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修)
  我被彭格列的人关在了地牢里。往好处想,我竟然没死。
  我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躺尸,手腕脚腕上都是沉重的锁链。
  我完全不觉得我能逃跑,索性盯着天花板的蜘蛛网捋了捋我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的前因后果。
  ——我按照reborn的要求假扮成了席尔瓦家族的大小姐,在寻找席尔瓦家族对彭格列不利的证据的过程中,自暴自弃地输给了一个紫色的筒,然后就非常不科学地来到了两年后,一见reborn他就给了我一枪。
  等等,我怎么从彭格列的功臣变成罪臣了。
  我动了动手指,一点也想不通我为什么吃饱了撑的要暗杀彭格列九代目。
  明明我和他无冤无仇,我甚至都没见过他。
  “去告诉岚守大人,'红玫瑰'醒了。”
  我听见看守我的黑衣男对他的同伴这么说道。
  我转了转脑袋,有气无力地问道:“红玫瑰该不会说的是我吧?”
  黑衣男显然没有回答我的打算,他看向我的眼神里盛满了憎恨和厌恶的负面情绪。
  我撇了撇嘴,自顾自地称赞道:“还挺好听的,我真有品味。不愧是我,伟大的世界第一女杀手,财富的无冕之王。”
  我听见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还没和他打招呼,笑声的发出者就在黑衣男的怒视中低下了脑袋。
  又过了一会,被黑衣男尊称为岚守的家伙来了。
  他看上去至少有五六十岁,披散的长发下,满是沟壑的脸上隐约可见年轻时英俊的模样。
  我听说过彭格列所谓的守护者的制度,但对于他们是如何选出来的完全没有头绪。
  可能就是从最强的成员里选吧。你看这个岚守,他就十分的出淤泥而不染。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也不顾我的死活,他用裸露在外的那条血管分明的手臂揪着我的后领就往外拖。
  痛痛痛痛痛,伤口崩开了。
  我沉默地看着地上蜿蜒的血迹,委婉地提议道:“您这样别人会误会我来大姨妈血崩了的。”
  高贵冷艳的岚守并没有回头看我,只是用非常不耐烦的语气回应道:“别想着耍花招,我可不像timoteo那样会看在reborn的份上留你一命。”
  我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兄弟般地安慰他道:“没关系,就算你杀了我reborn也不会找你麻烦的,我其实还没他的爱枪重要。”
  我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惹怒了这位岚守,也有可能是我漫不经心的态度,总之他停下了脚步,转而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杀气就像无休止的怒涛,宛若席卷一切的疾风般裹住了我。
  我毫不怀疑他会杀死我这一点,如果没有路过的一位白发苍苍的和蔼老爷爷的话。
  “coyote。”
  我想这大概是掐着我的那位岚守的名字。
  他松开了手,对和蔼可亲的老爷爷低下了头。
  我沉默了片刻,看着老爷爷对我伸出的掌心,表情一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能让守护者露出这种神情的只有彭格列九代目,也就是说被我作为暗杀对象的彭格列九代目现在对我伸出了手想要扶我起来。
  多么令人感动的宽容心!
  我握住他的手,忍痛站了起来,差点就要落泪了。
  九代目拄着他的手杖,亲切地放柔了声音向我询问道:“你还能走吗?”
  我瞄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岚守,猛地点了点头。
  九代目温和地笑了笑,他打开了身后的大门,示意我跟着他一起进去:“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当然不介意,让我住里面都行。
  毕竟地牢伙食太差了,老鼠吃的都比我好。
  于是在岚守无效的抗议声里,慈祥的九代目关上了门。
  他从我的身边走过,在靠着落地窗的办公桌前坐下。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掌握了我的生杀大权的人也许是个好说话的主,说不定他会相信我那听起来像天方夜谭的说辞呢。
  我看到了一线生机,于是在仔细地斟酌了语气后,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听说我暗杀了您?虽然这听起来有些不可置信,但我生活的年代时间还停留在1984年,我之所以顶着现在这张脸,是因为……”
  “波维诺的火箭筒。”timoteo,也就是彭格列九代目,他稍稍抬起了眼,棕褐色的瞳仁中铺撒开一片澄澈的金,“我想你是被还未研发成功的波维诺的火箭筒送到了这里。”
  我没听懂他说的东西,但隐约觉得他似乎相信了我的古怪经历。
  我立刻抓紧了机会,再接再厉道:“两年后的我一定是个蠢货,我完全不知道那个愚蠢的家伙为什么要冒犯您,但您要相信,我和那家伙完全不一样,我是彭格列忠实的拥泵者。”
  timoteo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我的话有什么变化,过了半晌,他才笑了一声,“reborn的确非常了解你。”
  我一顿,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我说的这些话reborn已经预料到了。
  等等。也就是说,他根本就知道我不是我的这件事?
