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难道你舍不得德妃?”
  提到德妃,康熙原本已经略有消减的怒火再次升腾而起,而想到老大逃跑前说的那番话,他更是觉得怒火直冲脑门儿,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干净。
  他瞪着老四,“不管你对德妃还有没有感情,你与德妃之间的关系都必须断得一干二净。不只是你,小五小七两个女儿,还有小十四也都不能再继续跟在德妃身边,朕决不能容忍自己的孩子被这样的恶毒女人带在身边教养!”
  老四忙点头道:“皇阿玛放心,儿臣、儿臣绝不会对额、德妃娘娘有所留念。若是可以,儿臣希望可以与大嫂嫂更亲近一些,您可能不知道,儿臣这次能完好无损地被人抬回阿哥所,正是因为大嫂嫂的缘故。”
  康熙看了眼盈秋,很快便移开了视线,然后很快就陷入了沉思。
  好一会儿,他抬头看向老四:“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想要记在惠妃名下?”
  惠妃身份倒是够了,可是她名下除了老大,已经有了老八这个养子,若是将老四再记在惠妃名下,惠妃可就有三个儿子……
  不对,老八只是惠妃养子,可没有记在惠妃名下!
  康熙神情突然轻松许多:“行,就记在惠妃名下。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你以后可不能后悔。就算后悔了,朕也不可能再将你换到其他妃嫔名下你可知道?”
  老四连忙点头:“儿臣知道。”
  康熙冲着老四笑了笑,然后直接转身,连句告辞的话都没有说便带着梁九功直接离开了阿哥所,再次朝着永和宫的方向去了。
  盈秋二人不曾见到的是,康熙在转头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的气势也变得肃杀沉郁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杀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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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妃自进宫后便一直顺风顺水,一路从官女子登上妃位,满宫上下,谁能比她的上位之路更顺畅?初封位分便被封德嫔,直接成为一宫之主,完全没有仰人鼻息,被主位妃嫔针对夺宠的机会,谁能比她获得的荣宠更盛?
  她一路走来,从来没有摔得这么狠过。
  若不是身边还有三个孩子傍身,她完全相信,皇上绝对会贬了她的位分。
  她今天收到的惊吓已经够多的了,现在只想回到床上躺下平复情绪,完全不想见人,更不想要再见康熙。
  所以听到奴才进来传话,说是康熙驾临的时候,德妃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等她手忙脚乱地从床上起来,转头,便见到康熙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后。
  德妃直接被吓得摔了个屁墩儿。
  她惊慌地看着康熙,说话都变得没有那么连贯:“皇、皇上,您怎么又回、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忘记和臣、臣妾交代?臣妾一定……”
  “够了!”康熙怒吼。
  以前喜欢德妃的时候,除了德妃这张脸,康熙最喜欢的便是她温柔的声音。每每只要德妃轻声慢语地在他耳边说话,他便发自内心地觉得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享受,可以最快地让他从朝廷大事中脱身,彻底放松下来。
  若非如此,宫里又不是没有美人,德妃怎可能接连怀上六个孩子?
  可是在已经认识到德妃真面目的现在,她的声音越温柔,便让康熙觉得以前的自己越眼瞎,自然也就更加恼怒。
  他走到德妃面前,抬手捏起她的下巴:“乌雅兰琴,你看着朕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诉朕,你之前为何不去探望老四,不但自己不去,还不许佟家的人去探望老四?德妃,你仔细想想,若是让我知道你在撒谎,你知道朕的脾气,朕一定会治你个欺君之罪!”
  许是太过生气,康熙在说到“欺君之罪”四个字的时候,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语气听着阴森森的,听到的人绝对不会怀疑康熙这话的真假。
  德妃全身一抖,恨不得立刻晕过去。
  但康熙掐着她的下巴,让她连晕过去的机会都没有。
  她对上康熙嗜血的眼睛,吓了一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皇、皇上,臣妾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臣妾不去探望老四,真的就只是因为孝懿皇、皇后而已,没、没…、没……”
  明明康熙什么也没说,但对上他那极具压迫性的眼神,德妃都快要崩溃了,仍是说不出一句假话。
  这是掌握着她生杀大权的皇帝啊,她说的假话若真的被皇上看穿了,皇上真的会认为她欺君,并将杀了她全家的!
