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想那个我QAQ!
  没有人知道, 霍连山昨晚的夜色有多么温柔。
  那时候窗外是万家灯火、流光璀璨的夜,虫声在树梢嘶鸣,他什么都不用管, 坐在椅子上, 拿着漫无目的的用笔尖在本子上写东西。
  蒋洛和温离睡得很熟,蒋洛偶尔会冒出几声动静,温离从不动, 宿舍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笔尖滑着滑着就画一个楚青雀的侧脸, 是今天在小巷子里,楚青雀抱着他的手臂, 看着他, 软绵绵的说要给他出气的模样。
  那时候的每一个细节都让霍连山沉醉不已,他的心里被楚青雀填满了, 所有的情绪都缠绕在一起,像是植物生长,扎根在他的心脏里, 以爱意为食, 缠绕着他的灵魂。
  偶尔会想到一些画面和片段都被笔尖混乱的记下来, 最后被铺成了一首歌,从歌词到曲谱都是他用那支笔写的, 甚至不需要二次修改, 只要一想到楚青雀,那些词语就自动跳出来,组成一个曲谱。
  他的思路被莫名的手指牵扯,他的指尖被混乱的思绪指引, 笔锋一扫, 在纸张上留下了两个字——山雀。
  山雀, 山雀,他的山,他的雀。
  这是他内心深处,藏得最深的两个字,笔锋勾连间不知道掩盖了多少不能为外人所知的心思,连他自己看一眼都觉得烧得慌,好像这纠缠在一起的不是那两个字,而是他和楚青雀。
  这些念头平时都被霍连山压在最下面,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偷偷瞥上两眼,然后就赶紧盖上,一点都不露出来,只是今天却不知道怎么的,那些念头一股脑的全都飞了出来,呀都压不住,像雨后春笋一样顶开泥土,顶的霍连山骨头都发痒。
  山雀,山雀。
  山雀是一只鸟儿。
  是他想要抓住的鸟。
  霍连山在借着月色看着手稿的时候,脑袋里冒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他要换掉原先那首歌,将这首歌唱给楚青雀听。
  在最万众瞩目的时候,在最好的舞台上,唱给楚青雀。
  ——
  “唱、给我听?”
  什么意思?
  楚青雀的脑子迟缓的转动着,像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又像是机器卡壳了,总之他将这几个字翻来覆去的消化了一下,觉得可能是霍连山额头上的温度太高了,把他的脑袋烫短路了,他听不明白。
  楚青雀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缩。
  他身后是沙发扶手下的空隙,他缩一分,霍连山就进一分,最后楚青雀的后脑已经顶到了沙发上退无可退了,霍连山也把他压到了沙发角落,整个人都逼到了他的身前。
  沙发里的方寸地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他们两人周边的时间流速都被拉的好慢好慢,慢到连呼吸好像都被停滞了,他的面前只有霍连山上挑的丹凤眼。
  楚青雀一直觉得霍连山这双丹凤眼生的格外清冷,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一种谁都不放在心上的漠然,但现在,霍连山眉眼深邃、近在咫尺的凝望他的时候,那微卷睫毛下的眸光显得格外...深情?
  深、情?
  足足三秒,楚青雀毫无反应,依旧是怔愣又茫然的模样。
  霍连山被爱恋浸的短路的脑袋逐渐清醒,他微卷的睫毛轻轻颤了两下,原本就不甚明显的情绪都重新收拢到眼角眉梢间,乍一看什么都看不出来。
  在某一刻,霍连山豁然起身,像是有点手忙脚乱、匆匆掩盖似得随手揉了揉楚青雀的头:“我胡说的,起来吧。”
  楚青雀愣愣的维持着姿势僵在原处,直到霍连山起身了,他都没反应过来。
  头上一热,霍连山的手指随意从他的发丝间抽离,像是本就随手一揉似得,恰好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打开,蒋洛吱哇乱叫的冲进来,抓着楚青雀的手兜圈圈:“山哥进a组啦a组啦a组啦!”
