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厄 第12节
  家里多了位娇生惯养的小祖宗,这下宁潇更得守护好工作了。
  以前宁潇不懂事,闹离家出走的时候,姜知瑶不知道收留过她多少次。
  而且姜知瑶虽然娇生惯养,但一向拎得清,很少跟家里闹这么大的矛盾,她不想说,宁潇也不会多问,让姜知瑶先好好休息再说。
  “我们小组晚上要聚餐,我得过去一趟。”
  快傍晚的时候,宁潇跟姜知瑶说了声,戴上墨镜就准备出门。
  “哎宝等等——!我这有个好东西,来来!”姜知瑶在行李箱里翻了半天,给宁潇戴上好,露出了满意的笑。“很酷!”
  宁潇对着镜子纠结了半天,最后只能苦笑:“可以,你真不愧是资深coser。”
  单边眼罩,黑色爱心,中二必备。
  第11章 对角线两端
  宁潇尽量低调地出现在了聚餐点,一家海鲜火锅店。
  她是除了林界最早到的人,在包厢里来回踱步,最后选了个最不容易被注意到的位置。
  可惜,每个推门进来,看到她的同事都要笑上三分钟。
  “潇姐,感觉你下一秒就要雨夜变身复仇了哈哈哈哈哈——”
  最年轻的团子笑完,又拍拍她的肩安慰:“但还是很好看的,别担心。”
  宁潇幽幽地端起茶,喝了口。
  静默不语。
  只能寄希望于对面不要再派——
  “您好,这边请。”
  隔门传来服务员的引路声。
  “谢谢。”
  男人略显低沉悦耳的声音。
  紧接着,传来门推开的动静。
  此起彼伏的‘您好’‘这边’声响起,宁潇无语又闹心地轻叹了口气。
  再次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跟上次昏暗的场景不一样,这次光线明亮得过分,他们还分坐对角线两端。
  落座的时候,池蔚然似无意地抬了抬眼睛,唇角滑过极淡的笑意。
  同事们都有些拘谨,只有宁潇敏锐地注意到了。
  池蔚然。
  这人是真他妈的闲啊。
  她黑着脸垂眸,用手撑住了额,避免跟好事分子发生任何眼神碰撞。
  而池蔚然则跟她一样,装作完全不认识的样子,反正那天谁也没撞见他们俩。
  宁潇期盼着大家一直拘谨,默默吃完饭就结束。
  但池蔚然用十分钟就破了冰,让局面活了起来。
  他说话带点冷不丁的幽默,语调慢悠悠的,也不会摆架子,很快愿意敞开聊、开玩笑的人就多了起来。
  还有组员刚失恋,池蔚然就加了单,多点了瓶店里最贵的红酒。
  “先说好,我这不是酒局,大家不能喝、不想喝的别勉强。”
  酒来了以后,池蔚然靠在椅子上,笑眯眯提醒道:“想喝的也少喝点。”
  没过半小时,局面进入了全员大乱斗。
  大家借着微醺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最后失恋被调侃的组员阿纹果断决定,多拉一位下水,指着宁潇拉高声音:“别光说我啊,我们潇妹不也感情不……不顺嘛!”
  全场唯一认真吃饭的大冤种:……
  宁潇缓缓抬头,看向阿纹。
  阿纹被这么一盯。酒一下就醒了一半。
  宁潇好像要把他吃了。
  在她开口之前,有人轻飘飘插了一句话。
  “哦?”池蔚然嘴角含笑,左手摁在红酒杯上,轻晃了晃,眉头略抬,“宁小姐也有男朋友?是干什么的?”
  包厢灯亮晃晃的,映照男人轮廓利落、线条优美的面庞上,从那笑里中映出几分凉意。
  似有若无。
  宁潇刚想转移话题,团子已经抢先一步,傻笑道,“池总您这就不知道了,那个路先生,醋意可大了!跟您还算半个同行呢——”
  宁潇:……
  论队友痛击我的日常。
  池蔚然恍然大悟般微笑:“这样啊。”
  “那就敬——”他举起酒杯前,在桌上轻碰一下,声线玩味,慢悠悠道,“敬各位心想事成,有情人终成眷属。”
  宁潇迎上他眼睛,只想起四个字。
  毒蛇吐信。
  宁潇的瞳孔极细微地收缩了一瞬。
  在席间其他人举杯碰杯时,她没有动。
  她平淡地望过去,目光中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而且,宁潇似乎不是在看他。她的视线有些虚浮,似乎绕过了池蔚然本人,在看些更久远的存在。
  确实是的。
  她为什么这么讨厌池蔚然。
  宁潇曾经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她很早就明白了这一点。
  宁潇可以肯定地说,在整个青春时代,她的包容性强的,心胸也还算开阔。
  因为他总是冷眼旁观,嘴毒得要死?
  宁潇讨厌他的日子很多,那一天是巅峰。
  在她比赛生涯的第一个坎,十五岁那年省赛半决赛,她遇到了b市的市队选手,对方是新面孔,留着一头短发,看上去很腼腆。那天宁潇签运不佳,没空去看其他选手的比赛。姜知瑶照例拖家带口去给她加油,萧霁也不情不愿地举着横幅,那天只有池蔚然不在。
  但她中午休息的时候,却看见了他。
  池蔚然那天穿了件简单的白t,黑色运动裤,晃晃悠悠地穿过场地,吸引了不少目光。
  宁潇本来想装作不认识的,结果他径直走到了她面前。
  “干嘛?”
  宁潇有点不自然地别开目光,转着手里的水壶,嘟囔道:“我可不需要你加油——”
  “你今天赢不了。”池蔚然说。
  宁潇一怔,抬头看向他,全场的背景音都像潮水般退去,她耳朵里回荡着池蔚然的声音。
  紧接着脸色沉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
  池蔚然站在她跟前,脊背笔直,眼眸微垂。
  “b市有个新人,很难缠。”
  连萧霁都愣住了,回过神后难得做了拉架一方:“哎,阿然——”
  宁潇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扯下了毛巾,放轻声音,一字一句。
  “我会让你看看,我赢不赢得了。”
  但池蔚然那天没说错,对方的打法是她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灵活鬼变,防守几乎没有漏洞,摔技跟她不相上下。
  宁潇的六连胜就是断在这一场。
  无论过去多久,宁潇都无法忘记那一秒的感受。
  不是输的那一秒。毕竟,就算对手是天赋型选手,可也不是全无漏洞。
  是池蔚然垂着眼睛,告诉她,她赢不了那一秒。
  那一刻涌动的不甘、愤怒、甚至……委屈。
  所有人都可以说她不行。
  所有人都可以,但池蔚然怎么能。
  他的洞察力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但平时插科打诨太多,极少表露内心想法,一旦下了定论,事情结果也很难逆转,准确率高到可怕。
  宁潇那次气血攻心,难得陷入了消沉,一周都没缓过来。大家都以为她比赛输了,两位兄长甚至去学了搞笑舞蹈给她表演。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消极情绪更多的是来自那个人的否定。
  或者说,不是否定。
  而是他戳穿了真相,她想证明他是错的,却无法做到。
  他判断的基础,是用努力、状态、好胜心也无法逾越的高墙——加上了汗水重量的天赋。
  是决定性的实力。
  宁潇觉得,他说祝酒词这一秒,好像又把她拉回了那一刻。
  她的静默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林界小声地轻咳了下,示意宁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