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后悔回来吗?”
  诊所里,医生刚送走上一个患者,还没坐回椅子上,门外就冲进来一个人。
  来人双目无神,脸色苍白,嘴唇发干,一进门就走到医生面前说:“兔子来了!兔子来找我了,它就站在我面前,它,”易珺说的时候手上还比划着,医生赶紧抓住她乱动的双手,手心一片冰凉,心里担忧多了几分,“冷静,易珺,听我说,听我说,看着我!”
  她的语气温柔又带着坚定,易珺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四处看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到她脸上,嘴里又开始喃喃自语:“兔子来了,兔子...兔子...”
  “好,我知道,现在听我的指令调整呼吸好吗?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对,很好,”医生拉着她的手慢慢往沙发那边挪,“用心去感受着空气从你鼻腔进入咽喉,进入肺部,然后原路返回,感受它在你身体里循环,很好......”
  医生按着她坐在上次的沙发上,又引导着她做了几组训练,见她情绪暂时稳定下来后,用纸杯帮她接了杯温水放到她手里。易珺皮肤感受到温暖,本能地双手握住,依旧目视前方做着呼吸训练。
  “先喝口水好不好?”
  易珺捧着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唇瓣终于湿润了几分,但还是没有血色。医生把铅笔放在她右手上,“现在慢慢的,把你要讲的事说出来好不好?”
  易珺握住铅笔僵硬地在纸上画了两条线,然后像是突然清醒了似的,双手按住桌子看着她快速说道:“兔子昨天来了,它来找我玩,它就站在我面前,只有我和它,它不停地说话,好吵,好吵!”
  易珺捂住耳朵,“我不去看它,但是它一直说一直说,露出脆弱的表情,眼神很可怜,”说到这里,她的眼神里多了几丝温柔,“它在祈求我,眼睛湿漉漉的,它就站在我面前,离我那么近,我能闻到它身上的味道。”
  “我一伸手就能抓住它,没有人会知道,没人会看见,我抓住它的脖子,在上面系好绳子,塞进笼子里。它眼睛红红的,不会说话,很安静,只有我愿意陪着它,每天回家都能看见它,在笼子里,跳来跳去,舔我的手,躺在我怀里,一动不动...”
  她边说边做出怀里抱着东西的动作,右手还在不停地抚摸着空气,脸上慢慢浮现出幸福的笑容。医生看得眉头紧皱,在本子上快速记录着,然后不得不把她从美妙的幻想中拉回来,“那,兔子为什么来找你呢?”
  易珺僵硬地动了动脖子,笑容逐渐消失,眼神迷茫了一会儿才说:“朋友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医生疑惑地问:“你的朋友和兔子也有关系吗?”
  “我说,朋友是我的女朋友。”
  医生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那兔子是误会你的朋友背叛了你对不对?”
  易珺木木地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骗兔子呢?”
  见她又陷入了沉默,医生在一边安静地等待着,很快就听到易珺说:“有人爱我。”
  这句话与其说是回答医生,倒不如说是给易珺自己听的,说出这句话后她仿佛有了某种信念,看向医生再次重复道:“有人爱我!它不爱我也有人爱我,他们都不爱我也有人爱我!我没有错!”
  “易珺,冷静一下!”医生握住她颤抖的双手,拍着她的背用眼神肯定她,“是的,有很多人爱着你,易珺,冷静下来,注意呼吸,慢慢坐下来,好,很棒,你做得很好。”
  医生没有再询问她,而是用了几种轻松的方式帮她放松心情,稳定情绪,最后看着她做了几套试题。中间和助手沟通后确认易珺约的时间还剩1小时,看着对面安静做题的女孩,心里叹了口气,她对自己的心理状况掌握得如此清楚,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医生拿过她写完的试卷,笑着说:“还有时间,需要去里面休息一会儿吗?”
  易珺轻轻点了点头,跟着医生进了里面的诊疗室,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可以做一下睡眠监测吗?”
  “嗯。”
  医生帮她戴好设备,弯下身子说:“安心睡吧,时间到了我叫你。”她说完便安静地离开了,关上门和灯之后,诊疗室里陷入一片黑暗,房间周围特制的隔音材料让这里变得无比安静,易珺紧闭双眼,开始复习刚才学到的方法,几分钟后慢慢进入了睡眠。
  医生看着整理好的诊断结果,在电脑中调出以前的病历,几番对比后心沉了沉,正陷入思考时,诊疗室的门突然开了,见易珺走出来后,她看了眼时间,“怎么醒了?你还有时间。”
  “不用了。”
  易珺看起来又恢复到平时冷淡沉静的模样,她坐到医生对面伸手,医生把结果递了过去,“我去看一下里面的监测结果。”
  医生从监控电脑上看到刚才的睡眠数据后,情况和她预想中的一样差,摇了摇头走了出去。医生和易珺仔细讲解了各项指标的结果,并给出了最终的结论:“情况比你刚回国的时候严重,但比你第一次来的时候要好。你学会了控制情绪,但是近距离接触诱因时还是无法很好的疏解负面情绪,你看起来已经能很好的在曾经的环境中生活。”
  “但是相信你也能感受到,你对诱因的抵抗能力还是很低。”
  易珺把报告单卷了起来,“谢谢。”她说完就往门口走去。医生站起来目送她的背影,在她就要开门时问道:“你后悔回来吗?”
  易珺握住门把手,看着地面歪了下头,眨了眨眼睛,缓缓说道:“那只橘猫很乖,总是蹭我,每次吃饭都很认真,但是今天我没有带吃的,明天要还给它。”
  等她拉开门出去后,医生叹了口气,走到她刚才坐的沙发面前,拿起那张只画了两笔的白纸,照例在空白处写上今天的日期,然后收到档案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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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AQ
  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