  楚青雀被他抓着胳膊,身子都跟着晃,他知道a组是最好的成绩,他知道他现在该高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一点高兴不起来,心里头像是空落落的,蒋洛那么高昂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划过,他一点都听不进去,反倒是头皮上还留有一层鲜明的触感,像是霍连山的手指头还贴在上面似得。
  温离从蒋洛身边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霍连山侧对着他站在沙发旁边。
  霍连山一贯挺拔的肩膀微微颓着,脸偏向一边,所有人都看不见他的脸,温离只能看见他半个耳廓。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好像刚才围绕着霍连山的一切温存眷恋都变成了寸寸钢刀,正在一点一点的从内刮着霍连山的血肉,一切都进行的隐秘而又无声,残忍而又清醒。
  “山哥,你该准备出去登台了。”温离怔了片刻,随即冲着霍连山的背影说了一句,他又回头和蒋洛说:“你也去外面等着,山哥登台咱们就要出去了。”
  蒋洛不疑有他,拉着楚青雀高高兴兴的出了门,休息室里一时间只剩下了他们俩人,温离才刚看向霍连山,喉咙里压着的话还没问出来,就见山哥已经调整好自己,抬脚往外走了。
  “山哥。”温离在后面小声喊了一声。
  霍连山“嗯”了一声,头都没回就出了门。
  他们是从小长到大的朋友,温离看一眼霍连山的状态就知道霍连山和楚青雀并不顺利,霍连山自然也知道温离看出来了,也知道想问什么,但他并不想说,只是回了一声,也能理解成是“没事”的意思。
  蒋洛和楚青雀去观众席了,霍连山去登台了,温离一个人留在休息室里,他垂着眸,不断地开始想霍连山和楚青雀之间的事。
  他能感觉到山哥最近的变化,以前的山哥就像是冬日里的山涧青松,坚韧顽强,沉默稳重,但有了楚青雀后,山哥的青松上开出了花儿骨朵,他眼睁睁的看着那花骨朵一天比一天饱满,鼓胀,让温离忍不住想着花骨朵开了该是什么样。
  但是...这花骨朵似乎马上要被寒风吹死了。
  温离揣着满肚子的疑惑往外走,楚青雀和他们山哥明明那么好,楚青雀什么都会给山哥,为什么还要拒绝山哥呢?
  温离他反反复复的想之前发生的事,隐约间好像察觉到了些许苗头。
  楚青雀似乎很在意霍连山的处境、身份,但却不是很在意霍连山的想法。
  温离又觉得他想的东西太过荒谬,怎么可能呢?谁会无缘无故的跑来对别人掏心掏肺呢?楚青雀肯定还是喜欢他们山哥的,也许是有其他的矛盾吧。
  温离就这样一边自我怀疑,一边自我肯定的回了观众席。
  他回到观众席上的时候,正听见底下的观众们个个儿都在讨论13号,就是他们山哥。
  蒋洛正坐在椅子上听的一脸得意,虽然被夸的不是他,但也差不了多少了,他晃着脑袋左看右看,觉得这批观众十分有品位,慧眼识英才。
  温离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楚青雀。
  楚青雀也在看手机。
  观众席上比较昏暗,手机的光芒刺眼,温离瞥过去一眼,发现是舞台转播和一些大v转发。
  这场选秀是直播,不止是舞台,过段时间山哥他们集训、比赛都会全程直播下来,所以直播的过程中经常会出现一些不可控的意外,这也算是金宛电视台的特色,几乎没有剪辑全都一镜到底,个人能力性格都很难在镜头面前掩盖,就算是刻意表演,也会被扒出来些蛛丝马迹。
  因此,金宛每年的选秀都会火上几个刚出道的小孩儿——甚至去年有一个快递小哥送快递,无意间进入金宛的摄像头里,直接爆火,后来转型去当网红了。
  此时,楚青雀手里播放着的就是霍连山的单人舞台。
  还是那首歌,不过画质十分好,镜头将霍连山的脸打的特别好看,霍连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扛得住任何死亡角度,不知道多少人拜在了霍连山的盛世美颜之下。
  “山哥唱的歌很好听。”温离在旁边意有所指的轻声问:“我听山哥说,是为你写的。”
