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之上 第848节
  这其中包括整支来自火星的追击舰队,那艘毁天灭地级别的超级巨舰也在其中。
  同时,从规模上看,它又比火星出发当时,更庞大了不少。
  这足以印证蓝星方面先前的两个猜测:
  第一,与人类一样,这些大尖知道炎朽遗骨就在月球附近。
  第二,那艘巨舰本身就是一座超级牵引场,它在不久前的追击途中,刚完成了一次大规模牵引,有新的大尖部队加入。
  这两则结论的得出,意味着一场史无前例的生死碰撞,即将到来。
  虽然在此之前,人类与大尖之间就已经有过不止一次大规模的正面战争,但是,以飞船和舰队为主体的决战级碰撞,真正意义上,发生于穹顶之上的全面空战,这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人类就赌上了全部身家。
  根据蔚蓝内部传达的信息,不管是源能飞船还是高阶战力,目前人类还留在蓝星的都已少之又少。但凡能用的,能去的,已经几乎都去了月球周边,参与这场决定种群命运的争夺。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炎朽遗骨必须要争,不争,人类就完全没有希望和未来。”
  “其实就算我们愿意放弃遗骨也没用,因为那具健康体普塔尔的出现,人类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就算我们最后选择退缩,放弃月球,它们下一步也会进犯蓝星,彻底毁灭我们。”
  “所以,眼前这一场,大概就是我们人类与大尖的终局战役了。”
  “其实只不过是我们的终局之战而已……至于它们,别忘了它们还有弥望和它的舰队在路上。”
  蔚蓝核心高层卫星联网会议,弥漫着决然与悲壮。
  “也别忘了,还有ne……不,现在应该是尼科拉了,它也已经出现在那里。”身在ca117号飞船上的温继飞开口,第一次加入讨论。
  他是这个核心高层会议里,唯一马上要进入月球战场的人。
  整个频道暂时都安静下来。
  确实,除了大尖舰队之外,尼科拉也是不可忽视的危险存在,蔚蓝关于他的真实战力评估,目前正不断接近一具完全体的普塔尔。
  那玩意本身,最初就是一具年迈垂死的普塔尔,而今,又以一种寄生和意识占据的方式,意外获得了新生。
  它也是敌人。
  是那個最初向大尖文明传递蓝星位置,同时秘密收集炎朽遗骨,并用卫星将其送到月球附近的大尖潜伏者。
  目前,人类的手中,已经没有可以制约和抗衡尼科拉的超级战力了。
  甚至于,人类现在连能扛下火星那具普塔尔全力一击的高阶战力,都找不出来几个。
  “所以,在高端战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我们必须在目前进行的阻击战中,集中保留一部分强势的飞船和超级战力,先不要投入战场。”温继飞的声音,在频段中继续道:“这些飞船和人,要留到遗骨被发现的那场争夺中使用。”
  其实遗骨不一定能被找到,但是,温继飞还是主观拒绝了使用“万一”或“如果”这样的词。
  遗骨必须被找到,否则人类就不可能在这场决战中坚持太久,人类种群的消亡,也就在眼前。
  “没错,就按照温继飞参谋长的话去做布置吧。”蔚蓝克莫尔议长表示肯定,并吩咐依此执行。
  这还是蔚蓝高层第一次在核心级的会议中,不作任何区分,直接称呼温继飞为参谋长。在过往,蔚蓝通常按照当初的习惯,称呼他为温少尉,就像他们一直这么称呼青少校一样。
