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妻为嫡 第175节
  做生意难,女人做生意更难,寡妇人家就更难。
  对于郑娘子这一番话,常曦是深以为然的,她能这这不怵这些个钦差,无非是仗着背后的生意关乎到皇帝的钱袋子,要是没这层关系,她是不可能硬气起来的。
  一路上,两人都相谈甚欢,交情比往日又更深了一层。
  马车就快到工坊门口时,常曦猛地瞧见常大斗和李氏带着俩女儿女婿在茶砖工坊门口闹事,一副要闯进去的样子。
  她眉尖皱了皱,示意马车夫不要做声,直接拐进纺纱工坊,暂时不与常大斗夫妻俩打照面。
  自从这对夫妻在陶嬷嬷的身上挖到钱之后,已经就不来找她的麻烦,如今再出现,肯定是有了变故。
  郑娘子见常曦的脸色不好看,以为她身体不舒服,遂进了纺纱工坊之后,就让她去好好休息,提货一事她跟柏氏商量也一样。
  柏氏热情地迎接了郑娘子,着身边的副手先招待郑娘子,这才与常曦低声道,“常家人又来了,我着人打听了一下,似乎是有个叫常魁的出了事,我也没闹明白出了什么事,不过看这样子来者不善,常娘子要小心。”
  说完,她叹气一声,常曦什么都好,就是这家人太拖后腿了,没一个是省心的。
  “我知道了,八少夫人你先忙,我这边自有应付之法。”
  柏氏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常曦的忙,只好先去忙生意上的事情,“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常娘子让人来通知我便可。”
  常曦点了点头,然后通过这边的暗门回到了茶砖工坊。
  东篱一看到她回来,立即就迎了上来,“常娘子,出事了。”
  “别急,慢慢说。”常曦轻拍东篱的肩膀道。
  东篱这次却急匆匆道,“出了人命,常魁把周阿发给打死了……”
  “什么?”常曦站住,两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东篱。
  两天前她还见过周阿发,病去如抽丝,周阿发这一场病让少年人清瘦了许多,但眼睛却是很亮,他那天感谢她的救助,还说等他重新把卖菜生意接过来,就让张英达去干别的,还羞涩地说自己没本事,只会卖几颗菜。
  她那时还安慰了对方几句,甚至还给少年人指了指方向,周阿发的眼睛就更亮了,这是个很有追求的少年。
  别说常曦不相信,就连东篱也不太相信人的生命是这般脆弱,说消逝就消逝了,不过她还是把伤感收了起来,尽量把事情还原般地说了出来。
  原来,起因就是争菜。
  常大斗和李氏虽然讹了陶嬷嬷不少钱,但夫妻俩都暗中自己花了,看到儿子跟着二女婿学做买卖,也算是学个本事,于是就由着儿子继续跟在二女婿周满去收菜卖菜。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开春后地上的菜重新长了出来,但菜并不多,收菜的都在争抢,本来那户人家的菜都要卖给张英达和周阿发了,他们是老关系了,哪知常魁硬插一脚,非要强收人家的菜,不卖还不行。
  周阿发气不过跟常魁打了起来,张英达初时是劝架的,后来常魁打得眼红了之后,顺手抓起田地里面的竹签,一把就刺进周阿发的身体,可能刺进的是要害,周阿发当场就吐血倒地。
  张英达见状,哪里肯依?他不再劝架,与打红了眼的常魁缠斗了起来,眼看就要把常魁给打死,他妹妹张莲子见势不好,只能先放下吐血不止的周阿发,赶紧上前一把抱住哥哥的腰不让他杀人。
  可张英达见到自己的好兄弟被这常魁给杀死了,哪里肯依?一把推开妹妹,就要去取常魁的命。
  被打得只剩半条命的常魁想要逃走,但却怎么也逃不动。
  好在张莲子再一次拉住她哥,常魁这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很快就有人报了官,官差赶过来立即就拘捕了打架斗殴的张英达和常魁。
  而常魁杀人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是想赖也赖不掉的。
  常曦对于常魁这样的熊孩子会犯下这样的案子,半点也不吃惊,只是可怜了周阿发,这才刚刚升起的太阳,瞬间就落了山。
  “莲子呢?”