  其实霍连山根本没提起过,温离自己猜的,这个曲谱是山哥有常用的细节,他一听到歌就知道是山哥写的,至于这歌名简直司马昭之心,温离不信楚青雀不知道。
  楚青雀被问得一愣,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手机,大眼睛瞪得溜圆,过了两三秒,才语气发虚,不确定的挤出来一句:“是吧,我们...是好朋友嘛。”
  “好朋友”这三个字一出来,温离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他勉强勾了勾唇角,很想问问楚青雀“你对好朋友的定义是不是有点歪”,“山哥裤子都快脱了你说你们是好朋友”,但又觉得这事儿他管不到,又憋回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个郑烽只进了b哎!”温离才憋回去,蒋洛的脑袋就欢欢喜喜的插了过来,他完全没察觉到暗潮涌动,像是个二傻子似得,带着压不住的幸灾乐祸说:“叫他当初淘汰我们,看看,被山哥踩下去了吧!卧槽,我看有人截屏他丑图转发哈哈哈哈!”
  楚青雀下意识地看向舞台。
  舞台上是主持人,舞台的两侧各有两排座位,上面坐着一些岁数差不多的男生,其中霍连山坐在第一排第一个的位置上,正在镜头最前面,期间蒋洛一个劲儿的怼着楚青雀的胳膊叭叭的说:“我山哥我山哥,牛逼!”
  楚青雀看过去的时候,霍连山似乎有所感悟似得扫过来了视线,但是他们的目光只是那么轻轻地触了一下,霍连山就已经收回了视线。
  楚青雀莫名的觉得头皮一麻,霍连山的视线像是隔空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那种被手指肚摸到头皮的感觉又冒了出来,这次甚至更加清晰,他隐约都能感受到霍连山埋在他发间的硬茧子。
  楚青雀囫囵的附和了几声蒋洛,脑袋里的思绪却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某一刻,楚青雀突然记起了“山雀”这两个字。
  山雀,山雀。
  最开始听起来只是简单的鸟名,但这俩字在他唇舌里打了个滚儿,莫名就升腾出些许暧昧旖旎来。
  楚青雀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他只是之前没往这方面想过,现在被霍连山不轻不重的一点,楚青雀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就有点要被点透了的意思。
  不可能吧?
  楚青雀震惊的盯着自己手里的手机看,又抬起头盯着霍连山看。
  他本以为霍连山应该在看台上,但他一抬起头,又撞上霍连山的视线。
  好似无时无刻,只要他抬头,就能看见霍连山的眼眸。
  隔着人群,他们分别立于舞台和观众席,明明是互相看不到的,但楚青雀抬头的瞬间,顿时感觉到了一种被视线捕捉的感觉。
  就像是上次在医院里一样,他站在电梯里,霍连山站在远处,那时候的霍连山也是这样看着他。
  楚青雀意识到了什么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我把你当兄弟,但你居然想那个我?
  “我,我爸找我回家。”楚青雀猛地站起了身,随意找了个拙劣的理由,都不敢看舞台,头都不回的跑掉了。
  “哎?青雀!”蒋洛下意识的跟着站起身,但却被温离拉住了。
  “坐下。”温离知道蒋洛不听他的,就搬出霍连山:“山哥看着呢。”
  蒋洛就抓耳挠腮的坐下,一边坐下一边回头看:“青雀去哪儿啊,比赛还没完呢。”
  他们四个人,到现在估计也就蒋洛一个人心心念念的惦记着比赛。
  温离叹息一声,抬头看向舞台,正看见霍连山冷淡的收回视线,与此同时,四周的朋友们也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霍连山。
  整场的人都被他迷住了。
  这时候,蒋洛又凑过来,挑眉嘀嘀咕咕的说:“咱们山哥这把算火了吧!”