  考虑到当前的战场情势,单是这句话,大概就可以被定义为是一次重大的临阵任命,温继飞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全面接管月球战场的前线指挥工作。
  而这,显然不是克莫尔议长个人的意见,老家伙们应该早在这场会议开始之前,就已经私下讨论过这件事,并做出了决定。
  他们选择在这一战中,信任和依靠这个26岁的华系亚年轻人。
  虽然温继飞实际上并不直接归属蔚蓝的统辖。
  他应该算是溪流锋锐的总参谋长,与此同时,也是目前人类正面战场临阵指挥经验最丰富的那个人,以及唯二有宇宙空间作战指挥经验的人。
  在这一点上,就连蔚蓝华系亚方面军徐晓红参谋长都无法与之相比较,因为在老头们的那个年代,人类还基本没有正面对抗大尖的规模性战争,更没有条件征战太空。
  当场,温继飞本人对此并没有做任何表示,既没有拒绝推脱,也没有直接表态接受,他只是维持着刚才的语气和状态,继续分析,说:
  “另外,我刚研究了尼科拉在月球周边出现的位置轨迹,我的判断,它目前表现出来的,也是一种找寻状态。”
  这一句,温继飞表达的意思,其实很简单。
  “你是说,尼科拉本身,现在也没有炎朽遗骨的精确位置?”徐晓红接话问道。
  “是的,参谋长。”温继飞依此继续推导,说:“排除尼科拉自身记忆混乱这一无价值推断方向,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推论,是那颗藏有遗骨的卫星,目前已经不在原先位置和轨道。”
  “卫星位置在过去的数十年间发生了非正常移动?”元老会的人开口加入讨论,看似发问,其实说出结论。
  “没错。”
  “那么这种移动,排除人为因素,还有多少种变化可能?”
  “很多,多到短时间完全无法统计和汇报,抱歉我只能这样说,毕竟目前人类对于宇宙运行的认知,还一点都不深刻。”频道中有相关科研人员主动答道。
  “那……”
  “其实我们对此压根没有那么多假设和推理的必要。”拒绝者领袖也参与进来,说:“因为其中绝大部分的可能,对我们都毫无意义,甚至等于直接宣判人类死刑,因为那即代表,我们几乎完全没有机会再找到遗骨。”
  人类不敢假设那颗卫星发生了超出人类目前能力所及的位置变化,比如因为某种特殊原因,飘向了宇宙深处,或者早就已经直接进入大气层被烧毁,遗骨飘散不知所踪等等。
  因为这些可能发生的变化,对于人类而言,即等于说:结束了,所有一切,都到此为止。
  “我想我明白温继飞少尉想要表达的意思。”拒绝者领袖继续道:“目前唯一有意义的推断,是那颗卫星……早几年或几十年,已经坠毁在了月球表面。而卫星上的遗骨,大概率被掩埋。”
  这并不是科学推断的唯一指向,或最大几率的指向——它只是在现有证据和当前情势共同作用下,人类唯一还有机会找到遗骨的推导方向。
  “查到了,1972年,因为月球质量瘤的拖拽作用,确实发生过卫星坠向月球的情况。”
  一个不在话筒边的声音,猛地兴奋喊道。
  第976章 接手指挥
  因为这句话,整个频段内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但是,没有人着急发表后续意见。
  因为当推论找到了支撑,哪怕只有一点,后续这场会议要讨论的内容,就是决策,一个一旦错了就会葬送一切的决策。
  一直隔了大约十几二十秒钟,克莫尔议长才试探着开口:“那么……”
  “就按照这个推理方向,尽可能隐蔽行动,将所有可以抽调的搜寻力量由空中收回,全部投入月球表面……挖!”