  “小丫头还在医馆……”
  “你先去接她回来,然后让人去给周阿发收尸,给少年人买副好点的棺材,人死了,让他走得体面一点。”常曦沉着脸吩咐一声。
  东篱记下了,“可常家人还在外面,应该是想让您出面领常魁出来……”
  “他们做梦!”常曦冷声拒绝,“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东篱很快就把话传给了常家人,“你们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们工坊的保安队驱赶你们……”
  常大斗和李氏都没想到常曦真不管常魁,他们顿时激动起来,“那可是她的亲弟弟啊,她见死不救,老天爷啊,下一道雷劈死了那不孝女白眼狼吧……”李氏更是跪地祈求老天爷。
  常大娥试图去拉母亲起来,她想劝两句,可又不知道从何劝起。
  常二娥却跟着骂,“常三娥,你这样对待自家人会不得好死,小弟是我们常家的独苗苗,你不救他,我们常家的老祖宗也不会放过你……”
  第264章 身陷囹圄(一更)
  常家俩女婿没有跟着闹,而是躲得有点远,觉得这样闹太难看,可常大斗和李氏这对黑心岳父母是不会听人劝的,干脆不掺和。
  这样的闹剧上演,使得茶砖工坊的门口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不少人都在指指点点,说着自己的观点。
  有人说,常娘子得管,这是娘家人,不管不像样,再怎么说那个也是亲弟弟。
  另一个却说,不该管,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就因为他是常娘子的弟弟,就能免罪了?
  然后立即有人附和,法不容情,更何况犯的是杀人的大罪,常娘子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话没错。
  常家闹得最厉害的一家三口听到这几乎一边倒的议论声,气得差点要吐血,李氏和常二娥气不过地与看热闹的看客起争执,这下子言论几乎没有偏向他家的。
  “我们说的又没错,《大宇律》就是这么规定的,常娘子让人给我们普过法,我们也是知道法的。”有一中年妇人理直气壮地道。
  “对,没错,别以为我们是乡下人就以为我们啥都不知道?”说这话的是一个汉子。
  总之你一句我一句的反驳话说得常家几口人都反驳不过来。
  常曦此时坐马车正好从茶砖工坊出来,她这会儿要去接张莲子,不知道小姑娘现在情况如何?还有要与张英达见一面,从他的口中再了解一番案情,看看能不能把他从牢里捞出来。
  如今听到众人的讨论声,一句句都不离个法字,这让她颇感欣慰,之前普法还是起了作用。
  常大斗和李氏、常二娥看到马车要驶出来,忙上前拦住。
  “常三娥,你出来,今儿个不救你弟弟,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常大斗恶狠狠地道。
  李氏也跟着瞪眼睛,“白眼狼,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白眼狼,当初老娘就该一把掐死你……”
  常曦从车窗看向常大斗和李氏那要吃人的样子,不在意地道,“你们有时间在这里骂,还不如赶紧去找别的关系去救常魁?要不然你们的宝贝儿子死了,我看你们这是要无子送终了……”
  “不孝女,你敢咒老子?”常大斗上前要打常曦。
  这下子武老三等工坊保卫队的人立即出手,将常大斗的两手反剪起来,看到常曦招手,他们押着大吼大叫涨红脸的常大斗上前。
  常曦冷冷地看着常大斗那狰狞的样子,低声道,“别一口一个不孝女地叫着,你扪心自问,我是你女儿吗?”
  这话一出,表情狰狞恨不得吃人的常大斗的脸色瞬间大变,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常曦,她怎么知道自己身世的?
  不过只是一瞬,他就恢复了理智,嚷道,“你吃老子喝老子长大的,怎么就不是老子的闺女?常三娥,说到天边去,你都是老子的闺女……”
  “那我得找陶嬷嬷说道说道了……”
  只一句话就镇住了叫嚣的常大斗,他从陶嬷嬷那里讹了这么多钱就是封口费,如果让那姓陶的老太婆知道常曦早已知情,那往后还能要到吗?
  常大斗依旧恶狠狠地瞪向常曦,“你给老子走着瞧。”然后死命要挣脱束缚离开。
  常曦给武老三使了个眼色,武老三这才松开手,常大斗这才得了自由,他看也没看常曦,而是迅速转身与李氏道,“走,这不孝女不肯救常魁,我们找别人救……”
  “还有谁能救我们儿子?”李氏不想走,儿子若是没命,她也不想活了。
  常大斗凑近老婆子低声说了一句,李氏就不疑有他,跟着就走了。
  这下子尴尬的是常二娥,她正骂得起劲呢,爹娘怎么就走了?
