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一眼万年
  曾经皇甫赟也是来过的,不过短短六七年,有些不明白为何从前亭台楼阁,宫阙重重,肃然安静的大周皇城怎么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建筑还是从前的格局,只是恢宏奢华,精巧华丽,处处飘散这珠光宝气的皇宫前,怎会有这么多平民百姓再次嬉戏玩闹。
  蹴鞠的男孩儿,踢毽子的小姑娘,道路一旁是摆放着的各种小吃,小玩具,另一边则是坐着摇扇的大爷大妈,还有些小媳妇抱着不能跑的孩子,看着大一点的孩子玩闹。
  若不是那瑰丽恢宏的皇宫依旧气宇轩昂,宫殿站着的士兵背脊仍旧笔直,皇甫赟几乎以为这是哪条村口。
  “砰!”瞠目结舌之余,蹴鞠球朝他面门砸来。
  他措不及防之下挥手要拍,却转念一想将那球抓在手中。
  身高参差不齐的孩子们纷纷受到了惊吓,一个个跑来看他:“大人您没事吧!”
  这个大人不是官位的称呼或者敬仰,只是这些孩子区分自己的称呼,意思便是大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个蒜苗高的小孩子躬身弯腰,双手紧张的搓着手,诚恳的道歉。
  小孩子仿佛犯了很大的错似的,低着头。
  皇甫赟道:“没事,球给你们。”
  孩子们见他没事,这才松了口气,那道歉的孩子感激的接过球,两人对视,纷纷愣住。
  “谢谢!”孩子看了他几眼,到了谢便回到自己的队伍中。
  三山五岳和高瑜三人看的呆了,那男孩儿长得真像皇帝陛下。
  这一个小插曲惊动了一旁踢毽子的女孩儿们,其中一个肉嘟嘟的小手指着皇甫赟惊呼:“呀,他长得好像大伯啊。”
  皇甫赟一怔,目光落到那女孩儿脸上的时候,更是如遭雷击。
  众人开始围成一团议论起来。
  正在这时,皇宫大门口出来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墨衣如画,淡雅无尘。
  皇甫赟心中忐忑的将目光移过去,顿时浑身都镇住了。
  “大,大哥?”皇甫赟难以置信的看着那推着轮椅过来的人。
  那人看着风尘仆仆的皇甫赟,微微一怔,宛然一笑:“三弟,你怎么来了。”
  喉咙一阵发紧,皇甫赟却只觉如在梦中。
  雾影站直身子,朝皇甫赟跪地行礼:“属下参见陛下。”
  小女孩儿跑到轮椅男子面前:“大伯大伯,这位哥哥跟您长得好像啊。”
  小男孩儿也跑过去,皱眉看着雾影道:“你为什么叫他陛下。”
  仿佛这个称呼是谁的专属,被用在别人身上,让他很不爽,小小的孩子,脸上尽是不满,还多了点敌意。
  皇甫翊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仰头朝皇甫赟道:“阿赟,什么时候到的。”
  皇甫赟眼眶微红,心中震动不已:“大哥才是,什么时候活的。”
  皇甫翊没有理他,而是道:“孩子们,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我们回宫吧,快跟你们的小朋友们告别。”
  孩子们跟玩伴告别。
  男孩儿一个人抱着蹴鞠,跟在皇甫翊身后,小女孩儿眼珠子乱转一圈,本能的感觉皇甫赟没恶意,便抬起小手去拉他的指头,够了两下够不着,奶声奶气道:“大哥哥,你弯腰理理我。”
  这一出声就是个很会撒娇的孩子,十分讨喜。
  原本一言不发的皇甫翊突然缓缓开口打断她:“羽儿,不可呼乱称呼。”
  他喝止了,却没有告诉女孩儿该如何称呼。
  男孩儿察言观色,很快串联起两人身份来,意味深长的观察着。
  皇甫赟看到这两个小孩的第一眼,心里便生出无数的猜测怀疑,甚至是梦,像是有人往他心里灌满了桐油,又点了一把火,差点把他烧穿了。
  终于忍不住,他喊了声:“大哥,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活的,这两个孩子,是……谁的。”
  皇甫翊看了他两眼,平静的让皇甫赟忐忑,原以为得不到答案,却没想到皇甫翊长叹一声道:“那年中秋,我身中剧毒,感受不到双脚,以为又会变成瘸子,父皇年迈身体又不好,怕因为我而耽误父皇的抉择,我便求苗槑帮我假死,每天大概能站起来一两个小时,其他时间基本上还是要在轮椅上渡过,为了不影响大局,我便来了这里,阿赟,没有告诉你,你可曾怪我?”
  皇甫赟仰头,浑身颤抖,那女孩儿却抓紧了他的手指,似乎安慰。
  “大哥,若你不死,我早便解脱了……”
  皇甫翊嗤的一声笑了:“解脱?那么现在我跟你换,你肯吗?”
  “大哥,这两个孩子……”他心中 焦急如焚,再次问。
  皇甫翊道:“你手里的丫头叫洛微羽,怎么样,是不是跟某人长得很像?”
  皇甫赟没有回答,只将女孩儿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像是捧着珍贵珠宝,眼圈蓦的发红。
  皇甫翊:“这孩子叫皇甫念,长得像我。”
  皇甫赟:“也像我……”他像是猜到了什么,极力的抢夺着什么,心情格外火热。
  顿了顿,他沙哑着问:“她呢?”
  皇甫翊并没有回答,而是笑了笑,几人穿过宫门,往里面走。
  皇甫念突然想起了什么,迈着小步子“哒哒哒”跑到皇甫赟面前,脆生生地问:“你是不是我们的爹爹?”
  皇甫赟脚步顿住,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
  洛微羽心疼的擦去他眼角的泪水:“怎么哭了,母亲说任何时候都不能哭,泪水是懦弱的体现。”
  皇甫赟那被泪水冲刷的眼睛格外温柔:“微羽,你娘是谁?”
  小女孩骄傲扬眉:“我娘是大周女帝,洛暮暮。”
  不是东方辞吗?
  突然想起女帝登基的时候国书上的名字,还觉得这名字老气,忙问:“是什么意思呢?”
  “我娘常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皇甫赟愣住,原来是这样,她不期待朝朝,而寄希望于暮暮。
  话音落,宫门外一道马蹄声过,人未到声至:“孩子们,娘亲回来了,有没有想朕。”
  听到这声音,皇甫赟宛若被雷劈中,抱着孩子转身,目光穿过漆红门框的宫门,泪水模糊了眼睛。
  红衣黑发牡丹金冠,鲜衣怒马,飒爽英姿,那刻印在他心里的容貌,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仿佛无主游魂找到了归宿,又仿佛死去了五年的心重新跳动起来。
  “阿辞……”
  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其实他在南洋诸岛遭暗算被东方辞从海里捞起来,那不加任何感情的吻落在他唇上为他渡气的时候,他便已经倾心。
  知道此时他才知道,什么是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