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因果循环
  客栈大堂里东南方向位置,有一位手拿折扇的公子,他轻抿着杯中茶水,感叹的说道:“最近江湖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他对面是一个青年男子,一袭玄衣,腰挂古剑,身份约莫是个剑客之流。
  剑客稍加思索,接话道:“你说的可是临城的顾家被人灭口之事。”
  公子微颔首,惋惜的说道:“听闻顾氏一族被人用毒所害,全族上下六十二人,全部身死,无一人生还。”
  他看向剑客,后又叙述实情道:“顾家是做药材生意的,和墨家常年都有往来算是世交,墨家听闻了此事,便派墨棋玉前去调查。”
  墨棋玉是墨家天赋绝佳的嫡系子弟,他精于蛊毒之道,最擅长的便是以毒攻毒,天下之毒无不知晓,真正的将毒药运用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俗话说毒医不分家,医术精湛的大夫,都精通毒草药性,遇到险要的病症,开药时会用几味带毒性的药草,以此来激发药材的药性。
  不过这药的剂量要拿捏的极为准确,否则便不是治病救人,而是害人性命,除非有多年经验的名医,寻常大夫是不敢乱用毒性猛烈的药材。
  墨棋玉之所以出名,是因他用毒精准无比,从不会多用一毫。
  公子又道:“前几日墨棋玉传来消息,说凶手所用之毒名为血宴,毒性极其猛烈,中毒之人不出一刻钟便身死而亡,死状可怖。”
  “血宴是世上罕见的奇毒,毒发之后皮肉溃烂,内脏化为血水,全身会血流不止,毒性霸道,并且血宴之毒无解。”
  他缓缓道来的话语中含有一抹趣味,复而接着说:“此毒罕有,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顾家被人所灭口,必然不会是一般的敌对仇杀,这背后应该隐藏着更为强大的势力,墨棋玉还在调查背后的原因。”
  剑客听过之后思忖几息,他回道:“听闻这件事的时候,我心中有个疑问,顾家只是经商的世家,家族弟子武力也不算出众,若是想要灭口,何必费尽苦心去寻来血宴之毒去毒杀,普通的毒亦可,即便不成也可以动手,一样可以达到目的。”
  他的话语渐变凝重,疑问的说:“最为可疑的是顾家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仇敌,是何人下这般毒手?”
  两人谈话的声音,皆入花千遇的耳畔,她面上浮现一丝疑惑,转而问道:“法师,你可知顾家之事?”
  法显将剥好的果仁放入瓷盘里,推到她面前。
  他轻摇摇头,言道:“不知。”
  他鲜少过问江湖之事,况且江湖上名门世家众多,顾氏一族算不得出名,他也不知其中渊源。
  花千遇又听到,不远处端坐的剑客道:“你提起这件事,我反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件,四年前扬州宋家,也被人灭了满门。”
  宋家?
  法显立刻想到了神灵珠,他微拧了一下眉头,深沉的目光看向花千遇,心中浮现猜疑。
  花千遇和他目光相触,便明了他在担心何事,她白了法显一眼,语气不好的说道:“你看我做什么,宋家又不是我灭口的,我来中原之后确实是去了宋家,不过我来晚一步,我去之时宋家满门已经被人灭口了。”
  话到最后,她的语气变得甚为惋惜。
  花千遇摇头道:“我搜遍了宋家每一个隐秘的角落,也没有找到神灵珠,想来应该是行凶者拿走了吧。”
  法显追问:“施主可有所猜测的人?”
  花千遇不假思索的回道:“我猜是无常门的人做的。”
  无常门是中原武林中势力最为庞大的邪教之一,平日里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为江湖中人所不耻。
  其门下弟子行事又残忍暴戾,灭人满门的事也时有发生,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无常门所为。
  顾家被人灭口,也可能是无常门所为,不过令人想不通的是,为何会对顾家下手,顾氏一族世代以药材经商,往日里也没有结下仇怨,家里也无吸引人的东西,怎么会造人灭口?
