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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哄浅浅睡下后, 江糖和林随州领着欧阳前往医院做身体检查。
  孩子营养不良, 身上多处伤痕,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大的问题, 清洗过伤口后, 两人决定带欧阳回国进行调养。
  再次回来已经是凌晨, 江糖早就累成了狗, 懒得洗漱直接爬上了床。
  “叔叔。”
  林随州正要回去,欧阳叫住了他。
  “嗯?”他脚步顿住,眼神极具威严。
  欧阳有些怕林随州, 但还是鼓起勇气直视他的视线:“你和姐姐真的要收养我吗?”
  “嗯。”林随州语气停了下后,“到你十八岁。”
  “我、我很麻烦的。”
  林随州思索几秒:“有梁深麻烦吗?”
  欧阳毫不犹豫;“这倒没有。”
  这世上估计没小孩比梁深还要麻烦了。
  “那就好。”他收敛视线,转身准备回屋。
  “等一下, 叔叔……”
  “你还有事?”
  当然有事, 还是很重要的事。
  欧阳攥紧拳头,咬咬下唇, 深吸口气说:“那个, 我……我长大后可以娶浅浅当老婆吗?”
  林随州脸色一黑, 丢下了冷硬的两个字:“不能。”
  妈的, 这小子果然是个黄鼠狼, 他想收养他当儿子, 他竟然想做他女婿,呸!想得倒美!
  “哦。”欧阳有些失落,转而抬头, “那、那我能嫁给浅浅吗?”
  林随州呼吸一窒, 语气更加坚决:“也不能!”
  妈的,这个小黄鼠狼想的还挺美,年纪小小不学好学别人入赘,呸!想得美!
  “林随州,你给我安静点!”卧室传来江糖暴躁的声音,林随州缩缩脖子,讪讪回屋,随后,欧阳去了初一房间。
  欧阳身上穿的还是外婆给他买的睡衣,有些旧也有些小了,但他很喜欢。
  房间的大床上,梁深正窝在初一怀里吮吸着手指,看到许久不见的小伙伴,欧阳终于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
  他尽管刻意压低声音,但还是惊扰到了初一。
  初一缓慢从床上爬起,对着欧阳愣了几秒后,唇角向上扬起:“你回来了。”
  欧阳腼腆挠了挠头:“嗯,我回来了。”
  “上来睡觉吧。”他侧了侧身。
  “我、我去沙发上睡吧,有些脏……”
  他刚上了药,医生特意叮嘱不能见水,于是晚上也没有洗澡,除了药水的味道外,还有血腥味,有洁癖的初一肯定受不了。
  “不脏。”他说,“过来吧。”
  “喔。”欧阳畏手畏脚爬上床,床榻很柔软,灯光也很暖和,梁深睡得很熟,时不时传来几声呼噜声。
  欧阳习惯了被打骂的生活,如今的安逸倒是让他有些不习惯了,被子往上拉了拉,毫无睡意。
  “初一……”
  “嗯?”
  “叔叔和姐姐说要收养我。”
  “嗯。”
  欧阳小心看过去:“你呢?”
  “挺好的。”初一闭着眼,“我又有弟弟了。”
  照顾一个弟弟也是照顾,照顾两个弟弟还是照顾,初一并没有意见,何况他不讨厌欧阳,能和他每天生活在一起,他会很愉快。
  欧阳皱眉:“我好像比你大几个月,我才是哥哥。”
  初一刷的下睁开眼:“你之前的数学作业是抄谁的?”
  欧阳:“你。”
  初一:“语文作业呢?”
  欧阳:“你。”
  初一:“英语呢?”
  欧阳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也是你。”
  “这不就得了。”初一理所应当,“我比你聪明,我是哥哥。”
  “……”
  “…………”
  欧阳很想反驳,可是想了想,发现没什么不对……
  初一是比他聪明,学习也比他好,动手能力也很强,关键是初一长得很好看很喜人。
  “好吧。”欧阳妥协了,“你是哥哥。”
  “所以呢?”