  温离神游了片刻,沉默点头。
  确实火了。
  算是一个好消息吧,只可惜,山哥并不会高兴,因为这一切都是楚青雀带给山哥的。
  楚青雀宽容又吝啬,他什么都愿意给霍连山,却不愿意给霍连山一个眼神。
  偏偏,山哥想要的就是这个人。
  温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捏了捏眉心,觉得他爱瞎操心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而是继续静下心来看舞台。
  其实蒋洛说的还不太准确,霍连山不是火了,是爆火。
  温离亲眼见证了他们山哥的爆炸式走红之路,堪比一步登天。
  炸裂的舞台效果,恰到好处的剪辑,完美的颜值,再加上刘姐早就准备好的营销,一时间“霍连山”这三个字推上顶峰,108颗星星开播第一天,本该分在108个人身上的视线都被霍连山一个人吸走了,他把所有人都压的暗淡无光。
  蒋洛最开始还没意识到,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的微信和□□、短信电话,各种联系方式都被挤爆了。
  他现在还算是半个职高的学生,虽然不去上课,但也没办退学,之前的同学们还是说得上话的,从他回宿舍的路上开始,他的手机不断地跳出来各种消息,他点开一看,发现是同学们问霍连山的。
  认识霍连山的人不少,蒋洛又和他们都是现实朋友,一时间难免得意的吹他山哥两句,但吹到后面都吹不过来了。
  实在是人太多了,甚至还有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他们都找不到霍连山,所以辗转问到了蒋洛这里。
  彼时他们正从电视台里并肩走出来,准备回宿舍,今天他们俩是跟公司请假才出来看的,蒋洛兴奋地在原地起跳,转头用肩膀去顶温离的肩膀:“他们都看到山哥的表演了哎,好多人来问我。”
  温离被他顶的回过神来,无意识的点头,过了几秒又补了一句:“别和他们说太多,对山哥不好。”
  霍连山一朝爆火,吸引了太多的关注,温离想了想,又叫蒋洛把手机关掉,不要理睬。
  他们这些做兄弟的,关键时刻还是该注意一些,虽然他们做的事跟霍连山没关系,但大多数人都会有一个“朋友印象”,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人的朋友不怎么样,那这个人也不怎么样,温离不想给霍连山招黑。
  蒋洛现在恨不得把霍连山这三个字儿顶到脑袋上,满世界乱飞,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山哥火了,但温离这么一说,他又不敢乱说话了,只好强忍着一肚子的话关掉手机。
  见他关了手机,温离才转头过来专注走路,彼时俩人眼看着要离开电视台了,温离又想回去看看霍连山。
  有时候温离也觉得自己想太多,山哥那么稳重一个人,肯定不会出意外,但他实在是放心不下,想了想,温离就让蒋洛回去,问问霍连山要不要爷爷的药没了,叫霍连山给蒋洛一个药单,方便开药。
  在这种时候,山哥面对什么都察觉不到的蒋洛反而会更轻松一些,有一些话,霍连山也只会和不会思考的蒋洛说,就像是上次在小巷里,霍连山让蒋洛问楚青雀要不要来听他唱歌一样,这些话,霍连山是不会让温离问的。
  蒋洛不疑有他,转头就重新往电视台里跑。
  蒋洛重新冲回电视台里的时候,霍连山刚下前台,正和刘姐面对面的站在走廊里。
  刘姐兴奋地直摆手,整个人亢奋的很,高跟鞋不断地踩在地上,不断地说着话。
  霍连山就站在那儿听着,偶尔点头。
  蒋洛也是巧,他前脚刚跑过来,后脚刘姐就走了,他远远看过去,就看见刘姐走后,霍连山脸上礼节性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挺拔的背影颓下来,后背泄力了似得撞靠在墙上,静默的站着。
  过了几秒,山哥抬起手,从兜里拿出了一根烟,叼在唇边,却没抽,而是在下一秒将烟拿下来,在手指尖捏碎,然后昂起脖颈,后脑撞墙,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走廊里的灯光明亮,转角的霍连山身形莫名的孤冷,那口气只是被霍连山吸进心肺里而已,但是却好像将走廊里的所有氧气都吸走了,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和颓然,从走廊那头传过来,让蒋洛都觉得一阵窒息。
  就算是心大如他也察觉出不太对了,他才顿了那么一下,霍连山就已经听见动静,站直身体转过头来了。
  在正脸面向蒋洛的时候,霍连山的眉眼淡漠微冷,和平时一样,仿佛刚才蒋洛看见的都是错觉一样。
  “你怎么过来了?”霍连山一眼扫过来,眉头微蹙:“别总往这边跑,好好回去训练。”
  “温离叫我来问问爷爷的药。”蒋洛惴惴的挪过来,颠三倒四的把温离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自认为十分委婉的问了一句:“哥,你不高兴吗?”
