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命运不可违(4)
  最终甘子星果然没能违逆舅舅的意思。
  看得出来自己同意接受治疗,两个大人都松了口气。
  他却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明明知道结局是什么,一切改变只不过是白白吃苦罢了,可这样的理由却说不出口,他只能默默压下满心苦涩, 百无聊赖地配合他们。
  只是万万没想到,两个大人商量过后居然要带他去北京治疗。
  然后又是专家会诊,又是商议治疗方案。
  甘子星都有种错觉,或许这次真的可以改变命运。
  然而梦中惨烈的画面又让他清醒。
  不该有的妄念不要有,只会更加失望而已。
  至于舅舅紧张的手术成功率,他反倒不是很担心。
  还没到自己死的时候呢,所以他一定能平安下手术台。
  但手术结果却不可能尽如人意。
  甘子星难过地看着舅舅,心想到时候自己最亲的人注定要失望了。
  一想到因为自己会让舅舅伤心,他就觉得呼吸都变得沉重了。
  甘子星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跟自己说了那样一番话。
  “每个人都可能有秘密,我不会追问你不想说的事情。”
  “但不管多缜密的计划,只有活着才能掌控它。”
  ……
  那一瞬间,甘子星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好像有一道光在她身后流转,让人不敢正视。
  那种强大又笃定的自信,却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
  哪怕他一直自傲于自己的智商,却从来没有这样一种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的自信。
  说来也是奇怪,他明明对这个女人不自觉地怀有警惕之心,却又因为这番话好像得到了鼓励。
  躺在手术台上等待麻醉的时候,他的心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
  冰冷的药剂注入体内,恍惚间一直纠缠的梦境仿佛默片闪回,在眼前一帧一帧由快变慢。
  然后在某个节点就像是播放器被卡住,出现了诡异的顿卡感。
  他下意识地注视那副画面,然后想起来……正是那个女人磕破脑袋,然后一切就开始频频脱轨的时间。
  在他看清楚这一切的时候,卡顿感突然就消失了,画面的闪动重新流畅起来。
  他马上就发现,这些本来倒背如流的画面有了变化。
  所有的变化都跟那个女人有关。
  看着那些一点一点的变化,身在其中不觉,以旁观的视角去看的时候才发现,许多关键的节点都已经不知不觉改了模样。
  甘子星慢慢睁大眼睛,脑中有什么一直被忽略的东西破土而出。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命运早就发生了改变。
  不可违背之事,却已经被那个女人一一扭转。
  而自己枉顾聪明,反倒困在梦境的“预示”之中,始终不能看清楚真相。
  在明悟的这一刻,仿佛听到清脆的一声,所有画面仿佛镜子碎裂成了千万块。
  一种畅快的感觉油然而生,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但甘子星就是知道,某种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看不见的东西被打破了。
  而他终于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
  经历了一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玄幻旅程后,他在轻轻的谈话声中慢慢睁开眼睛。
  下一秒面前便出现两个放大的脸。
  是那个女人,还有舅舅啊。
  甘子星慢慢眨了眨眼睛,有些费力才听清楚了他们说的话。
  那个女人在温柔地问:“子星,你觉得怎么样?”
  张张嘴,结果发现还说不出话来。
  麻药的效果还没完全退去,舌头不太听使唤。
  然后便看到两个大人笑了,纪玉兰轻轻地道:“如果没有什么不舒服,你就眨眨眼便好。”
  于是他眨巴了下眼睛。
  “那就好。”
  没多久医生来检查他的情况,表示一切非常顺利,只要现在好好养着,对以后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
  饶是因为梦中的画面已经有了一些猜测,甘子星依旧有些不敢置信,沙哑着嗓子问:“我脑子里的肿瘤真的……真的不会有任何问题了吗?”
  这样的问题换作任何人做保证,都难以让人信服,医生也不可能说什么绝对的话。
  然而他的肩膀却被人轻轻按住,抬头便看到纪玉兰的笑容:“你已经好了,子星,未来的人生还有很长,现在你可以好好规划,不必那么着急了。”
  明明自己的秘密并没有透露一个字,但他在所有种莫名的感觉。
  觉得对方猜到了什么。
  所以她才对一切波澜不惊。
  这样的猜测让他有些心惊,毕竟梦中对未来做出预示这种事情听上去也很惊悚,他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着这个秘密,不敢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异类。
  但同时又使得对方的话变得格外有说服力,甘子星也忍不住雀跃起来。
  我要好了。
  我的人生不再是看得见的倒计时了。
  我可以自由了。
  ……
  更让他不知应该开心还是惋惜的是,夜夜造访的梦境不见了。
  第一次睡了个什么梦都没有的觉,小孩儿睁开眼睛的时候都呆住了。
  原来一觉睡到大天亮是这种感觉!
  一切都仿佛在验证着“自由了”这个事实,他的生活变得越发不同起来。
  当纪玉兰了找他商量,问他愿不愿意自己成立工作室的时候,一颗还带着忐忑的心终于感觉尘埃落定。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
  岁月如织,他一点一点长大了。
  在梦中死亡的日期临近的时候,以为自己会紧张,会担忧的人发现,这些情绪根本就没有出现。
  那就像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他从香甜的睡眠中醒过来,然后接到舅舅的电话。
  他和舅妈打算出去旅行,想请自己帮忙带孩子。
  为什么选择自己而不是哥哥?
  理由是孩子还小,怕甘子阳没轻没重的伤着了。
  其实他知道,是因为哥哥训练任务太重,他们不希望再给他增加负担。
  不过如果用这个理由的话,哥哥一定会犟着要将表弟接过去的。
  他答应下来,不过内心习惯性的吐槽这对不靠谱的父母。
  孩子两岁,他们都出去玩了好几趟了。
  可怜的小娃娃从最开始晚上找不着妈妈哭唧唧的,到现在随便在哪都睡得香喷喷,真是小小年纪便经历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