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天一早,康熙跟前的小太监魏珠就来延禧宫了。
  他先是笑容可掬的告诉惠妃,关于皇上会来用晚膳的事情,随后才开口:“惠主子,宫里的卫答应何在?”
  “卫答应?她自然是在后院的佛堂里,本宫这就唤人把她请过来。”惠妃目光扫过魏珠手上拿着的圣旨,笑容未变侧首使人将卫答应唤来。
  卫答应穿着一身玉白色的旗装,只有衣领袍角绣着那么两三朵小花。她眉眼疏淡,声音清冷,对于魏珠笑眯眯宣读圣旨升位为贵人,赏赐封号为‘良’的好消息也依然显得极为平静淡漠。
  更不要提对于宫女太监们连声的庆贺声,良贵人那是宛如未闻,朝着惠妃蹲福一礼后就自顾自回了后院。
  对于良贵人的举动,惠妃并不在意,不过身边的许嬷嬷免不了有些提心吊胆:“主子,这卫答应——不是,良贵人这般可怎么是好?”
  “就按着一般贵人的待遇去办,贵人可不能像以前答应那般让她呆在屋里,等到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不会老窝在佛堂里不出来。”惠妃对此并不在意,只是随口吩咐。
  奴婢想得可不是这个问题。
  要她说让良贵人这容貌,就应该藏在佛堂里!
  若是真想开了,有八阿哥在,良贵人指不定就能青云直上了呢!到时候,这八阿哥真能像现在黏着惠主子?还是黏着亲生额娘……这可就说不准了啊!
  许嬷嬷张嘴欲说,可是想想兆佳嬷嬷的下场,她又老老实实闭上嘴。
  得了!这事儿还是别管,想来惠主子心里定然是有主意的。
  卫答应升位良贵人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后宫,不少宫妃那是纷纷暗笑惠妃捉鸡不成反失把米,也有见过良贵人的宫妃暗暗提高警惕,生怕后宫里再多一位宠妃。
  惠妃也仿佛浑然不觉宫中怪异的气氛,用完早膳就笑盈盈的带上胤禩上慈宁宫请安。
  胤禩和胤祺大眼瞪小眼,一脸懵逼。
  太皇太后瞧着这一幕终究是无奈,朝着皇太后送了个白眼:“哀家都说了好几回,这对五阿哥的满语也得拉上功课了,若是明年去学堂也这般,只怕皇帝要发火!”
  就是啊……
  胤禩在肚子里附和一句,他怎么都想不到眼前的五阿哥竟然除去几句常用的满语外,其他一概不知,满嘴都是蒙语。
  虽然自己会蒙语,可是没有进学前,惠妃也并不懂蒙语的现在,胤禩不得不装做一副完全不通蒙语的模样。
  听着胤祺叽里咕噜的一大串,眼睛绕圈圈,胤禩求助般的望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索性让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边,一字一句的教起两个孩子说话。
  惠妃和皇太后相视一眼,皆是尴尬的一笑。
  偏偏慈宁宫里剩下的只有自己,惠妃那是暗暗叫苦。
  对于蒙语,惠妃那是十窍通了九窍——简单来说便是一窍不通!
  皇太后只懂蒙语不懂满语,惠妃只懂满语不懂蒙语,两人尴尬相识一眼,气氛是分外凝滞,最终一个端起茶盏喝了两口,一个只能低着头望着地上砖纹发呆。
  正当惠妃坐立不安的时候,门外一名太监小跑而入:“回禀太皇太后,宜妃娘娘带着九阿哥来了!”
  皇太后眼前一亮,忙不迭的喊着:“还不快点请宜妃进来。”
  这态度可比对惠妃来得热情得多。
  这还不提,就连太皇太后也停下了对两名小阿哥的授课,笑眯眯的点头:“快让她进来吧!”
  显然因着五阿哥胤祺的存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对宜妃的好感度起点就非常高。
  “惠姐姐那日还说要让八阿哥和咱们家小九见个面,怎么转头就把咱们小九给拉下了?”
  还没走进正殿,一连串宜妃的俏皮话就传入宫室,惠妃眼皮子抖了抖,眉心忍不住微微一拧。
  只是瞧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明显偏心眼的态度,惠妃权装作没听见!
