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大胡子的纠结
  张冬迟到的时间更长,他与姚娜的主治医生交接好了路上的信息后,抽空去了一下病房。不用说,又是去看老朱头了。老朱头的小女儿小朱在陪床伺候着病人,见张冬过来,还特意给他削了苹果,说了好一会的话。由于抢救及时,处置得当,老朱头的病情稳定下来,意识还算是清楚,说话也开始变得清晰利索,连医生都说,再这样子好好地恢复下去,用不了多久,老朱头一定可以治愈出院。
  张冬本就是接他回来的随车大夫,老朱头早已表达了感激,但张冬还是会时不时的来看他,老朱头就对张冬的印象特别好,总爱拉着他多说几句话。
  张冬是刚送完了病人,觉得不会那么快有出车的任务,他就跟老朱头父女俩多呆了一会,闲聊的时候没看手机也没戴耳机,自然就没接收到任务。等他发现的时候,急匆匆跑过来,恰好看到夏沫已拦住了一辆出租车,正打算上车离去。
  “夏医生,带我一个,我也得过去,我也有任务。”张冬离老远就大喊起来。
  等上了车,张冬的话匣子可是打开了,他极其不满的嚷嚷:“钟景洲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真认为0703号救护车就是他一个人所有吗?随车医生和护士都没到呢,他可就把咱们丢下,一个人出发了?”
  夏沫听的心烦:“你能不能少抱怨些?对了,你怎么迟到了那么久?是没听到任务派遣通知吗?”
  张冬要答,夏沫又说道:“也不对啊,随车护士不是该一直跟车辆呆在一起,不需要得到派遣通知你也应该在车上才对。你又跟钟师傅吵架,所以被丢下了?”
  张冬哑口无言。
  夏沫怼他,不过是为了求个耳边清净,只要张冬别碎碎念的说一些攻击性极强的话,她也乐得保持安静。
  “司机师傅,麻烦您开快些,我们赶时间。”
  出租车走走停停,一个路口赶上了红灯,每个路口便全都是红灯。
  大概是坐惯了钟景洲的救护车,夏沫对于如此的速度非常的受不了,心里本来就急,车子一停她便觉得煎熬。
  “你们是人民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吧?这是干什么去?赶过去救人吗?”出租车司机极其健谈,闲来无事,就跟着打听了起来。
  张冬接了一句:“我们是接到事故报警求助,所以才出发的。”
  司机顿时惊奇的笑开了:“去救人,不是应该坐救护车吗?怎么出来打车了?”
  联系到了刚刚才听到的夏沫与张冬之间的谈话,司机忍不住又在猜测:“你们不会是错过了救护车出发的时间,被同事给扔下了吧?”
  夏沫戴着口罩,脸颊都在一阵阵的发烫。
  “司机师傅,麻烦你认真开车,不要讲话,一定要注意交通安全,多少事故的发生,原因全都是在于司机开车的时候溜号走神,不把注意力放在本职工作上。”
  司机从后视镜内看了看夏沫,表情讪讪,不过夏沫根本不看他,也没有再讲话的意思。张冬望着窗外向后流逝的风景,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一段路程,不过十几分钟,却是他们从业生涯了最最漫长的一段路。
  而另一边,钟景洲已经到达了事故发生的位置,见救护车来到,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出了位置,让他把车开到了跟前。
  一个男人激动的冲了过来:“太好了,救护车来了,这下有救了。”
  钟景洲才从车上跳下,又有两个男人围到了跟前,一个是处理这起交通事故的警察,另一个似乎是与事故有关的人员。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有人问:“医生呢?医生在哪里?”
  钟景洲的身上虽然穿着医疗救护人员专属的制服,但个人形象却不太像医生或是护士,再加上他又是从驾驶座上跳下来,很容易被辨别出身份。
  “小长假期间,救援任务比较多,我们医院距离这里不远,如果伤者不是很严重,可以先让我送去医院。”
  交警严肃的摇头:“三车连撞,伤者是在中间的那一部车上,头部和腿部受伤;另外还有一位路上被撞倒,流了很多血,伤的非常重,必须由专业医生来处理。”
  一旁的司机不满的说:“打救护电话,就是因为现场情况失控,急需要专业人士的帮助,你们医院居然就派了个救护车司机过来?我们又不是没有车子送病人去医院!简直是多此一举。”
  “伤者如果因为救援不及时而有生命危险,你们医院能负的了责吗?”
  “我一定要投诉你们,一定得投诉。”
  七嘴八舌,不时有人在嚷嚷。
  钟景洲只皱眉。
  他一张嘴,没法跟那么多人去解释,于是到了交警跟前:“先去看看伤者吧,人命关天,的确是不能耽误时间。”
  “你又不是医生……”交警满脸不赞同。
  “我能救人。”钟景洲打断了他后边所有的不信任。
  停顿了一会,他补充:“现场除了我以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你来做决定吧,是让我去试一试,还是继续打电话,等待下一辆救护车来到?交警同志,我提醒你一句,时间就是生命。如果因事故而导致的伤者受伤的严重程度真如那几位兄弟所说,我判断,他们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交警迟疑了片刻,有了决定。
  “伤者就在那边,你先去看看情况,能处理就处理。我会接着打120救援电话,做两手的准备,这也是对伤者负责。”
  钟景洲从车上拿了备用医疗箱,立即小跑着冲了过去。
  他的脑海里,仿佛有个嘲讽的声音在大声质问:钟景洲,你究竟在做什么?你忘记了你发过的誓言了吗?
  钟景洲的手指,死命的捏着医疗箱的把手,他清晰的感觉到冥冥之中好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束缚着他的双腿,让他连行走都变得困难了许多。
  他从刚刚生出的冲动里回过神。
  并且也在质问自己,难道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吗?为什么去做一些力所不能及的事?为什么去打破往昔的誓言,而又一次让本能踩在了理智之上。
  面前的人群,一下子分开。
  钟景洲突然就看到了交通事故的现场。
  那些血,散落在地面,到处都是,散着一股熟悉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