  德妃看着康熙,泪水汹涌而出:“皇上,您行行好,饶了我这一次吧。”
  康熙冷笑:“让朕饶了你?你倒是说说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别说是没去探望老四,没去探望老四的惩罚,朕已经下了。”
  德妃更害怕了,冲着康熙不住地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泪水打湿了康熙的手,却没有引来一点儿怜惜,他眼底反倒浮现出了让德妃惊惧不已的厌恶。
  德妃清楚地意识到,皇上是真的对自己没有一点儿感情了,若是无法度过这关,她就真的完了。
  可是……
  德妃无法想象,皇上若是从她的嘴里听说了对老四的种种算计与安排,不会气得当场拧断她的脖子——
  他们这个皇上最是拎得清了,一万个得宠的嫔妃在他眼里,也抵不过一个儿子。
  要不然,当初在宫里风头一时,甚至在大封的时候在宫里的排位甚至压过了一众满族后妃的,压过了惠妃荣妃宜妃,压过了端嫔僖嫔的安嫔与敬嫔二人,又怎会落得个在宫里失踪,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其宫外的家人甚至到现在也没得到其生死的确切消息?
  安嫔的父兄,可比她的父兄位高权重,得康熙看重多了。
  康熙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动自己的儿子,任何人都不行,否则只要被发现,他绝对会让其后悔终身、死不瞑目。
  更何况她还是用那种法子……
  德妃满心绝望:她到底该怎么办?
  康熙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狞笑着附到她耳边冷冷开口:“你现在知道害怕了?之前想要折磨老四,将其不当人地‘熬鹰’,意图将其驯服成你的一条狗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朕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呢?朕的儿子是天潢贵胄,地位尊崇,除朕外无人可比,你一个小小贱婢,也敢对他生出这等心思?乌雅兰琴,是表妹这么多年看在老四的份儿上没和你计较,把你给惯坏了是吧?”
  说完,他像是将德妃当做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直接将人撂开。
  “梁九功,传朕旨意——”
  “德妃德行有失,为母不慈,意图谋害皇子,即日贬为宫人,打入冷宫!”
  “五公主七公主交由庶妃赫舍里氏抚养,晋赫舍里氏为平妃;十四阿哥交由庶妃佟佳氏抚养,晋佟佳氏为悫妃;四阿哥记于惠妃名下,晋……”
  说到一半,康熙住了嘴。
  惠妃与悫妃不一样,惠妃是老大的母妃,她的位分不能再升了。
  这般想着,康熙直接对着梁九功摆摆手:“就这些,你尽快到各宫传旨!”
  梁九功跪地:“嗻!”
  德妃当场撅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元宵快乐,明天见~
  第62章
  四个孩子全部被夺走, 自己不但被打回原形,还被打入冷宫, 德妃会晕过去,实在太正常了。
  但是宫里根本不会有人可怜她,甚至于,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乌雅兰琴以宫女的身份不过花了几年时间便爬到了德妃的位子上, 早不知道碍了多少人的眼——
  比起宫里的那些家世出众却不得康熙宠爱的女人,乌雅家实在太不起眼了。所以当她爬到德妃的位子上, 踩在了大部分人的头顶上的时候,那些原本可以将乌雅兰琴当做使唤奴才对待的女人, 对她的恶意自然只会成倍增长。
  只是乌雅兰琴一直得宠,大家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满, 也只能压在心底。
  而且德妃因为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虽然做事儿谨慎小心,可态度却有些嚣张, 其中又尤其以对那些瞧不上她身份的妃嫔最甚, 是以在宫里也树立了不少敌人。
  可如今,乌雅兰琴翻车了。
  几乎是乌雅兰琴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刚传出的第二天, 那些对德妃不满的妃嫔都一拥而上, 纷纷对其落井下石。其中不少有机会能见到皇上的, 甚至还不毫不吝啬在皇上面前将乌雅兰琴的底儿全给掀掉了, 她这些年做过的龌龊事儿,有一件儿算一件儿,全都被人旁敲侧击地告诉了康熙。
  康熙、康熙已经气都起不起来了。
  虽然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后宫争斗, 无论是这些落井下石的,还是乌雅氏当初对那些妃嫔做的,都只是这后宫每天的日常而已。但乌雅氏在康熙心里是不一样的,若非如此,他当年也不会给她一个“德”字封号。
  能将乌雅氏封为德妃,就足以说明在当初的康熙心里,乌雅氏的品行至少是过关的。
  也因此,等从其他妃嫔的嘴里听到德妃这些年做过的那些,并不比其他妃嫔做的少的腌臜事儿,康熙的心里便忍不住产生了一种“朕当年怎么就瞎了眼”的感觉。
  不过有她之前算计老四在前,后面知道的这些事儿除了让康熙对乌雅氏更加厌恶,让他下定决心再不讲乌雅氏放出来祸害人之外,并不能让乌雅氏更不好过。
  毕竟,乌雅氏如今都被打入冷宫了,几个孩子也全都被送到了其他妃嫔身边养育,老四甚至已经被记在了惠妃名下……
  乌雅氏靠自己显然是不能翻身了,靠孩子?
