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有备而来
  “爱卿此话当真?”
  太宗晕眩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算是勉强回过了神来,可望向赵文振的眼神里却依旧满是不解之疑惑,没旁的,概因这么份聘礼实在是太重了些,这可不是五百贯、五千贯,而是每年五百万贯的巨额岁入来着。
  “微臣所言句句是实。”
  钱是好东西,赵文振当然是喜欢得很,然则他更清楚啥叫适可而止,就玻璃产业这等暴利之行当,错非他不拿出来,一旦真开动了。那就是自寻死路,道理很简单,在家天下的时代,就没哪位帝王能容忍富可敌国之人的存在。哪怕太宗再如何开明,也不会例外,换而言之,想靠玻璃产业暴富,那根本就是在扯淡,没多久就得被炒家灭族了去,既如此,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主动献出。反倒能从中腾挪上一番。
  “爱卿忠心若此,朕、朕……”
  赵文振此言一出,太宗当即便被感动得个不行,有心要给个重赏,只是话到了嘴边,他却愣是不知该拿啥来当赏赐方好了的。
  “赵卿,本宫很是好奇,似这等神奇之物,卿是从何得知制作之法的?”
  这一见太宗的情绪明显过于激动了些,长孙皇后赶忙紧着便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微臣于微末时,曾与一波斯商人相善,微臣府上的酒精制法便是从其处购入之秘法,此玻璃之制法虽非得之其人所授,亦与其大有关系。”
  “事情是这样的,微臣在与其闲聊中,偶听其言称极西之国有人以细沙、碱液混合之物过火,可得宝石状物,名曰玻璃,微臣本以为是奇谈怪论,并未在意那么许多,却不曾想去岁年末,微臣家中酒坊大清扫时,无意间发现炉旁砂砾堆中真有晶莹状物出现。微臣大奇,细究其根本,始终难有所得,直至想起了那波斯商贾之言,方才有所悟。”
  “屡经试验后,微臣终于制成了晶莹剔透之玻璃,本也不甚在意,只以为不过是耍玩之物尔,随手便搁置在杂物堆中,直到半个月前,微臣偶然间发现其中数小块玻璃因沾染了杂物,竟能映照人影。心甚奇之,遂于闲时多方研磨,有赖陛下洪福齐天,微臣方能从万千可能中觅得最佳之配方,这才有了这面玻璃镜之面世。”
  以赵文振的思维缜密,既已决意要将玻璃产业献出,又怎可能会不事先想好来源之解释的,此时娓娓道来,当即便令在场人等全都听得个如痴如醉。
  “爱卿总能于寻常中发现不寻常之物,真奇人也!”
  有鉴于赵文振屡屡都有神奇之表现,太宗还真就不曾对赵文振的陈述有所怀疑的,毕竟已有了酒精、煤炭等先例在前了不是?
  “陛下过誉了。此皆陛下洪福齐天所致,上苍不过借微臣之手以此奇物进献陛下尔。”
  玻璃产业这么一献出,一个大功是肯定少不了的,可真若是以此自矜的话,那离失宠也就不远了,这等蠢事,以赵文振之睿智,自然不会去干。
  “哦?哈哈……。爱卿这是又在公然拍朕的马屁了啊。”
  一听赵文振这般说法,太宗心情顿时大爽,忍不住便放声大笑了起来。
  “微臣所言句句出自肺腑,陛下乃天命所归之人,注定将光耀万古,微臣能为陛下效力,实三生有幸焉。”
  拍马?那就拍个彻底好了,左右说些好听的话又不费力,那自然是怎么好听怎么来了的。
  “你啊,总哄着朕呢,说罢,朕该如何赏赐你呢?”
  对赵文振这个文武双全又能实心办事的准女婿。太宗当真是越看越爱。
  “陛下明鉴,微臣落寂之时,唯普安公主不离不弃,微臣欠公主殿下实多。今,能得蒙陛下恩宠,得以尚公主,只愿能白头偕老。除此外,再无所求。”
  普安公主母女在宫中一向不得重视,此番的下嫁之规格,远不如永乐、清河等公主之盛况,身为人夫,赵文振再怎么着也得为普安公主撑起场面才是。
  “嗯,卿之心意,朕知晓了。”
  太宗嫁女早已不是头一遭了,唯独普安公主的出嫁是磨难最多的一个,一念及此,太宗心下里已是起了好生补偿普安公主母女一回之想头。
  “陛下,此玻璃镜虽好,然,我朝廷若行商贾之事,却恐惹来无穷之非议,此万不可不慎啊。”
  太宗话音方才刚落。正自在玻璃镜前流连的长孙皇后突然提出了个敏感的问题来。
  “唔……”
  长孙皇后此言一出,太宗不由地便犯起了踌躇,没旁的,如此之巨利,太宗自然是舍不得放弃的,可真若是被天下人口诛笔伐个不休,那也不是他所愿见之局面,问题是太宗又不知该如何两全方好。
  “皇后娘娘所虑甚是。然,此事并非不可解,微臣有一策在此,还请陛下过目。”
  不就是堵住读书人的嘴么,此一条,对于赵文振来说,一点都不难,他敢把玻璃行业献上,自然是早就已准备齐全了的,只见其一抖手,便已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份奏本,双手捧着,恭谨万分地便递到了太宗的面前。
  “嗯,此策大善,朕以为当是可行,梓潼,你也一并看看好了。”
  这一见赵文振明显有备而来,太宗不禁为之莞尔,紧着便伸手接过了奏本,细细地翻阅了一番之后,脸上的笑容顿时便灿烂了起来。
  “赵卿果真栋梁才也!”
  见得太宗如此表态,长孙皇后的好奇心顿时便大起了,紧着便拿过了奏本,细细地便研读了一遍,末了,也自不得不感叹赵文振的心思之缜密。
  “娘娘过誉了。”
  赵文振给出的办法其实很简单,不过只是把生产与销售完全脱钩罢了——朝廷的工坊只管生产,而销售这一块则采取专卖制度,实行销售权拍卖,价高者得,然后么,再将盈利所得划出一大块用在开启民智上,比如说给予学业优良的秀才以及举人以上者一定的禄米,加大在学政上的投入等等,另外再划出一大块用于铺路搭桥等公用事业,如此一来,堵住读书人的嘴又有何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