  欧阳:“大哥。”
  初一一本满足:“这才对嘛,弟弟晚安。”
  欧阳顺从的:“大哥晚安。”
  初一闭着眼,笑容快裂到耳后根。
  嗨呀,突然就多了一个弟弟,别说,感觉还挺好,相信阿无感觉也挺好。
  [不好。]
  脑海中突然传来阿无的声音。
  初一拉上被子,小声说;“阿无现在又要照顾一个弟弟了,你要努力哦。”
  阿无:“……”
  不想努力,管他屁事。
  “初一,你刚才再说什么?”
  “我在和阿无讨论你。”面对好朋友,初一从来不会隐瞒,“他知道自己要多个弟弟,表示很开心呢。”
  话音刚落,初一的神色表情骤然发生了变化。
  他刷的下掀被而起,表情高傲冷漠。
  阿无双手环胸看着欧阳,语气冷冰冰的;“听着,我没有莫名其妙的弟弟,就算我之前帮过你,不代表我认同你,明白吗?”
  欧阳眨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
  此时,阿无才注意到他身体上的伤痕,眉头一皱,语气骤然发生变化:“你被人打了?”
  欧阳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
  阿无表情一沉:“谁干的?”
  欧阳呐呐道:“家里的、保姆。”
  阿无咬咬牙,一脚踹开梁深,捡起衣服就往身上套:“她在哪儿?”
  欧阳总算回过神,起身一把拉住了阿无手腕:“阿无哥,你要做什么呀?”
  “你也太没用了吧?!”阿无一把扯上了他耳垂,力度之大毫不留情,“你之前不是很莽?现在怎么了,一个保姆就能欺负到你头上,废物!”
  阿无几乎把所有恶意的词语都说了出来。
  可是很奇怪,欧阳一点都不恼,甚至很开心,同样是被扯耳朵,阿无这样扯他却不生气。
  耳朵上火辣辣的疼,好一会儿后,欧阳嘿嘿笑出了声。
  这么一笑,阿无傻眼了,他皱皱眉:“你脑子是不是被打得有毛病了?”
  欧阳仰头看着他:“你是初一一样,都很好。”
  很好?
  阿无愣了下。
  很快,他神色重新恢复冰冷。
  阿无松开欧阳,冷哼一声别开头:“有病。”
  “不过没关系,那个保姆已经被姐姐打跑了。”
  阿无皱眉:“你哪来的姐姐?”
  欧阳忽闪着大眼睛:“江糖姐姐。”
  看着那憨厚懵懂的小表情,阿无顿时无话可说,他咬紧后槽牙,缓缓道:“那是我妈,你不能叫姐姐。”
  此话一出,阿无顿时选入沉默。
  他竟然……自然而然说出了妈这个字?
  阿无眼睛直勾勾盯着远方,神色之中满是怔愕。气氛猛然变得诡异尴尬起来,阿无不想承认那句话是从自己阻力出来的,可又不得不承认。他是不是早就潜意识把那女人当做了自己的母亲?
  如今想想,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过那段过往了,就连初一都不再被梦魇纠缠,熟睡时梦到的都是家人在一起的甜美过往。
  沉默时,床的另一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只见梁深迷迷糊糊从上面爬了起来,他眼睛尚未睁开,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熟睡。
  “撒尿……”
  “我要撒尿……”
  说着,梁深当着欧阳和阿无的面脱下了裤子。
  两人倒吸口凉气,眼睛瞬间瞪大。
  阿无来不及多说,背起梁深就是往厕所冲。
  哗啦——!
