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怀着未来太子逃跑 第18节
  花灯会当日,碧芜穿了身浅色的衣裙,装扮素净,带着银铃银钩一道去了青菱河。
  河岸两侧灯火阑珊,游人如织,五彩的灯火映照在河水中,被穿行的画舫撞碎成点点星光,画舫上丝竹悠扬,琵琶铮铮,欢声笑语飘荡在河面之上。
  这一派繁华景象却没能引得碧芜驻足,她戴好幕篱下了马车,让银钩守在原地,寻了个借口与银铃一路往青菱河畔的一个小巷子里去。
  嘈杂声很快被隔绝在深巷之外,碧芜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在转角处一褪色的牌匾上瞧见“如意堂”三个大字。
  这个时辰,医馆早已打烊,银铃上前敲了许久,才有人将门开了小缝,不耐烦道:“医馆已经关门了,你们若要瞧病,明日再来。”
  见他要闭门,碧芜忙上前拦了他,“可是尹沉尹大夫?”
  那个三十上下,面容沉肃,颇有些不好接近的男人抬眼看向她,“是我又如何,我已说了,要瞧病明日再来。”
  说罢,作势就要将门阖上。
  “尹大夫,是京城的张炀芝张大夫让我来寻您的。”
  听到这个名字,尹沉的动作一滞,沉默少顷,不情不愿地将门敞了开来,随意一抬手,“进来吧。”
  碧芜颔首道了声谢,提步入内。
  医馆内摆设简单,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尹沉在桌前坐下,碧芜也紧跟着在对面落座,在尹沉的示意下乖乖地伸出手,既来了这里,自然是要诊脉的。
  尹沉将两指搭在碧芜的玉腕上,须臾,却是双眉蹙起,他迟疑了一下,问:“姑娘可成亲了?”
  碧芜朱唇微抿,轻轻摇了摇头。
  尹沉的眼神霎时变得古怪起来,但很快他瞥了瞥嘴,做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他行医多年,什么样的人不曾见过,这样的事也算不上多稀奇。何况作为大夫,他只负责满足病人的需求,其他的他一概管不着。
  “那姑娘今日来我这儿,是想……”尹沉往碧芜小腹的位置飞快扫了一眼,“解决麻烦?”
  碧芜再次摇头,“不是,我想好生护住他。”
  此言一出,不仅是尹沉,连站在后头的银铃都是双眸微张,面露诧异。
  碧芜微微倾身,神色认真道:“敢问尹大夫,可有什么法子,能让人探不出我的脉象?”
  第19章
  调戏
  尹沉探究地看了碧芜许久,忽而笑了笑,“姑娘若是同旁的大夫说这话,怕不是要被说无理取闹,但姑娘运气好,找对了人,在下确实是有法子,不过……那药吃下去,脉象虽是探不准了,可反应却大,姑娘或是要吃不少苦头。”
  吃些苦头碧芜倒是不怕,她只关心一点:“那药……可有害?”
  尹沉稍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碧芜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无妨,还请尹大夫给我开方子吧。”
  听她语气坚定,尹沉不由得挑了挑眉,隔着幕篱看了她好一会儿。
  寻常人家的姑娘若遇到这样的事儿,定想方设法将孩子给堕了,以求不留后患。毕竟才一个月,旁人尚且看不出来,正是解决麻烦的最好时机。可没想到,眼前这个姑娘,却只想着怎么保护好腹中的孩子,旁的却是无所谓。
  倒是有些意思。
  但别人家的私事,尹沉向来不会多问,他本也不接这样的活,只听说这人是自己的同门师兄介绍来的,才卖她几分面子。
  他提笔写了张方子,嘱咐了两句,心安理得地收下了二两纹银,就将人给送走了。
  出了如意堂,碧芜将方子收进袖中,转而看向身侧颇有些愁眉不展的银铃,笑了笑,“你就不想问问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银铃抬眸看来,无措地咬了咬下唇,少顷,神色坚定道:“姑娘自有姑娘的主意,姑娘若不愿意说,银铃便不问。姑娘放心,银铃嘴牢,定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半分。”
  碧芜沉默半晌,在她头上揉了揉,“左右也来了灯会,叫上银钩,一会儿我们去赏花灯,再买些糕食吃吃,可好?”