  反倒是胤禩颇有兴趣,眨巴着双眼好奇望着走进来的宜妃:宜妃妆容艳丽,举止大方,她笑吟吟的从外面款步而入,手里牵着一个男孩。
  这虎头虎脑看着和胤禩岁数差不多的正是九阿哥胤禟。
  胤禟长得俊俏,眉眼间和胤祺有个五六分相似,只是一双眼睛却是肖似宜妃的桃花眼。
  瞧着,很可爱。
  想到历史上九叔是八叔的小跟班,胤禩对胤禟的好感度那是biubiubiu快速上升中。
  宜妃蹲福一礼:“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给皇太后请安。”
  “你这孩子何须多礼?”比起对惠妃的态度,皇太后对宜妃不知温和多少,连连喊着她起身。
  “臣妾还以为皇太后不喜欢臣妾呢!难不成皇太后您见异思迁,对惠姐姐——”
  “瞧你这张小嘴说得话!”
  皇太后乐得前仰后合:“什么见异思迁,倒是学会胡说八道了!来胤禟!赶紧过来给皇玛嬷看看。”
  “是——”胤禟闻言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前,胤禩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无论是皇太后、宜妃或者是胤禟此刻皆是用着蒙语说话,倒是硬生生把不熟悉蒙语的惠妃给挤了出去。
  他上下打量着胤禟,胤禟也扫了他两眼,眉眼间的骄矜之色显露无疑,冲着他吐吐舌头。
  哎呦!这家伙居然胆敢看不起自己?
  嗯!嗯?告诉你这辈子看不起本王的人还没出生呢!
  胤禩身后冒出一簇火,眼睛瞪得溜圆盯着胤禟。
  胤禟也是不甘示弱,面对胤禩的眼神,他也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胤禩。
  反正不知不觉之中,两人就忘我的开始‘如何让对方眨眼’的比赛。
  瞧着两个弟弟大眼瞪小眼个没完没了,胤祺那是噗嗤一笑,伸手戳了戳说着闲话的太皇太后:“乌库玛嬷,您看看。”
  看什么?
  几人齐齐朝着胤禩和胤禟看去,瞬间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笑容。
  瞧瞧这两个小傻蛋!
  胤禟眨眼了!
  胤禟失败了!
  胤禟受到了打击开始第二次挑战!
  瞧着两个小阿哥竟然自顾自的摆起各种鬼脸试图逗笑对方,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是捂住肚子,笑得连力气都没了!
  惠妃和宜妃那是面面相觑,脸色犹如调色盘一般复杂交错:这两个瓜娃子,尽是会闹笑话!
  这场战役也以胤禩的胜利宣告终结,一代玩家·胤禟跪倒在地,不敢相信和十弟百战百胜的他竟是会如此轻易的倒在别人的手下!
  这……不可能啊!
  他孤疑的上下扫视叉着腰,洋洋得意的胤禩,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你,你作弊!”
  “你不服?”胤禩居高临下藐视胤禟。
  “没错!”胤禟一咬牙:“我们再比其他!”
  “呵呵。”
  胤禩低沉冷笑,随即伸手捂住眼睛抬头哈哈大笑:“好!本阿哥接受你的挑战!”
  他手一挥,睁开双眼冷视胤禟:“那我就和你比赛到你服为止!”
  “好!”胤禟背后冒出一簇火,随后一咬牙:“来!”
  “第一个项目比什么?本阿哥就让你一次让你来选择!”
  “比……”胤禟犹犹豫豫,然后下定决心:“石头剪刀布!”
  “好!”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险些被胤禟的提议乐得厥倒,更重要的是胤禩还一脸严肃,仿佛同意的是如何的一个大难题一般。
  眼见着胤禩和胤禟正是开始为‘石头剪刀布’的规则吵闹,宜妃一张俏脸那是涨得通红,觉得自己的脸皮子那是被胤禟这臭小子扯下来硬踩两下。
  她站在原地百味横杂,下意识的扭头朝着心心相惜的惠妃看去。
  可宜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惠妃已经一脸平静的坐在椅子上抱着茶盏咔嚓咔嚓咬着点心。
  面对宜妃火辣辣的目光,甚至还呆萌的眨眨眼睛,吞下点心开口说道:“宜妹妹要不要也来吃一块?慈宁宫膳房的师傅手艺可是真不错呀!”
  宜妃:……这果然不是亲娘!
  瞧瞧!瞧瞧!
  指不定昨天八阿哥才不是一时气急,而是忍受不了呢!
  越想越是肯定的宜妃抬高下巴冷哼一声,给了惠妃一个鄙视的目光。心里对八阿哥胤禩略微的不满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淡淡的同情和怜爱。
  惠妃一脸懵,自己到底怎么了?