  花千遇从中察觉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她暗自在脑子里梳理一遍关于顾家灭门案的始末,强烈的怪异感越重。
  顾家遭人灭门,墨家派人前去查探……
  或许灭顾家满门不是最终的目的,而是一个阴谋中的一环。
  思维骤然一亮,花千遇嘴唇勾起一丝隐秘的弧度,眼中有幽芒在闪动,她似乎想到了原因。
  法显见她唇边意味深长的笑容,问道:“施主想到了什么?”
  花千遇不想告诉他,说不定会妨碍接下来的计划,便冷言道:“问什么问,剥你的干果吧。”
  法显并未继续,一双清澈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她,他也没过于深究这个问题,反而语气肯定的说道:“施主要做什么?”
  她和墨家并无任何联系,但却在墨家大喜时赶去江都城,到了之后也并未离去,反而是利用他的身份,想要混入墨家。
  再联想到以往她的作为,他很难不做出不好的推测,但凡是花千遇出现的地方,必有血腥杀孽。
  听他责问的声音,花千遇耸耸肩,坦言道:“我什么都不做。”
  法显当然不信她的话,她若是不做什么,也无需来到墨家,她既然来了,那么接下来墨家会发生什么事情都和她有关系。
  思及此,法显眼神微沉,他料到会有惨剧发生,却无法去阻止。
  他沉沉的目光定望着花千遇,眸光睿智清明,他道:“因果循环,皆有定数,此乃因缘所生法,终不可逆,还请施主好自为之。”
  她明白法显的意思,无非是在警告她不要再造杀孽。
  花千遇唇边浮现一抹冷透的笑。
  有人活着,必会有人死去,血债只能由血债来偿还,如此才算得上是天道公正。
  法显见得她唇边含着冷意的笑,眉头微微一拧,知道她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认同过他所言。
  她所贯彻的一向都是一报还一报,杀人偿命,从来如此,不会悔也。
  需知这世间万法皆空,因果不空,未有为善不得福,为恶不受殃者。
  法显直直望过来的目光,略有几分清肃感,看他嘴唇微动,就知他又要说些什么教导人向善的言辞。
  花千遇动作极快的从瓷盘里抓了几颗果仁,抵在法显唇边往里塞,法显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弄的一僵,当下也未有防备。
  她冷白的指尖压在法显嘴唇上,挤出一道缝隙,将果仁全都塞进他嘴里,动作间指尖碰触到了他的舌头,温软湿润感自指尖传来,花千遇稍怔了一下,立即收回手。
  法显浑身僵硬,做不得动作。
  做完这一切,花千遇找到反击的机会了,她挑衅的说:“吃着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法显:“……”
  口中的异物感,还有嘴边依然停留的凉意,让法显心头微颤,想要说的话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他沉默了下来。
  看他不再开口说话,花千遇面露自得神采,这下不用再听他念叨了。
  这可真是个好办法,下一次他再唠唠叨叨的烦人就堵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花千遇为她无意中get到一个方法而开心,她捻起一抹果仁放进嘴里,嚼的香甜。
  将瓷盘里的果仁都吃完,她餍足的又伸出舌头,舔去指尖上的碎屑,留下一抹晶亮的水色。
  法显看着她的动作,想起方才她用这手指碰过他的唇,喉结突兀的滚动一下,口中的果仁还未嚼碎就全部被他吞咽了下去。
  花千遇见他喉结滑动,微微一滞,惊讶的说:“生咽啊!你没噎着吧。”
  话落,就伸手去摸他的喉结,一股麻流自她摸过的地方窜过,法显脊背一僵,躲过她手指的触碰,一向平稳的语调稍微失速:“贫僧无事。”
  看他还能说话,应当是没事了。
  花千遇又把瓷盘推到他面前,期待的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说:“法师麻烦你了。”
  法显垂下眼,嘴唇微微抿了抿,他收敛情绪,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为了不让花千遇等过长的时间,他拣了几枚干果放在桌面上,手掌覆盖上去,一压,一碾动作再轻松不过,手掌抬起时,坚硬的外壳全部碎裂,而里面雪白的果肉,丝毫未损
  花千遇目露惊叹,她鼓掌道:“法师你真棒。”
  紧接着,她又掏出一把瓜子放在他面前:“来,把瓜子也剥了吧。”
  法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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