  也不知道到底委婉在哪儿。
  “没有。”霍连山垂下眼帘,压根懒得多说,三言两语把蒋洛打发回去。
  蒋洛怎么跑来的就怎么跑回去,刚才他还有点担心霍连山呢,但是一转头,他又把这点儿担心全都给忘了。
  说蒋洛心大都有点不合适了,他的脑袋像是个漏斗,刚才装进去的东西在脑袋里滚两圈,就滴溜溜的顺着洞口全都滚出去,一点都不剩下。
  如果你扒拉开那个漏斗,就会看到漏斗上面刻的三行字。
  早上吃什么?
  中午吃什么?
  晚上吃什么?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蒋洛跑出去的时候,脑袋顶上有一缕头发跟着颤,霍连山看着他的背影时视线有些恍惚,像是时间突然被拉回到不久前的酒吧后巷,他第一次见到楚青雀跑开的背影一样。
  但恍惚只是一瞬间,霍连山在下一秒回神,骤然清醒过来。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像是他的灵魂被强抽出来,放到太阳下暴晒九十九天,活生生把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全都晒成了一个葡萄干大小、皱巴巴的一团,他人还好好的在这站着,但是内里却已经干枯到随时都能粉碎成沙,只要来人捏一下,他就会被捏成碎末。
  他从下午录制开始到现在,已经浑噩半个夜晚了。
  他还记得在台上时的心情,像是连心跳都在随着他的歌词起伏,他被自己写出的歌词蒙蔽了双眼,他以为写出了“山雀”,他们俩就真的如“山雀”一样了。
  但实际上,从头到尾,在台上吹拉弹唱,在台下主动剖白的都是他,楚青雀就真的像是只拍着翅膀的鸟儿,碰上什么感兴趣的就停下来看看,觉得没兴趣了,他拍拍翅膀就走了。
  明明最开始凑上来的是楚青雀,但到现在,战局翻转,霍连山反倒变成了阶下囚,还是一个主动引颈待宰、拿胸膛去撞楚青雀的钢刀的阶下囚。
  但楚青雀似乎连顺手收割的意思都没有。
  霍连山现在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总会闪过楚青雀那时候的脸,茫然的,无辜的,诧异的,各种各样的,就是看不见欣喜。
  为什么呢?
  楚青雀之前明明是喜欢他的,为什么突然对他这样?
  是因为他不够好,只是一个练习生,处处拿不出手,楚青雀看不上?
  还是因为他主动表白,楚青雀觉得没意思,腻了就走了?