  “可恶——!!!”打破惠妃和宜妃思考的是胤禟愤怒的呼喊声。
  两人齐齐往胤禟看去,宜妃整张脸已经不是调色板了,而是直接变成青紫朝着黑色发展。
  惠妃噗嗤一声笑,九阿哥胤禟还真是个熊孩子。
  比起他来,果然还是胤禩乖巧多了!
  惠妃骄傲的思考着,全然不知道就在昨天宜妃还是这样想的呢!
  宜妃面无表情盯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胤禟,恨不得撸起袖子就把这丢人的傻货给从地上揪起来丢出去!
  胤禟可不知道他耍赖的模样已经让宜妃打起丢弃一个儿子的主意,再次惨败的他拼命打滚嚷嚷着这次不算,要求再来一次!
  胤禩板着小脸蹲在他身边,伸手拼命戳着胤禟的脸蛋:“不认输的可不是好孩子!”
  “不是就不是!再来一回嘛!这次比其他的!”
  “要是这一回你输了还不承认呢?”
  “才不会!”
  “可是你现在就不承认你输了!”
  “呜——不管啦不管啦!”胤禟双脚乱蹬,眼泪在眼眶里滚动,一脸胤禩不答应他就要立刻开始哭泣的模样。
  胤禩叉着腰立在他身边,盯着他撕心裂肺的哭闹,抿着嘴示意周遭的宫人退下,哒哒哒的跑到胤祺身旁凑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胤祺:……没听懂。
  他不得不眨巴着眼睛望着胤禩,胤禩嘴角抽了抽跑去一边又去请了苏麻喇过来帮忙,苏麻喇做中间人,两个小阿哥这才头碰头开始商量,倒是把嚎啕大哭的胤禟给忘记了。
  看着胤禟撕心裂肺的模样,宜妃就一阵阵的心疼。
  她心生恼意,上前一步就想好好安慰安慰胤禟,没料到却是被太皇太后阻止:“等等!让哀家瞧瞧胤禩到底打算怎么办?”
  宜妃不得不退后两步,焦急的看着胤禟哭个不停。
  与其同时,胤禩和胤祺也挺忙碌的。
  他们使人拿来一盒子珍珠,设置距离和障碍物之后就兴致勃勃趴在地上弹动起来,输掉的人脸上要贴张纸或者用墨汁画图案。
  这新颖的玩法免不了吸引众人的注意,到最后就连宜妃和惠妃都不顾矜持上前试了试。
  倒霉的就唯独还在嚎哭的胤禟了!
  他持续不断的哭闹着,只是平时上前哄劝的额娘今天却一直没有上前,更不要说八哥了。
  胤禟尚不死心,一直哭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他终于急了!
  听着耳边不停的传来珠玉碰撞和嬉笑声,他心中纳闷,疑惑不解,偷偷张开眼透过指缝间好奇的窥视着。
  下一秒胤禟一跃而起,指着胤禩和胤祺那叫一个怒不可遏:“五哥!八哥!你们两个怎么可以甩开我偷偷玩耍!不行——”
  说着,胤禟硬生生挤入胤禩和胤祺之间,嚷嚷着:“我也要参加!我也要玩!”
  至于眼泪,早忘到哪里去也不知道。
  胤禩故作不满意:“这游戏比赛都有胜负,这不认账的怎么参加?”
  脸上已经贴了数张纸条的胤祺虽然没听懂胤禩的话,但看也能看出意思,赶紧点头:“没错!没错!”
  胤禟见着两个哥哥都瞪圆了眼盯着自己,最终还是闷闷的吐气,眼圈红通通的:“是我输了,行了吧?”
  见到他认输,胤禩心满意足懒得计较他的态度,拉着胤禟细细说起游戏规则——不多时三名小阿哥的脑袋就碰在了一起,谁都怕自己输了呢!
  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不!前面还带着眼泪呢,转瞬胤禟又活蹦乱跳上窜下闹的,慈宁宫里欢声笑语,别提有多热闹了!
  有了这一茬,胤禟很快就和胤禩熟悉起来,比起在慈宁宫温吞乖巧的五阿哥胤祺,胤禟自然更喜欢鬼点子十足的八哥胤禩。
  再过一段时间之后,胤禟甚至还把钮钴禄贵妃所出的十阿哥胤也怂恿过来。
  康熙二十三年的三月。
  混世魔王小分队,正式宣告成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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