  “奴婢都随姑娘。”银铃答。
  主仆俩相视一笑,缓步出了巷子,离青菱河越近,繁华声伴随着璀璨的灯火愈渐喧嚣。
  往马车的方向行了一阵,迎面便有一人跌跌撞撞而来,那人四十上下,衣着华贵,满脸通红,身边围绕着三五小厮,看样子像是吃醉了酒。
  碧芜最怕这样的醉汉,拉着银铃往一侧让了让,却不想那人不知发了什么疯,擦肩而过之际,猛然抬手将碧芜头上的幕篱给扯了下来。
  “哎呀。”银铃慌忙去挡,却是来不及了。
  吃醉酒的男人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碧芜瞧,目光如炬,神情猥琐,“好美的小娘子啊!”
  他伸手就要来摸,碧芜厌嫌地猛退一步,叫他扑了个空。
  那人双眉竖起,登时生出几分不悦,男人身旁的一个高个儿小厮见势厉声喝道:“可知我家大人是何许人,我家大人能看上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莫要不识抬举。”
  银铃一下护在碧芜身前,“放肆,我家姑娘可是……”
  “银铃。”碧芜不想将事情闹大,她戴好幕篱,抬首瞧了瞧,再往前走就是最热闹的青菱河街,马车就停在那附近,她低声道,“我们快走吧。”
  银铃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强咽下这口气,然才走了几步,衣袂就教人给拽住了。
  转头一瞧,便见那高个儿小厮神色嚣张道:“走什么,我家大人让你们走了吗!”
  碧芜秀眉微蹙,索性折过身正视那醉醺醺的男人,刻意提声道:“不知这位大人在朝中是何官位,任的何职,难道不知在大昭,当街调戏良家女子是何等罪名!”
  这厢动静不小,很快引来不少围观之人,听得她所言,不由得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起来。
  高个儿小厮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怒吼道:“看什么看,都看什么看!给我滚开!”
  其余几个小厮也开始赶人。
  醉酒的男子闻言不仅不惧,反有些恼羞成怒,他看着碧芜,冷笑一声,“是何罪名?本官告诉你,就是应州知府也要卖本官几分薄面,今日本官就是将你在这街上给办了,也没人敢把本官怎么样!”
  碧芜心下微震,她本想让此人自己心生退意,万万没想到他竟借酒意肆无忌惮,口吐狂言。
  她环顾四下,围观之人纷纷退却,无一愿上前相帮,许是听了方才的话,怕此人真是在应州有权有势之人,哪里敢去招惹。
  再看那人如饿狼般贪婪地盯着她,碧芜顿生出几分慌乱,为了不教人发现她偷偷去寻尹大夫,她只带了一个银铃,何曾想会遇到这样的事。
  对方人多势众,她若表明身份,且不说这人会不会信,但看他连官府的人都不怕,谁知被逼急了会做出什么来。
  她暗暗攥住银铃的手,想着一会儿得赶紧跑才是,她不信这么多人,他真的会猖狂到当众逮她。
  碧芜做了决定,可还未待她退两步,就听一个清润的声儿在背后猝然响起。
  “这不是傅大人吗?真是好巧。”
  闻得此声,碧芜诧异地转过头,便见一人身着月白长衫,笑意清浅,他缓缓将视线落在碧芜身上,旋即露出吃惊的神情。
  “呀,嫂嫂,你怎的在这儿呢!”
  第20章
  夫君
  眼前的不是旁人,正是十一皇子喻景彦。
  但看他这说话的口吻,相对朴素的衣着,显然不是用的真实身份。
  “我……”
  碧芜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就听喻景彦自顾自道:“嫂嫂,你这……莫不是寻我大哥来了?”
  站在对面的傅昇眯起眼,狐疑地在两人之间看了看,“沈二公子,你认识这位姑娘?”
