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她难道不应该有自己的思想吗?
  闻啾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被他一个深吻堵回去,他的唇齿间漫着浓烈的酒香,勾着她的舌尖轻轻的舔舐了一下,她从意乱情迷间抽出神来,脸被撩得通红:
  “阿宴。”
  嗓音叫出来轻轻的,软软的,纪时宴的整颗心都坠落了。
  一米二的小床哪里挤得下两个人,纪时宴本就人高马大,人一压上来,整个床上的空间便显得狭隘又逼仄,混着一股子暧昧纠缠的气息,纪时宴的手在她的身下游走,似乎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闻啾这一次没有选择半推半就,而是直接把人推开,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阿宴,这次听我的。”
  她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提过要求,这是第一次,在她的心里还爱着他的时候,她希望他能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
  “你还会生气?”
  他今晚的语气听起来很欠揍,仿佛是第一天认识她似的。闻啾把拉到肩膀上的衣服扣好,说不上来心里那股子委屈的劲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到纪时宴还坐在他的床上,她红着脸去拉他,嗓音有些哑哑的:
  “你起来。”
  谁能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又瘦又小的姑娘,竟然还真把他从床上拉起来了,像个闹着别扭的孩子,她用头顶着他的背脊,推着把人赶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靠在门背后的闻啾轻轻呼出一口气,眼圈泛起了微微的红色,她侧着耳朵偷听了半天,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猫着身子打开门探出去看了一眼,刚刚赖在他床上的男人竟然真的走了。
  他根本就不是担心她受了惊吓,他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现在欲望没了,便可以转身走的如此决绝。
  看着通往主屋那个沉长又安静的走廊,闻啾扶着门框,悠悠的叹了口气,想起从前,她也曾在这里和他说过很多话,在她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被喝醉酒的大伯父打的遍体鳞伤时,她曾经偷偷的在这里哭过。
  从大伯家里逃出来后,闻啾跑来了这里,她本意是想来母亲这里找点药擦擦,恰巧那天母亲出去拿干洗的衣服,保姆间里没有人,她取了药,借着外面的光亮擦手臂上的擦伤:
  “那种药膏没用的。”
  经过几次的见面后,纪时宴早已没有最开始那般防备她。
  反而是闻啾,总是不敢直面那张看起来阴鹫又可怕的脸,吓了一跳后,她捂着自己的手臂,怯生生望着站在走廊上的那个人,他仍旧穿着一袭深沉的黑色,右手插在裤包里,左手则是长年累月的带着那双黑色手套,这一次他踏进了她所在的保姆活动区域,朝她走了过去。
  闻啾以为他是来下逐客令的,手忙脚乱的把地上散乱的药物收好,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
  她害怕那时候脾气古怪的纪时宴,甚至每次还会习惯性的腿软和恐慌。直到后来,她的手被他一把抓住,掀开她用校服遮住的手臂,那上面长短不一的遍布着很多疤痕,青色的,红色的,还有很多没有好的旧伤疤:
  “又被人打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甚至还有一种早就料到的轻轻嘲讽。
  她每次出现都遍体鳞伤,不是衣服破了就是鞋子丢了,她的母亲总是太过温柔,总是让她忍一忍。对于此事见怪不怪的闻啾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问他:
  “先生,原来你在家啊?”
  有妈妈的地方就是家,大伯父家不过是个寄宿的地方。对于闻啾来说这已经是她和妈妈的小家,当然,一旦跨过那个保姆间,她和母亲都是纪家的佣人。
  纪时宴不怎么喜欢说话,松了手以后,他从裤包里摸出一个东西往她的手上一丢:
  “拿去。”
  闻啾手忙脚乱的接住,打开手掌心才在看到是一支写了日语的药膏,那东西不过一支中指那么大,明明很轻,很小巧,她却觉得整个手掌心都是沉重温暖的触感。
  等她整理好情绪抬起头来时,纪时宴已经准备离开了,走到那个楼道口时,他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将头一歪,说她: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全身都是疤以后谁会?”
  那时候的纪时宴,又冷又硬,好像是一块石头。可是他给她丢药膏那个动作,在后来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很温暖。
  她一直相信,他的心里肯定有一片暖阳。只是他们不熟悉,他对她有太多的防备和鼓励。
  如今,当他们的关系发展到这一步,闻啾以为他能给自己更多暖阳时,殊不知那隐藏在背后的,根本不是什么暖阳,而是一种令她感到失望的委屈。
  母亲总说看人不能只盯着他的一方面一看,世人都有缺点。
  纪先生虽然性子古怪,可从不克扣她的工资,还十分的大方,出差带的手信或是涨工资,那都是从不眨眼的事情。
  如今的闻啾再想起这段话来,忽然就明白了:
  这么多年他对员工是这样,对她也这样。这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
  闻啾抱着那只龙猫彻夜未眠,清晨起来时,她刻意猫着身子去纪时宴的卧室看了一眼,窗子和房门都敞开着,他人已经去公司了,竟然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早上坐公交车回学校的路上,闻啾在匿名论坛里翻了好几个帖子:
  ——感觉男朋友好像不爱我?
  底下的网友留言五花八门,总结起来归为三大类
  1:小姐姐一定脾气不好,太作了,男朋友对你失望了。
  2:倒追的女孩子比较容易被男生牵着鼻子走。
  3:太容易得到的东西男人是不会珍惜的。都尝过白菜是什么味儿了,当然想去尝尝其它的菜。
  她看的入了神,直到进了学校,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转过头去,又看到带了鸭舌帽和口罩的徐映天出现在学校里,不过今天他穿的低调了许多,一件简单的v领毛衣搭配牛仔裤,混在大学生人群里毫无违和感。
  “徐老师?”
