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入我怀 第2节
  黎星禾的嘴里说着可惜,眼中的兴奋却一点不少。
  “他长得倒是不错,但好像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看起来不像是在商场翻云覆雨的人物,倒像是在情场呼风唤雨的公子哥儿...”
  她走进洗手间,将手中的包放在化妆镜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由得笑出声:“他要是对我现在的样子一见钟情,那我该劝劝他去看眼科了。”
  桑晚不明所以,疑惑的询问:“为什么?就凭你的长相,要是看不上才该去治眼睛吧?”
  黎星禾浅笑嫣然,将自己化完妆后拍摄的照片发到了桑晚的微信上:“我今天可是精心打扮过得,你看看就知道了...”
  那语气里透着说不出的小得意。
  她按下手机免提键,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掉,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接着从包中拿出卸妆湿巾,将左眼尾下的黑痣擦掉。
  桑晚看到了黎星禾发过去的照片,尖叫声立马在洗手间内回荡:“啊——姐妹,你这也太丑了吧!”
  黎星禾莞尔,如同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藏不住心中的自得:“那是!废了我不少劲呢。”
  她从包中掏出卸妆油,将脸上刻意涂的最深色粉底和夸张的烟熏妆卸掉后,镜子里的她,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巴掌大的素净小脸,嫩白的皮肤如同褪了壳的鸡蛋,水汪汪的双眸澄澈明亮,仿佛暗藏星辰,鼻梁微翘,樱唇水润,娇艳欲滴宛若邀人采撷,连左眼尾的泪痣都为她增添了几分潋滟勾人。
  她穿着一身黑色露背吊带裙,精致的蝴蝶骨在及腰的长卷发下若隐若现,清纯与妩媚两种看起来相反的气质,这一刻在她的身上完美融合。
  电话那边的桑晚还在喋喋不休地追问:“星禾,傅二既然长得不错,家世又与你相当,你干嘛不试着跟他接触下?万一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呢。”
  黎星禾刚准备回答,就听到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紧不慢地落在地上。
  她抬眼望去,对上镜子里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
  男人神情疏离淡漠,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黎小姐,这里是男洗手间。”
  第2章
  黎星禾的双眸陡然一凝,搭在化妆台上的手指下意识地用力,纤细的指节逐渐泛白。
  没想到,会在京市遇见他。
  matthew,人工智能行业的顶级大佬。
  他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听不出有哪里的口音,言行举止中处处散发着名门教养,却偏偏身份成谜,无人知道他的中文名。
  黎星禾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似乎连时间都停滞不前,可脑海中的思绪却越行越远。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曼哈顿的知名夜店“sleepless night”,那晚灯火绮丽、音乐躁动,空气中四处弥漫着酒精与尼古丁的味道。
  在拒绝了第七名搭讪者后,她单手托腮靠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环顾四周,吧台前端坐的男人倏地闯入她的视线。
  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西装外套状若随意的搭在身后的椅背上。
  昏昧的灯光下,他身姿修挺,轮廓凌俊,眉眼冷峭,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框眼镜,浑身发着端方禁欲的气息。
  他握住酒杯的手指冷白骨感,琥珀色的威士忌,一下下晃进她的心尖。
  电话那边的桑晚仍在滔滔不绝的念叨着,她半天没听到回复,忍不住提高声调喊道:“星禾?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咦...怎么突然没声音了?”
  桑晚的声音将黎星禾拉回现实,她连忙拿起手机,捂着话筒处低声回答:“我这边有些事,先不说了,晚点再打给你...”
  不等桑晚回应,便直接挂断电话。
  黎星禾敛目,纤长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的冷淡,再次抬起头时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浅笑,只是笑意始终不达眼底:“matthew?倒是没想过会再次见到你...”
  傅景辰微微颔首,算是与她打过招呼,他面上波澜不惊,连语调都如往常那般淡定自如:“不巧...”
  黎星禾来不及细想他话中深意,就见他轻挑眉梢,话锋一转:“你确定要在这里叙旧?”
  她愣怔片刻,后知后觉想起他方才说的话...
  等等,这里是...男洗手间?!
  黎星禾倏然瞪大眼睛,不自觉的向后踉跄了一步,想要去扶化妆台的胳膊不小心将铂金包撞到地上,里面的化妆品四处散落,她连忙蹲下身子去捡。
  傅景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眸子里浮起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俯身想要帮忙,却与她握住了同一根眉笔,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了一抹温暖。
  黎星禾如触电般迅速抽回手,她紧绷着小脸,如同薄寒的月光散发着清冷,生来潋滟的双眸,在这一刻冷若冰霜:“不必麻烦,我自己来就好。”
  傅景辰没有错过她情绪的变化,将眉笔放进她的包中后,起身退到一旁,默默的注视着她的动作,身侧的指尖不自觉的抿了抿,似乎在回味着刚刚那片刻的温度。
  黎星禾飞快的将地上的物品塞进包中,随即站起身,疏离客气的朝着他点头致意:“我们之间,没什么‘旧’可叙。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嘴角微扬,笑容娇媚慵懒,唯独一双眼睛未起波澜,似乎沾染了雪水。
  傅景辰看着她淡然离开的身影,深邃的黑眸复杂难辨,若是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会不会更加冷淡?
