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周青先眼睛湿漉漉的,皱了皱眉头,也不知是没相信这番言辞还是不想吃药,然后别开了视线,很不情愿地问他:“有糖水吗?”
  林北生说:“你想要就有。”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眼神追随着林北生的背影,他稍有动作便会一惊,生怕他消失。
  林北生都不知道他怎么这么没安全感,像个小孩儿一样,不哭也不闹,就是黏人。
  他索性单手把人抱起来,另一只手去给他冲糖水,周青先还抱着那件旧外套不肯放呢,林北生一并带着去了卧室。
  他怎么会这么瘦?这两个月是没有吃饭吗?抱在手里感觉只剩下了一把骨头,稍微用点力就能折断。
  周青先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很清楚该怎么在这个时候扮乖,且非常有病号的自觉,也不用哄,给了药就吃,递了糖水就喝,问他能不能自己换衣服他也换了,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就是拉着林北生的手不肯睡。
  感冒药药劲儿还挺住的,他很快犯了困,眼皮下意识地打架,但刚一阖上便猛地警觉,又努力睁大了眼睛看他。
  林北生被他瞧得心口发麻,翻出他手一看,周青先一条胳膊都快给自己掐青了,以非常暴力的手段打消睡意。
  被发现之后他就垂下眼睛,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又显得自己多可怜。
  他这人真是蔫坏儿的,得了便宜还总想卖乖,让人林北生数落也数落不下去,叉着腰憋不出半句话。
  最后被逼急了也就狠狠叹了口气,拿厚被子给他盖得严严实实地,气急败坏地问:“你能不能好好睡。”
  周青先便奋起抵抗,他将这认定为林北生为他最后做的一件事情,以为他盖好被子之后就此要离开,努力挣扎地露出两个胳膊出来拉住他,脱口而出:“来做吧。”
  林北生眼皮一跳:“做什么?”
  周青先仰视着他,很诚恳地说:“做爱。”
  于是便此刻就要做,现在就要做,动作有多急切,表情有多慌乱,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分什么状态,总之就是总算找到了个合理的理由,现在就要黏到林北生身上。
  林北生被他吓一大跳,简直是手忙脚乱地按住他的动作,将周青先的手挟持在了头顶,晃了晃逼问他:“你干嘛?”
  周青先抿着唇,眼睑处泛着红,颊边也因不正常的体温而泛粉,明明自己想行不轨之事,被林北生抓住还显得多委屈了,小心翼翼地望他一眼,又低下头眨眨眼睛。
  林北生耐着性子问他:“你在想些什么,你好好说。”
  周青先头更低了,被林北生攥住的手不安地扭动两下,红着眼睛用视线祈求他别这样。
  沉默了约有两分钟,他才终于放弃,低着头小声地回答,声音就要哭出来。
  他说:“……我想你抱我一下。”
  林北生一顿,这时候才总算兜兜转转地明白了。
  哦,是这样的。
  是因为平时的林北生不会这样对他,也没有其他人会这样对他,拥抱是一场奢饰品,是一场性爱后掉落的产物,周青先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与林北生相拥而眠的机会。
  冷漠的蛇,狡猾的狐狸,虚伪的骗子,终于在摘下面具之后透露出真心,林北生要与他紧紧地贴着、把耳朵靠在他胸口,才终于能听见周青先在用微弱的声音说:
  我很害怕、我很害怕、别离开我。
  第42章 装乖
  林北生五味杂陈,心里弥漫起一股说不上疼、但也称得上酸的惆怅情绪。
  他将周青先松开,对方便像没骨头一样滑回了被窝里,大概是认定自己的小把戏失效了,林北生多半就会生气要转背就走。
  他这时候才终于悄无声息地哭了,将被子两团洇出深深两小团,十分悲伤地在被窝里消化情绪。
  冬天、漫长的冬天,周青先的冬天提前一点,在随着他的眼泪一起降临。
  “……你哭什么。”林北生便没脾气了,在他身边躺下,隔着被子将他揽进怀里。
  他这时候才总算是完成了周青先的一个愿望,抱着他闷闷地讲:“别哭了。”
  他到现在都还是有点凶,将周青先那低垂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手臂绕过肩膀,手掌挨着背,不太有耐心地哄:“快点睡吧。”
  周青先一言不发,只是身体悄悄地往他那边蹭了蹭,视线落在他胸口处许久,终于肯闭上眼。
  只是这一晚上林北生没怎么睡。
  周青先状态实在不是很好,这时候虽然安分了,但晚上莫名又发起高烧,脸色却还白得渗人,豆大的汗珠一直往额前掉,断断续续地说一些呓语。
  林北生不得已带他去医院挂了吊针,他在期间也朦胧醒来几次,失焦的视线落在林北生脸上,有时候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了,便蓦地安静下来。
  然后就缩着脖子很紧张地眨眼,脸上又彷徨,又不敢相信,但总觉得更多的是害怕。
  林北生最开始还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与他说话也没应,便大眼瞪小眼地望着,直到周青先累了,会自己再安静地阖上眼。
  后来发现,只要在这时候摸摸他的脑袋,或者是拍一拍他的背,就这么简单的肢体接触,周青先就能很快很局促地放松,再眷恋地进入梦乡。
  这好像就成了什么游戏,他总是要在惊醒的第一瞬间看林北生是不是在,嘴里念念叨叨的,唇像鱼一样张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