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容离沉默不语。
  白知言不作回应。
  季止行靠在沙发的靠背上,他一手搭在白知言身后的靠背上,一手端着水慢慢地喝了口,目光淡淡地望着薛东阳。
  空气里有种无形的威压,让薛东阳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被抛弃了,他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这种糟心事,极度的不甘心和委屈像潮水般狂涌而来,将他淹没,他觉得闷得慌,道:“我出去透透气。”
  他甩开话筒,站起来大步跨出了包厢。
  容离起身道:“我去劝劝他。”
  蒋一铭:“我也去。”
  他们纷纷离开,包厢里就只剩下白知言和季止行,白知言转头望着季止行,无奈道:“可能我们真的表现得太明显了,薛东阳他们现在看我们的眼神都变得不单纯了。”
  季止行的手指勾住她的一缕发丝把玩,笑道:“我们本来就不单纯。”
  “那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吧,让他们胡思乱想多不好。”白知言道。
  季止行:“爱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情,我们不管。”
  白知言沉默了会儿。
  季止行似乎看出对于这件事情她有不同的看法,他问道:“你那几个朋友是不是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是,我没有瞒着,她们几个,我都信得过。”白知言回应。
  季止行笑:“所以,薛东阳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
  白知言明白他的意思。
  薛东阳他们不管怎么想,都不会往外说,因为他们几个都是季止行信得过的,但是她关注的重点不在于他们信不信得过,而在于他们对她的看法。
  她道:“我不希望你的朋友觉得,是我勾引你。”
  “如果他们对你而言,只是路人或者过客,我不会在意他们怎么看,但是他们不是,他们都是你的发小,是你的挚友,所以我不希望他们对我有误解。”她解释。
  季止行倾身吻了下她的唇。
  “你多想了,不要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他低声道。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那种可以被勾引的人,他们跟我是多年好友,这点,他们比你清楚,所以,你也要对我多一点信心,你若真能勾引我,那也只能是因为我本就喜欢你,懂吗?”
  “……哦。”她脸有点热,呐呐地回应道。
  薛东阳到走廊上透气,大冬天的,室内开着暖气,酒劲儿往上涌,他心情越发烦闷,他靠在冰冷的瓷砖上,企图让自己冷静。
  容离和蒋一铭相继追了出来。
  容离递给薛东阳一支烟,问:“抽吗?”
  薛东阳把烟咬在嘴里,微微低头方便容离给他点烟,烟点燃后,他猛吸了口,忽然灌进肺腑的烟味让他咳嗽了几声。
  蒋一铭摇了摇头,忍不住道:“还是第一次见你失恋这副模样,果然被甩和甩人是两个概念,我采访一下,你现在什么心情?是不是特别想撞墙?”
  薛东阳郁闷道:“不想撞墙,想打架。”
  蒋一铭后退一步道:“我不想陪你打,让容离陪你。”
  容离:“我上次拍戏伤了腰,腰伤还没好你让我陪他打架?”
  “那没办法了,顾延廷在国外,你只能找行哥,”蒋一铭一拍手,他挑了挑眉,一副想看好戏的样子,“不过你敢吗?”
  薛东阳缩了下脖子,辩解道:“我只是想打架,不是要打架。”
  容离拍了拍他的肩:“那你就别做出一副想死的样子,你失恋了,我们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能把火气洒在别人身上吧,尤其是洒在行哥身上。”
  薛东阳瞥了瞥嘴:“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们不觉得他俩很奇怪?”薛东阳挑眉问。
  蒋一铭和容离相视一眼,容离道:“行哥是有喜欢的姑娘的,何况知言妹妹经历了那么多苦,行哥将她当做妹妹看待,多照顾一点也很正常,你别东想西想的。”
  蒋一铭:“我赞同。”
  “劝你安分点,不要再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否则你就死定了。”容离友情警告。
  薛东阳懒得和他们说,留下一句“我回去唱歌了”就往包厢走,然而他走到包厢门口,正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却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季止行偏过头,亲了白知言一下。
  薛东阳:“???”
  他僵立当场。
  容离和蒋一铭见他像被雷劈了似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蒋一铭拍了拍他的肩,奇怪道:“站这儿干什么?见鬼了?”
  薛东阳僵硬地转回头去,顶着一张被雷劈过的表情道:“比见鬼还恐怖。”
  容离:“看见什么了?”
  薛东阳道:“行哥刚刚亲了下知言妹妹的嘴,卧槽,你们敢信?这他妈比我被女人甩还令人不可置信吧?卧槽,行哥真的疯了?”
  容离的表情有点捉摸不定。
  蒋一铭企图做最后的自我麻痹,他道:“你看错了吧?”
  薛东阳:“我看错了我就被天打雷劈。”
  毒誓都发了,那肯定没错了,
  容离双手插兜,半晌后,慢声慢气道:“其实,他们的事,也不算毫无依据,行哥亲人的那张照片,他所在的位置青柳巷,就在望江苑附近,而且我还亲眼见过行哥从知言妹妹的碗里把知言妹妹不喜欢吃的菜喂进了他自己的嘴里,还有……”
  薛东阳一把环住容离的脖子,压着他的脖子往下。
  “你知道这么多你闷不吭声?”薛东阳咬牙切齿,“说,你还知道什么?”
