈的手,梁大人连忙按住她,咳了咳,示意自家夫人要矜持点。
  李画盈看着一脸兴奋的梁夫人,心下有些茫然——这梁夫人怎么回事?看着自己就跟看到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样。
  梁夫人看着她,一脸期待地问:“那霍夫人,你明日有空吗?”
  对方的眼神实在是太纯真热情,李画盈完全无法拒绝,只得点点头,道:“有的。”
  “那我明天去找你好不好?”
  “……嗯。”
  双方又聊了几句,这才互相别过。
  李画盈见梁氏夫妇走远了,这才一脸无奈地对霍丛说:“这位梁夫人也太……太热情了吧!”
  两人继续往万利赌庄的方向走,一路上仍是非常引人注目。
  “娇娇有所不知,”霍丛解释道,“那梁夫人自幼爱跳舞,你是她最想结交的人。年前我们使覃,她还想女扮男装混进队伍里,就是想着去大覃见你一面。”
  李画盈有些惊讶,想到方才梁夫人那神情,不由得笑了起来。
  那这梁夫人有些可爱。
  “明天我便要重新上朝了,然后去军营巡查。”霍丛有些抱歉地看着李画盈,道,“白天陪你的时间便要少一些,我怕你闷着。那梁夫人待人真诚,也喜欢跳舞,与娇娇你应该是合得来的。而且她是丞相独女,她不会让其他人欺负你的。有她与你一起,我也放心些。”
  霍丛大婚,永安帝特准他免早朝一日,享春宵余韵。待到今日一结束,他又要与成亲之前那样,需得忙碌起来了。
  他的娇娇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不是喜欢安静的人,他有些担心她会觉得无聊。
  李画盈没想到,霍丛一副淡泊功名利禄的模样,竟为了她去考虑这些,当下心中一暖,道:“嗯,梁夫人挺好的,我很喜欢她。”
  霍丛听她这么说,心下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两人便走到了万利赌庄,将那押注凭证交给了掌柜。
  瑞王替霍丛押了五十两,此时赌庄得给霍丛五万两。霍丛想了想,这应该够开始挺长一段日子了。
  他看着自家夫人如绸缎般的长发,凝脂般的皮肤,还有那精致的妆容,与那华贵的首饰,心下暗道,趁着这日子,要想办法开源才行。
  五万两银子分量不轻,霍丛一个人自然是搬不动的。掌柜殷勤地表示,会让庄里的伙计用板车抬过去的。
  万利赌庄是凌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庄,霍丛也不担心对方会扣他的银子,于是点点头应下了,带着李画盈回了将军府。
  回到府上后,霍丛神秘兮兮地说要给李画盈一个惊喜,将她拉到身前,抬手捂着她的双眼。
  他将李画盈引到后园处,放下手。
  李画盈张开眼,目之所及全是大片大片的鲜花,颜色艳丽,中央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通往中间的秋千。
  李画盈微微睁大了眼。
  秋千看起来很新,园里还弥漫着一股青草被修剪后的清新气息。霍丛府内连个侍女都没有,全是小厮,一切从简,之前肯定是没有这个秋千花园的。
  霍丛自她背后拥着她,下巴抵在她头上,问道:“喜欢吗?”
  “嗯,”李画盈点了点头,轻声道:“喜欢的。”
  “我昨夜吩咐他们做的。”霍丛拥着她又转了个方向,指了指不远处竖着的一个靶子,“以后我们娇娇就在这里练射箭,射中了就奖励娇娇荡秋千,好不好?”
  “……”李画盈只觉得刚涌起的感动,立时烟消云散。
  霍丛已经开始想象,他的夫人在他悉心调/教下,早晚能百步穿杨,吊打城中一众官员夫人。李画盈听着他的描述,不得不打断他,道:“阿鲤,实不相瞒,我特别擅长一种箭法。”
  哦?霍丛眼神一亮,莫非娇娇之前比试的时候,其实没有露出真本领?这么一想,确实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当时她扎平阳的马,也是扎得非常准的。
  他不由得有些好奇,问道:“是什么?”
  李画盈面无表情道:“随缘箭法,哪里有缘了中哪里。”
  霍丛:“……”是他想多了。
  自然,霍丛方才也是开玩笑的。若是真按他说的那样,这秋前怕是要闲置了。
  那秋千坐板宽阔,可容两人,霍丛正要带着李画盈往鹅卵小道上走,一个小厮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对霍丛道:“将军,宫里来人了,传旨让你马上进宫。”
  两人均是一愣,霍丛心下觉得有些扫兴,但永安帝在允他今日不需早朝,若非要事,理应也不会今天就召见他。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一下李画盈,李画盈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也不耽误他,连忙道:“你先进宫吧,其他回来再说。”
  他的娇娇真是温柔体贴……霍丛边想着便点点头,依依不舍地看了李画盈一眼,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李画盈只得自己一个人荡起了秋前,顺便想想要怎么打理这个将军府。
  听阿鲤上午那样说,都把主意打到皇子头上了,想来他的积蓄应该是不多的。她既然做了这将军府的主母,阿鲤要操心军营的事,府里的事自然要由她来操持。
  可是,她就连亲自掏银两银票都没怎么试过,往常在覃皇宫里,月银收支也是让弦月负责,她一个公主,连花钱都不怎么亲自花,更别提赚钱了。
  唉,愁人。
  李画盈正烦恼着,弦月急急走过来,脸色有些难看。李画盈看她这样,问道:“弦月,怎么了?”
  弦月惴惴不安地看了她一眼,道:“殿下,北寒萧王求见。管家不知他与您……就将他放进来了,如今正在前厅里等着呢。”
  “什么?”李画盈愣了愣,随后心中有些不满,但想想管家也是无辜的,毕竟是照顾了阿鲤多年的老人,于是那点不愉快很快就散去了。
  只是,一想到萧丞淮,她又忍不住觉得烦。
  若不是她中了毒,她上回在铜山驿馆就已经取他狗命了。在大覃,她想怎么做都行。可既然他跟着来了东晋,那她就不能在东晋动手,否则会连累阿鲤。
  她都已经决定暂时放过他了,他怎么还阴魂不散?李画盈没好气道:“不见。就说我不舒服,不见客。”
  晚上等阿鲤回来之后,让他跟老管家打声招呼,以后不让萧丞淮靠近将军府方圆十丈以内才好。
  不对,应该让阿鲤早点把萧丞淮遣回北寒。
  李画盈想好之后,心情才稍微平复一点,继续荡着秋千。
  将军府地段好,临着皇城大街,秋前高高荡起时,几乎要与墙头一样高,李画盈便能看到墙外那热闹的街景。
  忽然,她瞥到了街角一个人影。
  那人也在定定地看着她。
  李画盈眉头一皱,手下意识地抓紧了秋千绳。
  萧丞淮从将军府出来后,便特意走到了后墙外的街角。他方才听将军府的下人说,霍丛为了讨李画盈欢心,让人连夜赶工,在后院造了铺满花草,建了个秋千。
  果然,他在街角,看到墙内的秋千高高荡起,李画盈坐在上面,一脸开心的样子,直到看到他。
  这个李画盈,并不是上辈子无忧无虑的、真正十五岁的大覃公主。明明是与他纠缠了十几年的人,居然还想跟他撇得干干净净?
  真是……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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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将军:怎么回事,我不是你亲儿子吗?
  作者:崽,又怎么了?
  霍将军:让萧渣滚出剧本。
  作者:……
  霍将军:你总是给他开挂。
  作者:女主都是你的了,女主才是最大的挂。
  霍将军:我不管,我要砍死萧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