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他 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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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哄他
  轻飘飘的一句话, 不带赌气,也没有特殊含义,仿佛再正常不过, 搁在以前甚至让她觉得,完全符合他散漫的性子。
  但这会儿, 就像是兜头而来的一盆凉水, 从天而降, 灌入她心坎儿, 冷得她手脚发麻。
  汪林莞红着眼眶怔然盯着脚尖,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倒是温时看看呆住的小姑娘, 抬脚对着苏潮的小腿踢了一脚, 简直要无语到离谱, “你有病?这小孩儿才刚出院,你他妈的说的什么玩意儿?”
  苏潮黑眸微敛, 指间的烟燃尽犹然不觉,直到余烬烫手,微茫的刺痛感自指尖传来, 他才慢悠悠回神。
  雪花簌簌落下, 耳边是温时慌了神地安抚声:“你别跟他计较, 他那人从前就狗的不行, 这不是在挪威待久了, 人都变得麻木了。”
  “要不是认识他这么久,我都以为这狗东西是不是受过什么情伤。”
  一句“情伤”令汪林莞溃散的心神渐渐回笼。
  受过。
  情伤。
  而且, 温时口中的“在挪威待久了”是什么意思?
  苏潮哥哥为什么要在这里……待久了呢?
  视线不由自主落在苏潮脸上, 瞧见他眉目间那抹遮掩不住的戾气, 她心头一跳, 忽然发现了盲点。
  他在生气吗?
  他说, 如果他们分手或者她不告而别。
  他不会恨她,也不会讨厌她。
  因为不在意,所以就不再关注。
  但——
  他现在明明就在生气。
  连温时那么迟钝的人都发现了他情绪不好。
  所以,其实他……
  并没有完全不在意,是吗?
  这个细微的发现,让她心跳不由加速。
  来不及细想这种奇怪的感觉意味着什么。
  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懒散至极的态度下,声线却哑得没边,“真不能走了?”
  她重新垂下小脑袋,低声说,“……嗯。”
  怕他又说什么,她很绿茶地添了句,“但,没关系的,我可以试——”
  那个“试”字还没说出口,兜头而来的一件风衣遮住视线的同时,她的手腕蓦地被扣着,拽起。
  她僵了下,脚下一空,被他揽着细腰腾空抱起。
  黑色风衣阻碍了视线,淡淡的烟草味儿充斥在鼻息间,她被迫依偎在他胸口。
  汪林莞心跳陡然漏跳一拍,紧紧攥着他的衬衫,有些懵。
  她想抬眸看看他此刻的表情,后脑勺被他掌着,强行摁在胸口处,很重,仿佛要将她揉进他心底深处。
  “老实点儿。”他哑声警告。
  闻言,怀里的小姑娘真就乖得跟只兔子似的,不敢动了。
  “操。”
  苏潮又沉又哑的声音,徐徐灌入耳中,带着无可奈何,“老子真是服了。”
  她埋首在他怀里,心跳如雷间,唇角小小地翘起。
  ……
  回程路上,汪林莞端坐在车后座,悄悄打量着副驾驶上的苏潮。
  他好像很忙,从上车开始,电话就不断。
  两年时间,他变了很多,比起以前没心没肺的纨绔二世祖,现在隐约有了点霸总的沉敛气质。
  或者说,他这人其实一直都很强势,只不过是惯常的吊儿郎当,又生了双带笑的眼睛,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她对他很不好。
  情绪缺失前,做了很多伤人而不自知的事儿。
  但即使如此,他一直在容忍自己的小孩儿脾气,一次又一次把她从深渊拖回来。
  现在,依旧是他主动朝她前进。
  鼻间微微泛着酸意,眼里也渐渐涌起热意,她下意识眨眨眼,一滴晶莹自眼眶砸落在手背。
  怔了一秒后,她茫然看向手背上那颗晶莹漾开,滑落。
  大约是压抑了太久,释放的开口一旦打开,所有的情绪争先恐后涌出。
  怕被看出端倪儿,汪林莞迅速擦干眼泪,索性往后座一歪,将苍白的小脸埋在苏潮的风衣里。
  得把他追回来。
  然后,狠狠地对他好。
  但——
  她现在不确定他到底只是因为兄弟的情分才容忍她。
  还是对她有那么点余情。
  如果他有了女朋友呢?
  她做不到厚着脸皮破坏人家感情的事儿。
  即使没有女朋友,如果他不再喜欢她了,她还像个烦人精一样粘着人家,不会很讨人嫌吗?
  揪紧他的风衣,汪林莞用力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可能才大哭了一场,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她从风衣里探出小脑袋,发现车子停在一栋别墅前。
  雪越下越大,秋冬的挪威,黑夜来得早,刚在路上还亮着微光,这会儿天气完全暗了下去。
  汪林莞挣扎着从后座爬起,往车窗看去,见苏潮吊儿郎当咬着烟,正低头跟一个小姑娘说着什么。
  天寒地冻,他只穿了件白衬衫,黑西裤,黑白拼接的板鞋搭配着,减弱了那种很正的商务感,多了几分时尚。
  她很少见他穿白色,跟别说是这种特商务的白衬衫,硬生生地给他痞气的气质里,点缀了几分性感的禁欲。
  盯着男人优越的身材瞧得出神,车窗忽然被敲了敲。
  她骤然醒神,一脸懵地望着他。
  苏潮曲起指节轻叩了下车窗,鸦黑的睫毛低垂,没看她,咬着烟散漫提醒,“到了,下车。”
  汪林莞哦了声,依言推开了车门。
  睡了一路,双腿这会儿是真的发麻地走不路。
  汪林莞:“……”
  但她没好意思再让人抱,既然下定决心要追人,得有个追人的态度。
  最起码要……
  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
  思及此,她强忍着发麻的双腿下了车。
  脚尖才挨地面儿,一个不留神,猝不及防地向前栽倒,被他伸手扣着腰,稍稍迟疑,摁在怀里。
  脑门直愣愣地撞在他硬邦邦的胸口,直撞得她眼冒金星,鼻息间却全是他的味道。
  烟草味儿混合着古龙水的味道,熟悉又陌生。
  他没动,她也不敢乱动。
  周围安静,只有雪花的簌簌声。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在此刻忽上忽下地敲打着,暧昧交织着,熏红了她的脸。
  葱白的指尖攥紧他的衬衫,她不想离开,她有一堆话想要问他。
  想问他: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现在重新追你还来得及么?
  还是说一切都再无可能?
  心底密密麻麻的酸涩,很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
  她低垂着脑袋,脸红心跳地抵在他胸口处,他的衬衫被她反复松开,又重新抓牢,起了褶皱。
  纠结良久,她张了张嘴巴,没等开口,听到他轻飘飘问:“自己能站稳了?”
  她下意识回:“能的。”
  他嗤笑了声,“行。”
  握着她的细腰,后退一步,主动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伸手拢着几近熄灭的烟蒂,吊儿郎当道,“你说得对,我这人没什么分寸感,让你产生了错觉,给你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对不起啊。”
  “……”
  这句话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