  被打断话的容离做最后的总结:“行哥应该喜欢知言妹妹很多年了。”
  蒋一铭:“卧槽!”
  薛东阳:“我他妈!”
  薛东阳:“你怎么知道的?”
  容离:“因为知言妹妹原本是住在云间河湾的,后来突然就搬到望江苑了,现在想想,肯定是因为行哥对她穷追不舍,她不得已只能搬到望江苑去。”
  薛东阳听得上头,放开容离,将容离和蒋一铭重新拉到外面的走廊上。
  他高挑着眉毛:“说清楚点。”
  蒋一铭笑:“你刚失恋,不内伤了?”
  “你别打岔,容哥,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点,”薛东阳催促道,他点开手机,“你慢慢说,我录个音,回头找行哥求证。”
  容离才不怕他拿着录音去找季止行求证。
  他和白知言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他们了,再想季止行的言行,压根儿没想怎么瞒他们,就算季止行听到了他的分析,也不会怎么样。
  指不定还会夸赞他聪明。
  容离靠在墙上,勾了勾唇角,徐徐道:“当初你找知言妹妹买衣服,知言妹妹还急于跟行哥撇清关系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薛东阳疯狂点头:“记得记得。”
  容离:“当时,知言妹妹跟行哥的关系肯定不好,否则她不至于撇清关系,对不对?而且行哥一回国就收购了成风娱乐,你以为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想让知言妹妹直接和成风解约,但是知言妹妹性子倔,不愿意离开成风,所以行哥只能选择直接收购成风,以强硬的手段把知言妹妹弄到盛世传媒,也就是弄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蒋一铭和薛东阳点头,薛东阳道:“说得有道理。”
  “然后,行哥的骚操作来了,让陈晨带知言妹妹,诚然,陈晨是王牌经纪人,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陈晨是南风,行哥这步棋,走的是一石二鸟之计,知言妹妹感谢他给的资源,两人关系缓和,行哥乘胜追击,让知言妹妹住进了云间河湾,再想着法子接送知言妹妹上下班,然后千方百计和知言妹妹一起吃饭等等,让知言妹妹误以为他是想当一个好哥哥,逐渐地对行哥就越发不设防起来。”
  蒋一铭和薛东阳都看过网上被爆料说白知言有金主的消息,两人疯狂点头。
  “后来,知言妹妹参加《魔域闯关》的拍摄,行哥还追到南城去探班,专程开车来接我们去吃火锅,他离开后,知言妹妹问了我一个问题。”
  薛东阳和蒋一铭异口同声:“什么问题?”
  “知言妹妹问我,行哥是不是喜欢看烟火?呸,一个大老爷们,喜欢看什么烟火,所以当初我们在人民广场遇到行哥和知言妹妹,是行哥跟知言妹妹说他想看烟火,问知言妹妹要不要一起去的,否则行哥为什么会鸽我们?而知言妹妹会问我这个问题,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的内心肯定做了非常激烈的思想斗争,刚开始可能不相信,后来完成节目组的拍摄后回到云间河湾住了一段时间,应该就确认了,所以不久后,她就搬出了云间河湾,那段时间,行哥的脾气真是前所未有地糟糕,我亲自去总裁办找过他,脸色难看得跟吃了屎一样。”
  薛东阳比了个“赞”的手势。
  蒋一铭听得津津有味。
  “之后照片的事情,那天你们都在的,就是我们去望江苑吃饭那天,知言妹妹和行哥之间的相处不是怪怪的吗?他们基本都不怎么交流。”
  薛东阳原本没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哪里怪,但是被容离这么一提,他忽然就觉得,啊,原来还真有那么回事,是挺怪的。
  “那晚我们离开后,行哥不是还没走吗?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他们大概是下楼买什么东西吧,然后在青柳巷,行哥强吻了知言妹妹,别问我怎么知道是同一天的,衣服一模一样。”
  蒋一铭:“你还能看明白衣服一样?”
  “怎么不能?是你自己没有仔细看。”容离道。
  蒋一铭的确没有仔细看,于是他认同地点了点头。
  “但知言妹妹肯定不答应啊,她想,这是她哥,他们怎么能在一起呢,于是知言妹妹一躲再躲,但还是没有扛住行哥的攻势,这中间出了一件事情,你们可能不知道。”
  薛东阳:“什么事?”
  “知言妹妹以前不是她那个邻居供她读书的吗?她来这里上大学后,就把那个阿姨接到了敬老院,那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个阿姨突然不声不响地从敬老院离开了,行哥到处帮知言妹妹找人,都找到云城去了,回来后他们之间的相处就变得不同了。”
  蒋一铭:“哪里不同?”
