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消瘦
  火势应该是没烧起来,及时被扑灭了。
  挂画像的墙壁,被烧黑了一片。
  程妙的画像,那个安静淡然的女子,已经化为灰烬,又化为黑色的污水,地上一片狼藉。
  “阿芙。”
  裴弘年怆然跪地,抚着地上的黑泥,双目含悲,喉咙滚动。
  阿芙。
  再也没有阿芙了。
  他霍然起身,厉声问,“吴惜锦呢?”
  苏林道,“在后面捆着。”
  裴弘年一张俊脸犹如风暴将至,快步向殿后走去。
  出了后殿,院中间赫然捆着的是吴惜锦,她伏在地上,头发散乱,身上有着血迹。
  她见裴弘年过来,肆意狂笑起来,“皇上,被毁了心头至爱,是何种滋味?”
  “我在沈府那么多年,大好的年华耗在那里,换来的却是如此下场。我不得好死,你也别想快活活着。”
  裴弘年一言不发,缓缓拔出苏林手中的长剑,在吴惜锦惊恐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一剑刺了过去。
  长剑刺中她的喉咙。
  在鲜血喷溅之时,裴弘年已经扔下剑转身离开了。
  夜色袭来。
  乔三悄手悄脚进了寝殿,低声问,“皇上,卑职掌灯吧?”
  “不必。”
  声音嘶哑。
  黑暗中,他就觉得阿芙在陪着他,他怕灯光一亮,阿芙就走了,他的幻想就破灭了。
  裴弘年枯坐在地上,月白的锦袍上一片脏污。
  “皇上,您已经一日水米未进,吃些东西吧。”
  “不必。你退下吧。”
  乔三退了出去,守在殿外。
  一整夜过去,都不曾听见殿内有什么动静。
  天光渐亮。
  乔三再进大殿时,发现裴弘年还在原处坐着,下巴上是青色胡渣,神色憔悴。
  “皇上,该准备上早朝了。”
  裴弘年紧抿着薄唇,摇晃着起身。
  人刚站起来,便是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嘴唇染成鲜红色。
  “皇上!”
  乔三失声惊叫。
  “朕无事。”
  裴弘年以袖擦了擦嘴唇,“更衣,上朝。”
  --
  裴承彦住在公主府的正院。
  这几日过的日子简直跟在天上一般,真真正正体验了天伦之乐。
  每日早晚孙女过来请安,还有他颇嫌弃的曾外孙、曾外孙女请安,床前始终叽叽喳喳的。
  嫌弃归嫌弃,看在永青那日抱着他心疼大哭的份上,就勉强忍着他吧。
  “曾外祖父,你放心,将来我就算不养父王,也要养着你!”
  永青喂着躺在床上的裴承彦吃樱桃,哄得他合不拢嘴。
  “臭小子,冲你这句话,等朕好了,也要教你几招真功夫。”
  幼菫在一旁叹了口气,“皇祖父,您怎么不长教训呢?”
  裴承彦脸色一黑,一把抓住要逃跑的永青,“你又给朕下药了?”
  永青嘿嘿笑,“我就是想让你高兴,就给你加了些让你一直笑的药。”
  裴承彦咬牙切齿地对外面喊,“让离谷主过来!”这候 pd*d*xsw.com 章汜
  离谷主竟觉得永青天赋奇佳,起了收他为关门弟子的念头,对他予取予求。这样的熊孩子若是学医学毒,不是为祸四方吗!
  侍卫忐忑进来,“禀太上皇,离谷主进宫了,现在还没回来。”
  幼菫心下疑惑。
  整个宫里就裴弘年一个主子,好好的让离谷主进宫作甚。
  她问了一句,侍卫却答不知。
  裴承彦已经在那里大笑起来,看来是药效发作了。
  永青风一般跑了出去,“母妃,我去喂小兔子了!”
  幼菫拿了粒续清丹给裴承彦吃了,对门外的萧十一说,“看住了他,不能让他喂兔子!”强牺 pddxsw.com 读牺
  幼菫出了正院,便进了宫。
  她这几日都在公主府陪裴承彦,没有见裴弘年。
  御书房。
  裴弘年微笑着引着她坐下,还是和煦温暖的样子。
  幼菫上下打量着他。
  “父皇看起来瘦了。”
  裴弘年笑,“苦夏,自然是要瘦些。”
  他探手轻轻捏了捏幼菫的脸颊,“堇儿看起来倒是胖了。”
  幼菫问,“父皇,离谷主来宫里是做什么,您身子不适?”
  裴弘年失笑,一双美到极致的丹凤眼,在消瘦之后便显得略微凹陷。
  “堇儿是在担心我不成?”
  幼菫抱着肚子没有说话,她就是很不安。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不安。
  裴弘年笑了笑,安慰道,“我连你夫君都能打的过,你担心什么?只要你皇祖父不杀我,怕是没人杀的了我。”
  幼菫被他逗笑了,“父皇吹牛,您分明和王爷不相上下。说不定王爷还要顾忌您的身份相让一二。”
  “他可没你说的那般厉害,果真是女大外向。”
  裴弘年揽她到怀里,叹息道,“虽说我对他有几分不满意,不过堇儿,这天下,也只有他能护得住你了。”
  “父皇在说什么呢,父皇和皇祖父也能护得住儿臣。这天下,还有谁比你们更厉害?”
  裴弘年笑,“对,我和你皇祖父也能护的住你。”
  幼菫依偎在裴弘年怀里,她觉得自己很贪心,永远不知满足。
  她原本是一无所有,后来有了夫君,寻回了父亲,又有了皇祖父和父皇。
  可拥有了这么多,又开始怕失去。
  想一直长久地这么被呵护下去。
  “父皇,您得多吃饭,不要这么瘦。”
  裴弘年抚着她的头顶,“好。我努力多吃。”
  “我陪您用午膳。”
  “好。”
  整个上午,裴弘年在批折子,幼菫便坐在一旁看着,不时说一番自己的见解。
  午膳时幼菫拼命给裴弘年夹着菜,裴弘年来者不拒,都吃的干干净净。
  一顿饭下来,父女二人都吃了不少。
  连续几日,幼菫每日进宫陪裴弘年用午膳,每日他都吃的挺多。
  可裴弘年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
  幼菫愈发不安。
  在一次惊梦之后,离谷主来给她请平安脉时。
  幼菫问他,“你跟本宫说实话,父皇他是不是生病了?”
  离谷主颇为轻松,“公主多虑了,皇上他每年夏日都是这样,特别苦夏。您放心,过了夏日立马就好。”
  “你的医术高明,不能给父皇开个药方,缓解症状?”
  离谷主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皇上这么多年一直在南方生活,已经适应了南方的湿润和山区的凉爽。京城这边干燥炎热,靠药物也是无济于事。”制大 制枭
  幼菫审视地看着他。
  离谷主神色如常。
  “你再想想法子。实在不行,就让父皇回剑南道。”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