  冲水声从里面传来,梁深又被阿无背了出来,欧阳看的目瞪口呆。
  “妈妈……”重回床上的梁深吮着手指,双腿不老实的踢动着被子。
  阿无眼神瞥过,忍不住骂骂咧咧:“小兔崽子,早晚有一天弄死你……”
  骂着骂着,还不忘给梁深盖好被子。
  欧阳:“……”
  欧阳:“…………”
  突然觉得阿无这个大哥当得真是辛苦,幸好他没有当大哥,不然愁死人了。
  “看什么看。”阿无白了欧阳一眼,“你快点睡觉,明天要早点起来呢。”
  “……哦。”
  欧阳不想在再让阿无操心,于是老老实实闭上了眼。
  躺在中间的阿无看了看左边的欧阳,又看了看右边的梁深,两人呼吸均匀绵长,见他们都已熟睡后,阿无总算松了口气。
  他闭上眼,试图在这漆黑寂静的夜中回想曾经江糖带给他们的伤痛。
  画面还在,清晰如昨,可痛苦的感觉却不在了,平静的就像是再看一部与他无关的电影。
  也许……
  初一真的放下了。
  也许
  他也要放下了。
  阿无深吸口气,骤然觉得清明起来,全身心的如同被洗涤过般的轻松自在。
  这一夜大家睡得都很好。
  尤其是欧阳,自从来到这里,他接连很多晚上都没有睡过安稳觉,今天是他睡得最为舒适的一次。
  “你们起了吗?”
  三个小孩还没来得及从床上爬起来,江糖就推门而入。
  初一正给迷糊的弟弟穿衣服,他扭头冲江糖露出一个笑:“妈妈,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江糖走进去。
  梁深小嘴半张着,小脑袋瓜子一点一点,身体摇摇晃晃像是立马要摔倒一样。
  初一为弟弟把衣领整理好,爱怜的揉揉他一头乌黑明亮的发丝:“梁深,不要睡啦。”
  “呜……?”梁深迷迷糊糊睁开了一只眼。
  简直就是小猪。
  初一忍不住捏住了他的鼻子。
  呼吸有些不畅,梁深皱眉便要挥开初一的手。
  江糖忍俊不止,伸手把梁深抱了起来,张嘴咬上了他面包似的小脸蛋:“醒来啦,小懒猪。”
  “亲亲妈妈。”还没睡醒的梁深自然而然寻见了江糖的嘴唇,啵的一声亲了一大口。
  江糖在屋里环视一圈,却没看到欧阳的身影,不禁问:“欧阳呢?”
  “我在厕所。”他从里面走了出来。
  欧阳起得早,此时已收拾好了自己,他脸上的伤痕开始好转,看起来不是那么狠糟糕。
  江糖上下打量着欧阳,孩子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旧不堪了,过长的刘海近乎遮住眼睛,她放下梁深,从衣柜里找出了一身初一的衣服。
  “欧阳换一身衣服吧,换好了我们出去玩,你可以走吗?”
  她有些担心他的伤口。
  欧阳点点头:“我没事,医生也说没什么事。”
  表面上的伤口看着严重,其实没有伤及骨头,刚开始是有些疼,休息一晚上便好了很多。
  “那快去换衣服。”
  “好。”欧阳接过衣服,被过身子麻溜换上。
  她抓了抓头发,转身回自己卧室一阵翻箱倒柜。
  正在刮胡子的林随州皱眉看她:“你在做什么,吵死人了。”
  “我在……”江糖抬起头,眼神落在了他手上的刮胡刀,“你那个借我用一下。”
  林随州挑眉:“你要刮毛?”
  “……”
  “………………”
  刮你个棒槌的毛。
  江糖:“我想给欧剃头发。”
  “……”
  沉默半晌。
  林随州放下了刮胡刀,眼神颇为无奈:“小姐,酒店对面就是理发店,我们不缺那几美元。”
  江糖:“……”
  你看看,这人结婚了,脑子就不太好使。
  最终,江糖决定让林随州去带欧阳剃头发,她留下来照看孩子,林随州对此没有表现出丝毫意见。
  初一并不需要她多操心,至于梁深有初一照顾,只是浅浅需要她费一下心。
  小姑娘正是撒娇的年纪,每天起床都要抱着江糖腻味半晌,不是要亲亲,就是要摸摸,直到她开心了,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来穿衣服。
  只是今天有些例外。
  等江糖拿着小裙子去屋里伺候小公主起来时,却发现她早就爬了起来,并且自己穿上了衣服,虽然袜子穿歪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