  霍连山咬的唇齿间都泛了血腥味儿,他想来想去,又想到了当时他进公司之后,楚青雀把他拉黑了的事情。
  上次的伤疤还没好,这次他又狠狠地被抽了一鞭,前仇旧恨搅和在一起,把霍连山的五脏六腑都搅和的生疼。
  他现在想冲到楚青雀的家里,撕开他和楚青雀之间的所有掩盖,血淋淋的问他为什么。
  霍连山想要一个人,是会把那个人刻在骨头上,烙在心底下的,他的血液里带着强烈的独占欲,这种欲将他逼得夜不能寐,楚青雀顺从他、爱慕他,愿意留在他身边还好,但一旦楚青雀反抗他,排斥他,霍连山就会难以忍受。
  他今天临时死死的控制住了自己,也并不是因为什么沉稳冷静,他从来不是什么好合好散的人,他不过是知道自己...抓不住人罢了。
  楚青雀从来都不知道,他所看到的霍连山都是假象,霍连山不过是摔过太多次,学会了谨慎伪装罢了。
  他把獠牙藏在面具下,一次次的站在悬崖边上丈量他们之间的距离,一旦霍连山的爪牙能勾到楚青雀的外衣,他就会飞扑过去一口咬中楚青雀的脖颈。
  而楚青雀,还以为他性格淡漠沉稳,不爱与人争锋,却不知道他一开口,就要咬断人的脖子。
  正当霍连山情绪越来越压抑、呼吸越来越急促,几乎都把烟蒂碾碎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高跟鞋声。
  “连山,别站着了,过来补拍两个镜头!”刘姐笑着喊:“给你剪出来个单人花絮来。”
  霍连山从沉浸的情绪中惊醒,那双丹凤眼微敛,几秒钟后,他把口腔里的血腥味儿悉数吞下去,应了一声,将翻腾的心绪尽数压下,缓步走向刘姐。
  刘姐把他带到了后台,并且提前叮嘱了他几句话,他一进去,就看见两个主持人笑着和他打招呼,还和刘姐说话。
  显然,这也是刘姐的朋友。
  霍连山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试探寒暄,眼神泛空了几秒,随机回过神来,端端正正的坐下。
  霍连山接受采访的视频在短短半小时后登上了各个营销号的首页,还有几个三、四线明星转发,再加上几番热搜运作,才一个晚上时间,霍连山的微博就已经涨粉过百万。
  楚青雀看到视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他从外面出来,被保姆强拉去吃饭,随意塞了几口就回了卧室,他把窗帘和门都关上,然后缩在床上发呆。
  保姆在门外敲门,喊他记得学习,楚青雀恹恹的回了一声“知道了,在学了”,然后继续缩在被子里瘫着。
  从电视台回来到现在已经许久了,楚青雀却还是没能平复下心情,他现在人虽然倒在床上,心却被栓在蹦极绳上,绳子上下甩来甩去甩来甩去,他的心也甩来甩去。
  他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和霍连山认识以来到现在的点点滴滴,他把霍连山当兄弟,当朋友,当需要补偿的人,却从没想过霍连山喜欢他。
  “喜欢”这两个字,放在他和霍连山身上,怎样看都不搭吧!
  楚青雀长这么大还没喜欢过什么人,只是偶尔听朋友们说追女友“三百六十八式”的时候也会心生好奇,想他以后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只是他没想到,第一个和他表白的居然是霍连山。
  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霍连山今天压着他的肩膀,把他摁在沙发上时和他说“山雀”的模样。
  耳廓莫名一热,楚青雀觉得他心口上像是爬着一只小蚂蚁,痒的在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不排斥,也不讨厌,只是在想起霍连山的时候就觉得头皮发麻,脸上发热,心尖尖儿痒痒。
  楚青雀趴在床上,拿手指头挠着床单,听着那“哗哗”的声音,想,霍连山居然...喜欢他?
