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杀了我吧!
  「老师,你记得我吗?」
  茉莉带着无比寒冷的笑容询问着小御子,同时将蝴蝶刀抽出他的腹部,随着锐利刀刃的离去,一朵血花豪迈的在白色t-shirt绽放。
  小御子欲往前倒,却被茉莉朝后推至床上,她整人坐上小御子的鼠蹊部,刀尖一度要刺下男人的尊严,却又蓄意的往前游走。
  茉莉将脸靠近他到鼻头互贴的距离,温热气息直接喷在嘴唇,「老师记得在三年前您带的班上有一名唤作『洁丝敏』的害羞女孩吗?」
  「我跟她有一模一样的脸,您未曾怀疑过吗?」刀刃插进他的上手臂,「还是你这败类一看见又个绝世美女就像隻狗的靠近,完全忘记自己害死了位于青春年华的少女?!」
  刀子硬生生的往下划,割出一条极深的血痕,伤口固然可怕,但此时的周茉莉更是诡异得可怖。
  「三年前,你还很年轻,资歷很浅,但是热情、甘愿负出,很受大家的青睞。木訥的洁丝敏总是不会拒绝他人,所以一再而三地留在教室做值日生的工作,也因如此,你和洁丝敏很快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银光闪烁,红色水珠飞溅上小御子的脸庞,他的眼瞳反印出陷入回忆中的周茉莉。
  「结果你却踰越了那条线!」
  她尖锐的指甲刮破了小御子的皮肤,周茉莉愤慨吼道:「她拒绝了你的告白,她甩了你一巴掌,那场景被学生目堵到。从此对洁丝敏的欺负变本加厉,她受不了,最后从房间的窗台跳下去。」
  「你害的,你害的!」茉莉用刀子抵住肋骨的凹陷处,眼泪簌簌落下,绿潭中的神情却是充满愤怒。「要不是你打破那界线,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了!」
  「为什么我会忘记復仇呢?明明为此,我几乎放弃所有事了。我居然还真的一度爱上你!真可笑!哈哈哈!」
  这时,陶幻幻按捺不住了。
  周茉莉因为盛怒而没看见,但身为局外者的陶幻幻可就瞧得一清二楚--小御子噙在嘴角的那抹纵容淡笑。
  管阿遥、哥哥怎么说,她就是没法放下同情心。
  她就是无法看着被埋在鼓里的周茉莉变成兇手,就是没法眼睁睁看着小御子任性的自杀!
  「茉莉!」
  没反应。
  「周茉莉!」
  她还是自顾自地瞪着小御子。
  所以,幻幻朝两人喊出可能会揭穿一切的那个词。
  「住手呀,周莫瑮『学长』!」
  彷彿什么被打碎的尖细声音在房间内传开。
  「你怎么知道……我的真实性别?」周茉莉--或者该改口换称作周莫瑮肩膀耸起,儘管没回头,但可以确定是在问陶幻幻。
  陶幻幻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陈述着一个茉莉不知道的事实:「三年前你找降蛊师旭帮你整容成跟你姐姐洁丝敏同样的脸,在两年前确认你完全蜕变成她之后,照理而言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才对。」
  「可是三个前有人委託了旭,委託的内容有关于你……」
  周莫瑮一脸不解,手中的利刃无力地搁在身旁的床单,在他身下的小御子猛然撑起上半身。
  伤口很痛,但小御子一定要阻止她,不能让陶幻幻把真相全盘托出。
  「你答应过的!」小御子急忙提醒陶幻幻。
  「不行,我不要再守密了!」
  「你保证过你不说的,你保证过的!」保证过的!
  「难道你就要一辈子埋着这秘密直到进棺材吗?」
  陶幻幻和小御子彼此呛来呛去,声音吵杂到让莫瑮烦躁起来,他忍不住说道:「你们一个一个讲。」
  「小御子想要你……天啊!」陶幻幻的话都还没来得急句点,就换成了尖叫声。
  小御子右手按住周莫瑮的后脑勺深吻,左手扼住他的手腕,令莫瑮握着的蝴蝶刀刺入自己的胸口!