  拒绝者领袖开口,说出来的,其实是频段内几乎所有人类核心高层的决策思考。
  “同意,挖。”徐晓红说。
  “同意。”温继飞说。
  至此,人类完成了一次赌博式的押注,离手。
  这场蔚蓝核心高层会议也随之很快结束。
  会议一直到最后,也没有太多涉及月球周边战场的具体战术布置,就更别提具体的战斗指挥内容了。
  因为这些东西,现在已经完全不是一场高层会议能够安排、布置的,更不是元老会后续能够指导和控制的。
  它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完全交托于即将进入战场的温继飞,以及蓝星24小时运转的人类最高参谋部。
  ……
  约三個小时后。
  全速飞行的ca117号源能飞船在杨清白的驾驶下,终于抵近月球战场外围。
  战舰暂时在空中停驻,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温继飞就近,几乎不分通讯等级,聆听着所有他能听到的战场情报。其中既有切实意义上的战斗情况汇报,也有源能飞船在各个角落被撕裂的声音,还有人类战士们垂死之际决然的怒吼和痛苦的呻吟……
  蓝星总参谋部在等待。
  这是一场满怀焦急但是必须耐心的等待,也是一场必然充满不安和疑问但是必须无条件信任的等待。
  “温参谋长开始接管战场了吗?”终于,克莫尔议长忍耐不住,主动询问道。
  “暂时还没……”一名站在大型通讯器前的通讯兵扭头回答。
  但他话音还没落下。
  “有了!”旁边另一台设备前工作的通讯兵,猛地大声吼起来:“报,温继飞参谋长切入全月球战场最高指挥频段。”
  区别于以往各大战场的最高指挥频段,这次月球战役的最高指挥频段,是一个单向发声频道。
  因为这个战场的范围实在太大,情况太复杂,也太多声音,所以蔚蓝特意设置了这样一个频段,用于最高指挥官向下属各层级军官,乃至战场上的每一艘战舰,每一名战士,发布决定性的战场指令。
  听到指令的人,要做的只有执行,而没有反馈。
  如果他们中有人真的有特别重要的情况,必须及时向指挥官反馈,可以在次级频段中进行。
  “温继飞参谋长发布战场指令……”
  通讯兵开始复述温继飞的通话。
  “第一,从这一刻开始,完全放弃我军目前准备采用的飞船群结阵阻截策略。”
  “……!!!”蔚蓝总参谋部一片哗然,但是喧哗、慌张都在心里,暂时没有任何人发声。
  “第二,分散阵型,以小集群,甚至双舰,单舰为单位,自主选择方向和时机,主动向大尖舰队发起冲击……”
  “主动攻击?!”这回,蔚蓝总参谋部内,终于有高阶参谋军官忍不住质疑。
  不过,现场和机密频道里的大佬们都还沉默听着呢,并没有人理会和给他答案。
  “不接战。”通讯兵继续复述温继飞的指战场令,道:“所有主动攻击均以展现攻击意图,吸引大尖飞船注意力为首要目标,尽量不发生实际接战。后续动作,自行分散,开始游击,以自保为最高原则,进行战场自主飞行。”
  “只要身后有大尖飞船来追你们,或者试图阻截你们,你们就可以选择任何路线,去往任何地方。我的意思,你们可以往宇宙尽头飞行,也可以逃逸,脱离战场,甚至在没有别的路线可供选择的情况下,可以转头飞回月球上空。”
  到此,大概是温继飞的第一波指令发布结束了,那名通讯兵暂时停下来,转头,目光看向在场的大佬们。
  “这样做的话,我们就等于彻底丧失阻截能力了,后续想再组织,估计也很难再组织起来。”
  蔚蓝参谋部,有人小心翼翼发出疑问。
  “不放弃也一样会失去。”并不在参谋部现场的徐晓红,在机密频道中说:“其实我们根本就没有正面阻截的能力,再怎么决然努力,最终都撑不了太久。温继飞参谋长的决策,实际等于放弃一些阻滞时间,而保留更多有生力量,同时给大尖舰队制造更多复杂情况。”
  “是的,另外我猜想他还有另一层考虑,他在尝试防止那具完全体普塔尔出手,范围性攻击,可能造成的大规模杀伤。”身在现场的拒绝者领袖补充道。
  他们这些人里,温继飞是唯一在火星亲眼见过那具普塔尔出手的人,他知道那玩意的全力攻击有多可怕,不止对于人可怕,对于源能飞船,一样充满毁灭性。
  “对!”徐晓红表示赞同。
  “可是这样,大尖的一部分飞船肯定还是会选择向前,突进搜索区域,甚至直接抵达月球上空……”新晋的澳新方面军参谋长焦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