  喻景彦毕恭毕敬答:“傅大人有所不知,这位正是在下的大嫂,她今日这身打扮倒教在下一时认不出来了,想必是来寻在下的大哥的。”
  “哦?”听闻碧芜是已嫁之身,傅昇的嚣张气焰收敛了几分,他盯着碧芜看了半晌儿,笑道,“原是沈夫人,当真是误会一场。”
  他只字不提方才冒犯之事,单用“误会”二字轻飘飘带过了。
  碧芜虽不知此人的身份,但看喻景彦的态度,大抵猜到一些。此人怕是与誉王和十一皇子的瑜城一行息息相关。
  两人改换身份应就是为了永安帝派下来的差事。
  十一皇子好意替她解围,既入了这戏,再怎么说也得演上一二才好顺利脱身,碧芜思忖半晌,下一刻,面带幽怨地看向喻景彦,“你同我说实话,你大哥今日是不是背着我在这儿快活呢?”
  喻景彦稍愣了一下,反应却快,“大嫂,你可误会大哥了,大哥出来就是正正经经谈生意的,我可以为他作证,真的,大嫂你,还是快些回府去吧。”
  两人一唱一和,碧芜迟疑半晌,正想趁势答应,却听傅昇的声音突然传来,“正好尊夫就在画舫上,既然来了,夫人不若同我们一道乘船游玩如何?”
  喻景彦暗暗蹙了蹙眉,知傅昇这个好色的老狐狸是怀疑起了他们。
  他本就是在街上无意撞见这一幕,为了帮这位萧二姑娘解围才随意扯的慌,可不想拉她入这浑局。
  他忙满脸为难道:“傅大人,您还是放过在下吧,若让在下的大哥瞧见嫂嫂来了此处,怕不是要将气撒在在下身上。”
  傅昇却像没听到喻景彦的话,只始终含笑看着碧芜,“夫人不是来寻沈大公子的吗?难道不想亲眼瞧瞧他在做什么?”
  碧芜紧张地抿了抿唇,她自然也看得出,傅昇是在试探她,试探两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她佯作镇定地笑了笑,“还是罢了,奴家若亲自去瞧,反让夫君觉得奴家在怀疑他,岂不是让我们夫妻离心离德嘛。”
  这番话应答得妙,喻景彦赞赏地看了碧芜一眼,本以为这样傅昇应当不会再继续刁难,却不想他是铁了心不打算放过他们。
  “夫人言重了,若是夫人能去,沈大公子定然十分高兴,怎会离心离德呢,还是说,夫人之所以不去,是有旁的难处?”
  傅昇的酒此时像是全醒了一般,人都站得稳稳的,一双眼睛发出锐利的光,似乎随时等着扒去两人的伪装。
  碧芜悄悄看了眼喻景彦,知他如今定也有些为难。他是冒着泄露身份的风险好心来帮她解围,若她执意要走,恐会坏了他们辛苦筹谋的大事。
  她默了默,勉为其难道:“既然傅大人这么说了……那好,奴家便前去瞧瞧吧。”
  去画舫的路上,碧芜转头看了银铃一眼,因不能同她解释,就只能嘱咐她好生跟紧,莫要多言。
  银铃点了点头,她虽不大懂如今的形式,但很明白自己不能给主子添乱。
  傅昇身边的小厮已快一步赶去河边,喊画舫靠了岸,待碧芜等人到了青菱河畔时,画舫已然在等了。
  上船之际,喻景彦虚虚扶了她一把,趁机在她耳畔低低道:“给二姑娘添麻烦了,二姑娘放心,我和六哥定会护你周全。”
  碧芜抿唇笑了笑,暗暗点了点头。
  这画舫比寻常画舫大上许多,其上雕栏画栋,布置陈设精美绝伦,一群男人围坐在舫内饮酒作乐,还有几个美艳的舞姬随着琵琶声乐妖娆起舞。
  甫一踏进去,就听有人笑道:“傅大人,您不是醉酒回去歇息了吗,怎又回来了?”
  “本官在外头吹了会儿风,酒便醒了,路上遇到了沈二公子,想着无论如何也得再回来喝上两杯。”
  碧芜颇有些忐忑地跟在喻景彦后头,倏然来了个戴着幕篱的陌生女子,舫内人的视线一时都好奇地聚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