  徐映天马上嘘了一声,看了一眼身后那些上早课的学生们:
  “闻小姐,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谈一谈。”
  -
  在浦城,有一个传闻,说这浦城商圈能发展成如今成这般规模,纪家占了大半个份额,这一半靠当年纪老爷子的第一桶黄金,另一半则靠孙子纪时宴这两年在商场上的杀伐果断,只要是他看上的项目,不管用什么方法,明争暗抢也要攥在自己手上。
  这不,今天他又从赵氏那边抢了一个大合同过来,被人半路截胡,赵氏女老板赵茹枝追着他连骂了一条街:
  “纪时宴,我看你也就适合在阴沟里生活,爬虫也比你光明磊落。”
  纪时宴此行带了三个助理,看到签完了合同,这女老板赵茹枝竟然追着骂到了地下停车场,他不得不停下来,将身上披着的大衣拢了拢,转过身去,眉头轻佻:
  “光明磊落?”这声嗤笑在昏暗的地下室稍显刺耳:
  “上个月你趁我出差,抢走我手下一百万订单时,怎么不自己爬到阴沟里?”
  赵茹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个曲线救国的技法早就被纪时宴识破,那订单虽然不是以赵氏的名义签的,但的确是旗下的子公司,纪时宴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
  “今天这单子价值一千万,翻了十倍……”他当着她的面点燃一支烟,百无聊赖的抽了一口:
  “赵老板,十倍就当给你个教训,再有下次就等着破产清算!”
  赵茹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坐进宾利里绝尘而去的身影,早就听说纪时宴是个狠苗子,继承了他爹身上那种狠厉鹰隼的劲儿,这梁子,从今天算是结下来。
  “纪总,晚上八点有个饭局,是周总那边的……”
  “推了。”
  车子驶上高速公路后,助理梁顺将今晚的行程报备给他,纪时宴靠着沙发,将那个打火机放在手上把玩,他眯了眯眼睛,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那小妮子已经一天没回她的信息了,看来还是警局那事儿没做好,晚上必须亲自去接人下班。
  梁顺性子谨慎,说道:“依我看,这赵茹枝不会见好就收,还有妖要作。”
  这对于纪时宴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他不屑的勾了勾唇角:
  “我等着她作妖,钓出背后那条大鱼。”
  话音刚落,纪时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手忙脚乱的拿起来看了一眼,眼睛里闪过些失望,接起来后冷冷的问了一句:
  “柳小姐有事?”
  柳微的声音就算隔着听筒,他的那几个助理听来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宴哥,我刚刚听姑妈说你把赵氏那事情摆平了,我在南亭定了个雅间……”
  “我有事。”
  “唉,宴哥,你先别挂,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姑妈也在,姑妈说就当给你接风洗尘,都已经吩咐厨师长准备菜单了。你佛我面子我理解,可姑妈的面子,你总得给一个吧?”
  纪时宴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见他还在思考,梁顺瞅了一眼行程表上的安排,提了句:
  “晚上接送闻小姐的事情……”
  他将一只手敲在沙发上,仿佛在掂量着什么,过了几分钟才把这事情安排给梁顺:
  “接送闻啾的事情你帮我跑一趟,记得帮我说点好话,我去柳微那。”
  这句“说点好话”引起了梁顺的注意,在梁顺的印象里,纪时宴可从没自降身份的委托过这种事情。
  他的三个助理,梁顺陪在他身边时间最长,两个人是怎么在一起的,梁顺不太清楚,反正就是前不久纪时宴突然把有关于闻啾的事情安排在了行程表上,备注是女朋友。
  梁顺觉得闻啾身份有变,不能再这么轻视,提醒了一句:
  “纪总,你要是和闻小姐吵架的话,我建议你还是亲自去……”
  纪时宴满脸的不屑:“就她那脾气,怎么可能吵起来?”
  这么多年她对他一向言听计从,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甚至认为闻啾是只小绵羊,偶尔失约,她也会一直理解和包容他,想起她看着自己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神,纪时宴自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她这辈子就躺我手掌心上,飞不了。”
  ……
  梁顺接了去接闻啾下班的任务,原本准备十点就走,可这还没起身,刚刚被纪淑婉叫去包间的纪时宴又急匆匆出来了,他立刻起身,看到纪时宴抄起挂在沙发上的大衣,忙不迭的跟在他的后面。
  他揣测,可能是纪淑婉又提起了他和柳微的婚事,这才闹的纪时宴不愉快。后来随着他上车,察觉到他一直阴沉着一张脸,梁顺也就不敢开口,直到她听纪时宴对司机说了句:
  “马上去蓝夜。”
  那不是闻小姐兼职的酒吧吗?他终于还是决定亲自去接人了?
  纪时宴脾气古怪,这半路上惜字如金,愣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浑身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低气压。后来看他坐在车上一连抽了两支烟,梁顺有点尴尬,本想拿出手机工作安排明天的工作,不料手指一点,看到一条微博热搜
  #当红|歌手徐映天夜会神秘女学生,疑似恋情曝光?#
  梁顺将微博上那图片截下来放大了看,被打了马赛克的脸其实已经看不出来是谁,但闻啾的穿着打扮几十年如一日,熟悉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想起此前纪时宴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梁顺可算是明白了,纪总这醋劲儿,原来那么大的?
  这一路如坐针毡,看着微信上那条一直没有回复的信息,纪时宴的手指尖一直不停的在对话框里上下滑动,太阳穴的那根神经也在突突狂跳。
  很可惜他今晚扑了个空,没有闻啾的蓝夜酒吧依旧热闹,老板孙嘉行看到贵宾驾到,还在脑子里想着今晚送点什么酒好,不了那位爷进了屋子往舞台上一看,脸顿时黑成一片。
  好,厉害了,难怪今天敢在微信上消失了!徐映天就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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