  常大娥瞥了眼这二妹,没说什么,转身就跟上了爹娘,她这是不放心爹娘,同时也担心弟弟常魁,但闹事真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常曦的马车在经过怔愣的常二娥时,她连多看一眼常二娥都懒得看,这样的跳梁小丑不值得她分神,更别说搭理了。
  常二娥看到马车就这样与她擦肩而过,嫉妒得眼睛都通红了,这常三娥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日子。
  周满看到妻子还在怔愣,忙上前去不客气地拉着她就走,“还愣在这里做甚?我们也赶紧过去看看。”路上还说,“你说你那么卖力做甚?你看你大姐一声不吭,那才是高手,哪像你,把你妹得罪死了,我们还能捞好处?”
  常二娥不爱听这话,她是姐姐,该是常三娥这个妹妹来迁就她才是,可在丈夫的嘴里,这却是本末倒置了。
  常曦不管常家众人,她的马车提前就到了城里,先去医馆。
  周阿发的尸体还停在医馆,东篱下马车去处理。
  常曦则去找张莲子,结果听到医馆的人说,张莲子那个小丫头被他爹给领了回去,当时想拦也拦不住,毕竟人家是亲爹。
  这是常曦不乐见的发展,但却在常理当中,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张家人收到了消息赶过来带走了张莲子是说得过去的,就是不知道小姑娘现在在那渣父手里受了多少罪。
  她没在医馆多停留,而是去下一个目的地官衙大牢。
  今天是钦差到来的日子,周大人并未升堂审案,而是陪客去了,所以常曦很容易就见到了被关押起来的张英达,而他隔壁关着的则是传说中被打得半死的常魁。
  常魁此时正靠坐在牢房里,看到常曦进来,他激动大喊,“三姐救我,救我,我是被他们给冤枉的……”
  见到常曦也奔过来的张英达在听到这话时,顿时怔了怔,他看向隔壁牢房的常魁,这人居然是常娘子的亲弟弟?怎么可能?两人压根就不像。
  常曦看了眼激动的常魁,并未因他而停留,而是直接站在了闭口不语的张英达面前。
  “见到我,怎么不说话?”
  听到常曦的声音,张英达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想到阿发死了,莲子估计被渣爹带走了,而自己身陷囹圄,看不到一丝光明,这心里的困顿委屈得难受。
  看着这倔强的少年还是不吭声,常曦叹息一声,“你以为我不管你吗?”
  “没有,常姐姐,我没有这么想……”张英达忙否认,“我只是……没想到他是你弟弟……”
  “我这人帮理不帮亲,你有理我就帮你。”常曦道。
  第265章 你这是欺人太甚!(二更)
  常曦的感情天秤一向不是公平的,且她对常魁一向没好感,自然不会偏向他,更不会为了他去作践律法,而张英达这个小屁孩,她怎么样也做不到放着不管。
  这下子,张英达哭得更加厉害了,出事至今,他一直都是茫然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就走向了这个局面?
  “常姐姐……阿发死了,他死了,今儿早上他还说,明后两天不用我再帮他,他一个人就能搞定,他还说以后就是我的坚强后盾,让我放心去干别的事业……常姐姐,阿发怎么就死了?”
  常曦没有出言安慰他,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人的情绪惟有发泄了出来,才能好好说话,这样的事情,别说一个少年承受不住,换成个成年人他也遭不住。
  隔壁牢房里的常魁也在叫嚣着,“三姐,你还是我三姐吗?你宁愿帮一个外人,也不肯帮自己的亲弟弟,你不是我的三姐,爹娘说得对,你就是只白眼狼……”
  常曦转头朝常魁的方向狠狠一瞪,“闭嘴!”
  常魁在常大斗和李氏那里就是个小霸王,但到了三个姐姐面前,其实根本就抖不起威风,这三个姐姐都不太买他的账,不会像常大斗和李氏那样无条件的纵容他。
  所以被常曦这一喝,他立即焉了下来不敢再大吼大叫,不过嘴上小声地骂骂咧咧却是不断,到现在,他还没有认识到杀死人的重要性,只以为被关几天,事情过去了,他也就能回家了。
  张英达睁着双泪眼狠戾地看向常魁,他想亲手宰了这个畜生,要不是他当时想着劝架,而是帮阿发打这个常魁,那么阿发或许就不会死,一想到这个,他就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常曦却是微微移动身体阻隔了他的视线,看到张英达错愕地看向自己,她这才道,“我不会阻止你报仇,但在报仇前你先想想你妹妹莲子,我过来时,她已经被你爹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