  幻幻只好用气音将话给完成,「王正御他委託旭和遥,希望他们帮忙让自己能被周莫瑮你杀死啊!」
  她好气自己,明明当初是为了不让任何人受到伤害才自愿接案的,现在却还是什么也没改变。
  命运齿轮的位置都分配好了,没有空位可以再放进陶幻幻。
  接下来的结局怎么走?
  那,已经不是陶幻幻她可以插手的。
  到头来,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你记得吗?」薄唇离开周莫瑮,小御子掛着晶莹泪珠,轻声问着他。
  周莫瑮不懂。他刺了小御子那么多刀,为什么他会亲吻自己,为什么他的语气仍然那么温柔?
  为什么他的笑容这么悲伤却又如此幸福?!
  小御子用手指梳理莫瑮的长发,莫瑮没有挣脱,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述说很久很久就发生、他却选择性遗忘的过去。
  「你和洁丝敏很不一样,她不需用特别读书也可以得到好成绩,你却总是在别人不会注意到的地方悄悄自己一个人努力。儘管她个性内敛、没有喜欢炫耀,你仍然老被洁丝敏的光芒掩盖住。」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看见你一个人在学校图书馆,边哭边独自学习着。」那名哭哭啼啼的男孩彷彿还站在小御子面前,他不禁莞尔:「以前的我还戴着粗框眼镜,看来很像从临区来备考的大学生,当时的我大概是看你很可怜,就故意坐在你旁边,假装是顺便就教你功课。原本我想说就一次,但不知道为什么下个礼拜,我又再自愿教你。」
  这时,周莫瑮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以前总是活在优秀内敛的姐姐阴影下的自己,以及那位不知名却老是教自己功课的大哥哥
  想起来了,他真的想起来了!
  「我其实是个很怕羞的人,等我发现对你的感情改变后,只敢默默的藏在心底。直到有一天放学,我跟最知心的朋友谈论内心性向的变化,还跟她说了你的名字。」
  「不要再说了!」
  莫瑮想要逃离这个世界,逃离真相,他想活在长久来自以为是的时间点。
  他不想知道!
  小御子用食指拭去他眼角的泪,说出那巴掌背后的真相。
  「你姐姐甩我巴掌并非是因我向她告白,而是得知我的心上人是她的弟弟。」
  「不……你骗人。」
  「我干嘛骗你?」
  小御子自嘲的笑笑,继续说:「但你姐姐还是帮我保守住秘密,再怎么样师生恋都比不上同性恋来的禁忌,就算你不同校,可是消息走漏后迟早也会被肉搜出来,然后你便会遭受池鱼之殃。所以儘管外头一直流传错误的讯息,她却为了我、为了你的名声,甘愿承受下来。」
  「对于洁丝敏的告别式上抱着她的遗照,朝我哭喊『杀人犯』的你我一直很愧疚,尤其之后你失去了行踪整整一年,问你父母也得不到所以然。我很害怕,我害怕失去你姐姐后,连你也失去了。朋友和爱人都把握不住的我,还有什么资格教书呢?我几乎整个人都快被自责压垮了!结果两年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跟你名字同音异字、含义与洁丝敏(茉莉花)相同的女孩出现在我面前,她有着跟你姐同模子刻出来的容貌,但我清楚她是你。虽然你没表现出来,但我清楚知道骨子里你恨我。我虽然爱你,想一直一直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和你处于曖昧关係中。但正是因为我爱你,我不希望你被夺走了整容的真正理由,潜意识因痛苦而再三的伤害你自己。因此,在三个月前,我偶然间遇到了旭和遥后,马上决定了一件事。」
  事不迟疑,小御子一手包覆莫瑮握着刀的手,令刀尖指向他的咽喉。
  笑容没有临死的恐惧,反是期待与安泰。
  「能死在深爱之人手中,是件最幸福的事。」他兴奋的说:「所以--
  「来!快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