  忍不了了,这臭男人谁爱要谁要,天底下就没有比我还冤的人了。
  就在我气愤地用毕生所学诅咒reborn的时候,我面前的timoteo突然开了口。
  “你应该要感谢reborn。”他这么说道,眉间的神色略显无奈,“我的守护者并不想让你活到见到我的时候。”
  我握紧的拳头僵了一瞬,随后泄气般地缓缓松了开来。
  “我可以理解您的守护者想杀了我这一点。”我冷静下来,“只是死也要死个明白,希望您能告诉我我暗杀您的原因。”
  timoteo注视着我:“不是你的错。”
  他仿佛轻而易举地就原谅了我,我从他的神色中辨不出真假,只能一直保持着警觉。
  “你一定记得那个叫辛西娅的女仆吧。她的祖母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一顿,辛西娅那张总是露着惴惴不安的脸和我记忆里的某位夫人重合在了一起。
  【“亲爱的乔安娜,等你长大了,也许就能为你的母亲报仇了。”】
  我已经忘记那位夫人的名字了,只记得是她凑了钱为我的母亲下了葬。她来孤儿院看过我几次,我在被接走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我犹豫了片刻,抬起头:“我不懂你的意思,为什么辛西娅要雇我来杀你。”
  “xanxus并不是我的孩子。”timoteo就这样面色平静地说出了这个不得了的新闻,“xanxus的母亲将他交给了我,我给了她一笔钱,将xanxus作为我的孩子带回了彭格列。”
  “但是,xanxus的母亲仍旧没有挨过那个冬天。”
  垃圾街的女人向来没什么地位,尤其是有钱的女人,在那群苍蝇一般的男人的压迫下,连清白都是件稀有的事物。
  我能够想象出她的死状。
  我并没感到多少同情,只是想了想:“因为他有死气之炎?”
  timoteo没有否定我的话。
  死气之炎真是个好东西,要是我也有就不用苦逼地打工了,当个继承人多好。
  不对,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将脑子里没什么营养的想法清空了,将九代目说的话串到了一起。
  也就是说,辛西娅以为九代目真的和自己的母亲有一腿,把自己母亲的死怪罪到了九代目的头上,所以雇了我杀他。
  等等,那xanxus岂不是有个姐姐?
  timoteo大概是从我惊恐的表情里看出了我的想法,他摇了摇头:“很遗憾,那孩子已经死了,她在看到彭格列的人时就抱着自己的孩子从楼上跳了下去。”
  那应该很痛吧。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仍旧没产生同理心。
  “我还是觉得两年后的我像个蠢货。”我这么对timoteo说道,“摊开了说吧。您和您的守护者意见不一致,是希望我为您做些什么吗?”
  “我听家光说过你和xanxus的事。”timoteo的双手交叉,他阖了阖眼,手杖上燃起澄澈的火焰,“我有预感,你和xanxus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自动把这句话理解成了他让我辅佐xanxus成为未来的十代目。
  我:……得了吧,他从小就想杀了我。
  我望着面前的彭格列九代目,心绪突然宁静了下来。
  “您似乎很肯定我会答应你。”
  “这听上去没有道理,这个任务reborn比我适合得多。”
  “reborn吗……”timoteo微微侧过了头,他看向西西里湛蓝的天空,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他慵懒又不失仪态地收回了视线,“reborn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安,可又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而不安。
  “至于你。”timoteo拄着手杖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却不知为何给了我一种难以喘息的压迫感。
  但这样的压迫感只是持续了一瞬,西西里的暖阳揭开了春日的序幕,就如同他手中跳跃的那抹橙红一般驱散了寒冬。
  “不是答应了母亲要努力活下去吗?”
  我听见了我剧烈的心跳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死?什么叫死?”】
  【“死就是去到天堂哦,那里有巧克力做成的河流,一年四季都是春天,安娜喜欢的爸爸也会那里等着安娜。”】
  【“诶——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妈妈会和安娜一起去天堂吗?”】
  【“妈妈会比安娜早一步去天堂哦。”】
  【“为什么?”】
  【“因为妈妈要去给安娜晒被子和整理房间呀,还要为安娜准备好吃的面包和冰淇淋。”】
  记忆里的房间尽是发霉的味道,母亲就像死去的那个晚上一般,一遍又一遍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发。
  我以为我已经记不清我那个时候说的话了,但实际上,当白色的雾散去,每一帧被敲碎的画面都将陈旧的故事变得鲜活。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妈妈,等安娜记下所有妈妈没见过的好东西,再来天堂给妈妈讲故事。拉勾勾哦——妈妈到时候要给安娜准备香草味的冰淇淋!”】
  我沉默了一瞬,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辛西娅浑身是血地抱着她的孩子死去的画面。
  好吧。我想我知道两年后的我那么蠢的原因了。
  彭格列啊……
  我笑了一声,很快地就做出了抉择。
  “请放心地将xanxus交给我。”我将掌心附在胸口处,学着刚才的岚守般,向这个被尊称为彭格列九代目的长者低下了头。
  “我以您赋予的生命起誓。”
  “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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