  恍惚间,楚青雀记起来了在很久之前,他和霍连山在医院里时,霍连山把他从床边捞起来时看他的眼神。
  那时候他就觉得霍连山的眼神好奇怪,但他一直想不出来是哪里奇怪,等到现在,他才惊觉出来,霍连山看他的眼神,和班级里谈恋爱的小情侣们互相对视的眼神是一样的,好像眼睛会说话,一眼扫过来,什么秘密都可以通过眼神传递给对方。
  原来,霍连山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
  他又想,不会是他会错意了吧?毕竟当时霍连山好像说的挺模糊的。
  楚青雀又“蹭”的一下爬起来,在床上急吼吼的团团转。
  他也不知道自己急个什么,但是就是着急,后背都渗出热汗来,但又没有第二个人说,正当他盘着腿在床上发呆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叮咚”弹响。
  毫不夸张的说,楚青雀当时整个人都弹起来了,就如同发声的不是手机,而是洪水猛兽一样,惊得楚青雀汗毛倒竖,手指抓床,惊慌的看向枕头下面。
  足足做了十几秒的心理建设,他才捂着胸口,拿起手机来看消息。
  他的手指湿润,抓到手机的时候留下一道湿湿的道痕,屏幕还是暗的,只有手机上方那一点亮着蓝色的光,提示人有消息来了。
  恰好在此时,手机又是一震,有信息来了。
  楚青雀心里紧绷着一根弦,他紧张的看向手机,才发现手机屏幕上闪着的是同桌的消息。
  楚青雀心里一松,只觉得心弦一松,但却又有一种奇怪的空落,他疲懒又懈怠的盘腿靠在墙上,随意打开了手机。
  同桌说的是学校里一些考试的事儿,最近临近高考,学校里经常开各种摸底测试,同桌把楚青雀的成绩发来了。
  楚青雀匆匆扫了一眼,然后顺势点开班级小群,小群里消息不断闪烁,他一点开,赫然正看见屏幕上放大的霍连山的脸。
  楚青雀猝不及防,被这张脸烫到手指一抖,手机“噗通”的一下砸到他的脚踝上,坚硬的外壳正砸中他脆弱的踝骨,疼的他吸着冷气揉着脚,手机屏幕正面对着他,楚青雀一低头就能看见霍连山看着镜头时的脸。
  是班级里的追星少女将霍连山的采访花絮发出来了。
  采访的记者随意问了几个问题,霍连山也很官方的回答,只是当霍连山抬头看镜头的时候——
  明明隔着一个时空,一个手机,几万米远,楚青雀看见霍连山的眼的时候头皮还是麻了一瞬,那股麻劲儿顺着楚青雀的头皮往下爬,一直爬到楚青雀的腰尾间,痒的楚青雀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下一秒,楚青雀抓起床上的被子直接盖在手机上,然后如同鸵鸟一样一头把脑袋插进了枕头底下。
  怎么可以这样!
  我把你当兄弟啊!
  你居然想泡我!
  楚青雀都不敢想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要跟霍连山坦白父母的事情已经很难了,就在他以为生活不会更让人为难的事情的时候,生活喜滋滋的跳出来扇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告诉他,嘿,想不到吧!
  楚青雀愤而锤床:这谁能想到啊!
  他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他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跟霍连山坦白后,再来跟他爸坦白,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坦白,他就被霍连山给堵死在路上了。
  那他接下来还怎么面对霍连山啊!
  楚青雀像是一只团团转的蚂蚁一样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他硬着头皮伸出手,从被窝里掏出了他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霍连山的脸还映在上面。
  楚青雀打了个哆嗦,飞快关掉,然后继续当他的鸵鸟。
  能、能鸵一日是一日叭!
  ——
  在这个美好的夜晚,无数人为霍连山而辗转难眠。
  除去楚青雀和那些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女友大军们之外,霍连山的名字还出现在了很多人的嘴里。
  办公室里,郑烽垂着头在挨经纪人的骂。
  彼时夜色萦绕,他们站在b市最好的办公室里,窗外有璀璨城池,一眼扫过去,能将整个b市尽收眼底。
  郑烽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他的经纪人叫张哥,今年三十多岁了,是个十分刻薄毒舌的人,但凡一点不顺心就要一直骂到顺心为止,而他,是唯一承担压力的人。
  谁让郑烽是队长呢。
  “这就是你给我说的好好表现!”张哥嘴里的唾沫几乎都要喷到郑烽脸上了,他恨不得把办公桌都拍碎。
  他费尽心思培养了那么多人,没想到全输给了一个霍连山,如果霍连山是别人带的艺人也就算了,算他运气好,但偏偏,这个艺人是刘姐的!