  五公主因为是被太后养育的缘故,倒是可能在太后面前说上话。可是太后自己在康熙面前都说不上话,她又怎么可能让康熙将乌雅氏从冷宫放出来?
  七公主如今还小呢,而且一直在乌雅氏身边,完全指望不上。
  十四阿哥倒是有机会,毕竟他是在老六夭折不久怀上,出生就带着怜爱光环,不但是乌雅氏,就连康熙也因此对其疼爱有加。若是他出面,康熙也许还这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将乌雅氏放出来。
  可问题是,十四阿哥根本就没到记事的年纪,而且别忘了,他如今的养母……
  也是佟佳氏。
  小佟佳氏有可能让十四阿哥记得乌雅氏,从而给乌雅氏翻身机会吗?想也知道不可能!
  所有人都知道,乌雅氏彻底完了。
  听说小十四被康熙送到小佟佳氏身边养育的时候,盈秋的表情直接扭曲——
  杀人诛心,康熙这样做,简直像是恨不得立刻将德妃给气死一样。
  胤禔一点儿不觉得康熙这样有什么值得奇怪的:“皇阿玛倒是个顾念旧情的性子,可谁让乌雅氏触碰到了皇阿玛的底线呢?她竟然异想天开地对皇阿玛的子嗣下手,皇阿玛没直接将乌雅家灭族就已经是他顾念旧情的表现了。”
  盈秋转头看他:“说得好像乌雅家现在好过一样。”
  德妃被打入冷宫之后,乌雅家在后宫的势力紧跟着就被康熙连根拔起。那些没有进宫过的人还算好的,那些在宫里待过一段时间的乌雅家人的下场恐怕好不了——
  宫中隐秘太多,康熙不可能放心让他们出宫,所以全都被充入了辛者库。
  剩下的乌雅家人则直接断绝了入宫的可能,可作为包衣,就算不进宫,也同样是要伺候人的。
  乌雅家上上下下都快要恨死德妃了,别说是想办法动用以前在宫里的人脉照顾她一下,他们不想法子害死德妃就不错了。
  胤禔笑着开口:“总比死了好。”
  也是。
  盈秋没有再关注德妃,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老四身上:“胤禔,您突然多出来一个同胞兄弟,高不高兴?”
  原本一脸高兴的胤禔瞬间拉下脸:“福晋好像挺高兴?”
  盈秋失笑:“妾身确实挺高兴的。毕竟之前您在朝廷一直是单打独斗,以后恐怕也没个兄弟帮衬,如今有了个兄弟,您以后的路走得也能更顺畅不是?”
  当然,是更顺畅地退出夺嫡——
  毕竟纳兰家也不傻,在胤禔与老四之间,谁的能力和性子更适合登上大位,谁又更有机会登上大位……其他人不说,至少纳兰明珠那个老狐狸心里一清二楚。
  只要老四长大,舍弃胤禔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若是纳兰家聪明的话,也许会从现在开始就筹谋着蛰伏下来,让太子与索额图在朝中唱独角戏才是。
  胤禔倒是没想到这点儿,但他却对老四的性子相当有话讲:“有老四这么个弟弟在旁边‘帮衬’,我以后的道路会更崎岖才是吧?就老四那性子,只要逮到机会肯定会把我坑死。”
  “你是老四大哥,他怎么可能把你坑死?”盈秋心中憋笑,“你别对老四有偏见!”
  胤禔不敢置信地瞪了盈秋一眼:“老四才刚被记到额娘名下,还没和你相处多少时间呢,你竟然就已经开始胳膊肘往外撇,偏心起外人来了?福晋,你太让我失望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