  他自嘲的笑笑,抬脚准备离开,却被地上的一缕金光晃了眼睛。
  走近一瞧,是她方才掉落的口红。
  傅景辰俯身捡起,靠在化妆台前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里的口红,倏然轻笑一声。
  黎星禾不知道在这短短几息的时间里,matthew的情绪变了又变,她快步走出洗手间,看到门口绅士帽配胡子的标志,不禁懊恼的闭上眼。
  果然是男洗手间!
  幸好国茂酒店的卫生间装修奢华,进门先是化妆岛台,再穿过洗手台才到厕间,这个时间又没什么人。不过,一想到自己在里面呆了那么久,还被matthew撞破了窘状,她就尴尬的能抠出一座独栋别墅。
  黎星禾神色恹恹的拿出手机给司机发微信:“王叔,我结束了,来门口等我吧!”
  消息刚刚发送成功,手机铃声就突然响了起来。
  是桑晚拨来的语音。
  她吓得一颤,轻轻拍了拍胸口,安抚自己受惊的小心脏,而后才按下接听键,嘟起嘴小声抱怨:“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真是差点被你吓死,我正发微信呢,手机险些扔出去...”
  桑晚听到她声音无恙,总算松了口气:“还不是你突然挂电话!我好像听到了男人的声音,越想越怕你出事儿,就赶紧打过来了...”
  黎星禾轻笑,抬手按下电梯键:“少来,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
  桑晚见她毫不在意,在电话那边啧啧的两声:“你可别不当回事,小姑娘要时刻注意防范,万一被绑架了呢!”
  黎星禾顿感无语,恨铁不成钢的说:“桑小晚,你可少看点电视剧吧!行了,不跟你贫了...”
  桑晚见她要挂电话,急忙制止:“哎...等等,没说完呢!你刚才怎么了?莫非...刚出洗手间又遇到傅二了?”
  黎星禾抿了抿唇,语气闷闷的回答:“傅二倒是没瞧见,不过遇到了matthew...”
  “matthew?”桑晚重低声复了一遍名字,忽然“啊”的大叫一声,“他不是曼哈顿那个么?!”
  电梯数字由小至大不断攀升。
  黎星禾的右脚尖不自觉地踢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桑晚听到这个消息显得有些亢奋,忙不迭问:“他为什么会来京市?该不会是为你而来吧?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要是还喜欢他,就赶紧冲啊!”
  黎星禾情绪不高,出言制止了她的发散思维:“怎么可能...”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她的面前,她低垂着头走进去,“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数字下行离去。
  傅景辰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廊内空无一人,安静的让他将黎星禾与电话彼端年轻女生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不喜欢了吗?
  他漫不经心的转了转手里的口红,眼中眸光晦涩不明。
  随即转身,朝着西餐厅走去。
  还未落座,就见秦倬满脸八卦,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询问:“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傅景辰没有回答,冷瞥他身上的黑色西装:“谁让你冒充我来相亲的?”
  秦倬满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没有冒充,只是好奇来看看,谁知道她误会了...我倒是想解释,不是你先摇头的吗?”
  他稍作停顿,继续追问:“不过,她怎么回事?傅大哥不像是会给你安排相亲的人啊...”
  傅景辰沉默不语,慢条斯理的拿起醒酒器,为自己倒了杯酒。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骨子里便带着的港城百年豪门的仪态与规矩,窥见一斑。
  秦倬的手指有节奏的在桌子上敲了敲,自顾自的说:“我总觉得黎家小姐的名字有些熟悉,黎星禾...”
  他微微蹙起眉头,忽然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她是在曼哈顿追过你的人吧!”
  傅景辰轻抿一口红酒,低嗯一声算是回应。
  秦倬身体前倾,细细打量着面前一起玩到大的男人。
  他的面容俊朗,眉目英挺,下颌线棱角分明,一身剪裁得宜的黑色高定西装,勾勒出宽阔的肩膀与劲瘦的腰身。
  午后的阳光洒落到他的脸上,如同渡了一层暖黄光晕,恰好遮住他面上的锐利。
  无论是样貌、财富与地位,傅景辰都有着足够吸引女人的资本。
  “matthew,你怎么会答应来相亲?对方还是曾经追求过你的妹妹仔...坦白讲,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黎星禾在曼哈顿追人的事情,曾轰动整个华人圈,可惜那段时间他在港城,没能见到她的真容。
  回想起黎星禾的相貌,秦倬疑惑的问:“不过,靓女怎么成了猪扒?”
  傅景辰放下酒杯,脑海中浮现出她乔装打扮后的模样,勾了勾嘴角没有解释。
  黎星禾走到门口,司机已经等候多时。
  王叔在黎家工作多年,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知道她去相亲,关切询问:“这么快就下来了?还以为你们年轻人要吃个饭互相了解下。”
  黎星禾满怀心事,淡而不厌:“大概是相亲对象对我不满意吧!”
  王叔轻笑一声,对着后视镜说:“怎么可能,追求小姐的人能从国茂大厦排到法国,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黎星禾想起matthew,心不在焉的看向车外:“或许是有缘无分...”
  王叔见她情绪不高,有眼色的不再多言,只是对未曾谋面的傅二公子有了些不好的印象。
  黎星禾回到老宅。
  她在门口换了双舒适的拖鞋,略显疲惫的顺着楼梯向上走,刚迈了几个台阶,就被身后的爷爷叫住:“星禾,过来陪我下棋。”
  黎星禾不想让爷爷担心,她飞快调整好情绪,再次转过身时,嘴角已经弯起了明媚的弧度,“好呀,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