  他跟刘姐之间的仇三言两语都说不清,简单来讲就是他宁可自伤一千也愿意损刘姐八百,所以,当刘姐不费吹灰之力的压在他脑袋上的时候,他恶心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张哥,比赛才刚开始。”郑烽有心解释两句,但他才一开口,就见张哥神色都狰狞起来了,郑烽立马憋回去了。
  “比赛刚开始?早都结束了!霍连山上台的那一刻就结束了!往后的比赛所有噱头都是他的,你们剩下一百多个顶多喝个汤而已!你以为你还能翻身吗?我告诉你,这场比赛是你唯一翻身的希望,如果你这次火不了,你就没以后了!”
  张哥气的都快抽过去了。
  像是这种选秀节目,一旦有一个人聚焦镜头,那其他人就算得了冠军也是陪跑。
  霍连山眼下这种势头几乎可以说是大红大紫无人可挡,刘姐又不是不懂事儿的小经纪人,她带了那么多艺人,难道还不知道怎么运营霍连山吗?
  一想到此,张哥更觉得难以忍受了,再一看郑烽,还在哪儿畏畏缩缩的站着,跟霍连山根本比不了,张哥气的直拍桌子,厉声呵道:“要你有什么用,滚!”
  郑烽先是垂着头退后了两步,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一咬牙,突然走过来,轻声说:“张哥,关于霍连山,我之前有些事儿还没和你说。”
  张哥抬眸看过来,盯了他片刻,冷眼吐出一个“说”字。
  郑烽的手缓缓地插进兜里,在捏到兜里的东西的时候,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偏头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夜色正好,站在高处往下看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掌控一切的巅峰之感,好似他踩在这个城市的肩膀上,俯瞰芸芸众生一般。
  这样的景色,谁能不爱呢?
  于是,郑烽从兜里拿出了他藏了许久的东西。
  “就这个。”郑烽轻声说:“是我以前录下来的小玩意儿。”
  张哥狐疑的接过来,插进电脑里,开始播放里面的视频。
  看了没有几秒,张哥脸上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他敲着桌面,愉悦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以前我跟霍连山在一个酒吧唱过歌。”郑烽显然不想解释太多,只是含糊带过:“酒吧有监控,我有时候看着有意思,就把监控录下来了。”
  顿了顿,郑烽问:“张哥,这些东西...能用上吗?”
  “能,太能了。”张哥一扫刚才的暴怒,转而搓着手,兴奋地看着电脑上的视频,眯着眼睛看了半响后,笑眯眯的点头,像是看着一个衣衫半褪的美人一样,贪婪的望着电脑,喃喃着说:“明天,等明天,比赛的时候我送他们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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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收文:《禁忌少年》
  十七岁那年,茂盛高中转来一个学生,白白软软,乖巧清瘦,一下子扎进了司铭的眼里。
  小学委那里都好,唯一不好的是,他不喜欢男孩。
  ——
  路远远转到贵族学校的第三天,弄丢了三千块的班费。
  他的舍友替他赔了钱,作为回报,他每天给舍友写作业,洗内衣,像是个小保姆一样随叫随到。
  直到有一天,他去篮球场送水,听见舍友的好朋友们笑着讨论他。
  “你说路远远啊,被司铭玩儿的团团转,他现在还不知道那班费早都找回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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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跑了上百公里的路,被晚风吹木了脸,只为了在你家楼下抽一根烟,看看你未暗的窗。
  没有人知道,他多想从这里爬上去,抓到你,进入你。
  可可爱爱天真纯善小学委x斯文败类腹黑阴狠疯批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