  “行哥威胁了知言妹妹,让知言妹妹必须跟他在一起,否则他就雪藏知言妹妹,你们也知道,知言妹妹在给那个阿姨养老,每个月的开销都不小,要是被行哥雪藏了,她前途就完了,知言妹妹扛不住行哥的强硬,只能勉为其难答应行哥这个要求,所以才有刚刚你看到的画面。”容离一本正经地解释。
  他吸了口烟,摇摇头道:“你们也知道行哥的做派,想要的东西必须要得到手,况且他做事,从来都是走一步看十步,知言妹妹单纯善良,哪敌得过他这狐狸?时间长了,还不是只能乖乖认栽,任行哥为所欲为。”
  蒋一铭:“……???”
  薛东阳:“你说行哥是狐狸,我承认,但是你说知言妹妹单纯善良?你确定?”
  容离的食指顶了顶薛东阳的脑门,道:“知言妹妹是不是单纯善良根本不重要,你会不会抓重点,换言之,就算她再聪慧过人,她能算得过行哥?”
  薛东阳瘪嘴道:“行吧,勉强承认。”
  蒋一铭:“你说的都是真的?”
  容离自信反问:“你觉得呢?”
  话题说到这里,蒋一铭和薛东阳都默认了容离的说法,薛东阳哼哼道:“行哥真的太骚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强迫、威胁、强吻,一招不落,呵呵。”
  白知言正琢磨他们怎么透气透了那么久还不回来的时候,门忽然开了,他们三个相继走了进来,一个个看季止行的目光都透着几分审度。
  白知言莫名其妙,附在季止行的耳边问:“什么情况?”
  季止行:“可能中毒了。”
  白知言:“啊?”
  季止行:“别管,去点歌,我想听你唱歌。”
  薛东阳似乎已经没有唱悲伤情歌的心情了,他坐到季止行的身边,拿起酒杯喝酒,白知言在点歌,薛东阳就在季止行的耳边阴阳怪气道:“容哥,我交女朋友,怎么说也是你情我愿的,从来没有强迫谁,对吧?”
  容离点头:“是是是。”
  薛东阳的眼角余光瞄着季止行,道:“不像有些人,喜欢人家姑娘,人家姑娘不同意,他就用强的,哎哟,这么一算,我都是君子了,你说是吧,行哥?”
  季止行目光很淡地瞥了他眼。
  “你神经紊乱了?”他问。
  蒋一铭“噗嗤”一声,笑倒在沙发上。
  薛东阳一哽,郁愤道:“我说的是事实,你敢说你没有?”
  季止行很直接:“你说哪件事?”
  薛东阳凑到季止行的耳边,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道:“我看到你亲知言妹妹了,你人面兽心,对自己的妹妹都下得去手,你简直不是人!”
  季止行的表情十分寡淡,他道:“你嫉妒?”
  薛东阳:“我嫉妒个屁!我要是知言妹妹,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季止行笑了,没再理会他。
  薛东阳趁季止行去洗手间的时候到白知言耳边道:“知言妹妹,我知道你深受你哥胁迫,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你,行哥这个人就是这样,想要的就势在必得,但只要是他喜欢的,他就会珍惜,所以,你也不必太过受伤。”
  白知言满脸问号:“啊?”
  薛东阳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如果行哥太过分,你告诉哥,哥会帮你出头的,我和你容哥还有蒋哥都站在你这边。”
  白知言完全听不懂薛东阳在说什么,只觉得他的话没有头也没有尾,前后不着调。
  她正想问清楚,季止行从洗手间出来。
  薛东阳唉声叹气地看了她眼,摇着脑袋坐到沙发那边去了。
  白知言觉得他可能被失恋这件事伤了脑子,导致神经有点不正常了,所以说的话颠三倒四的,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回去的路上,白知言给蔡晓雯去了个电话。
  “你今晚见到薛东阳了,你跟他分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白知言开门见山地问。
  蔡晓雯刚从图书馆出来,这会儿和秦朝暮正往宿舍的方向走。
  她回答道:“刚开始的确挺喜欢他的,长得帅又幽默,但是相处久了,就觉得这个人除了长得帅和幽默就没有优点了,我跟他没有共同话题,比如我说我喜欢梵高,他能问我梵高是谁,我喜欢的东西他通通不了解,他喜欢的吃喝玩乐,我也不是很喜欢。”
  白知言:“不是你追他的?”
  “我当时就是觉得他长得帅,又是季总的朋友,应该和季总是一类人,谁知道交往一段时间才发现他什么都不懂,我们这样肯定不可能走得长远啊,所以我就提分手了。”
  白知言完全没想到乖宝宝蔡晓雯乖巧的面容下竟然藏着这么一颗野性的心。
  恋爱说谈就谈,说分就分,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她当初还担心了很久,怕她在薛东阳手里受到欺负,没想到是她看走了眼,真正受到欺负的不是她,而是薛东阳。
  听蔡晓雯的口气,她对薛东阳是没什么留恋的。
  薛东阳这回是踢到钉子了。
  实惨。
  好在蔡晓雯还有点良心,问道:“薛东阳还好吧?”
  “不太好,感觉分手这件事情让他神经错乱了,可能以前没被甩过,第一次被甩,有点适应不良,你不必管,过段时间他应该就没事了。”白知言道。
  蔡晓雯:“哦。”
  挂了电话,季止行问白知言:“你朋友怎么说?”
  白知言总结道:“嫌薛东阳没文化。”
  季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