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枚金币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夭锦渔回头就看见一个黑衣男子站在人群外,一脸凶狠地拎着一只不断挣扎的小灵宠。
  小灵宠似猫似狗,一身脏乱打结的灰扑扑的毛,看不出品种,一只小小的右前肢刚被男子生生扭断,带着血迹呈直角耷拉着,有白色的骨槎隐约凸出皮毛,稚嫩的嗓音发出痛苦的呜咽。
  吸引夭锦渔的是,这样断肢的痛苦下,小东西却用另一只小爪子狠狠地去挠男子的脸。
  一双藏在脏兮兮毛发里的眼睛,带着频临死亡疯狂绝望的凶狠。
  男子一只手上两个小孔正渗出血迹,看这小东西居然断了右肢也不老实,一把抓住它挠来的左爪,就想再次扭断,两只爪子都扭断看你老不老实。
  “你敢!”夭锦渔一声大喝,十几米的距离居然瞬间就跨到那男人眼前,一把握住男人的手腕,劈手就把那小灵宠给夺到了手。
  夭锦渔从来都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只是看到小灵宠那阴狠眼神的瞬间,那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让她下意识就出了手,即使这眼睛长在一只似猫似狗的宠物脸上。
  而在夭锦渔大喝的同时,其实还有一个娇娇软软的声音也喊了声‘不要’,可惜,在夭锦渔剽悍的大嗓门下,给碾压得严严实实,无人听到。
  “哎呀,这人居然对宠物下这么狠的手。”围观卷毛猴的人群里有心软的妹纸打抱不平。
  “可能是不听话吧,不过也下手太重了。”
  “这好像是个绿毛猫幼崽,可惜了。”
  “带反骨的猫崽就得这么收拾……”
  围观群众叽叽喳喳,没人注意夭锦渔是从十几米之外的地方冲过来的,除了丫鬟苹果,此时正站在遥远的原地,目瞪口呆中。
  “你,你个小丫头敢抢我灵兽,把它还给我!”黑衣男没想到居然有人能从他手里抢走东西。
  愣了一下才看到对面居然是个小丫头,他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小丫头实力惊人,只以为自己没注意周围的人才让她钻了空子。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它?太过分了!”还没等夭锦渔开口,旁边就有个娇软的声音带着哭腔控诉。
  刚刚就是这个声音喊了声不要,夭锦渔打量了眼用力挤开人群站出来的小女孩。
  一身嫩黄襦裙,十一二岁,娇美可人,只是脸色过于苍白,气喘细细似有不足之症。
  身后两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正紧张地扶着她的手臂,后面还有四、五个侍卫模样的男子拱卫,看样子身份不低。
  “我自己的灵兽,爱怎么对它就怎么对它,与你们什么相干?”黑衣男脸色极为难看。
  抢了自己灵兽的小丫头先不说,这个病恹恹的小姑娘看样子也是不好得罪的。
  不由暗怪自己大意,主子刚只说先折腾个半死不活,再低价卖给穷乡僻壤的宠物店,让这小崽从此生不如死。
  他实不该在闹市中着急动手,完不成主子的吩咐他回去就没命了。
  “你……”人家自己的宠物,确实与他人无关,小姑娘无言以对,忍不住跺了下小脚,娇声道:“反正就是不许这么对它,你说多少钱,我买下它。”
  小姑娘身后的丫鬟赶紧低声制止:“公……小姐,您身子弱,主子不会同意您养宠物,而且……”
  丫鬟没出口的话用脸上鄙弃的神色代替,这么条低贱肮脏的猫崽,可没那资格被金尊玉贵的小公主养在身边。
  “我……我可以让,让兽园的人照顾,还可以……可以让哥哥养着。”小姑娘确实善良,不停找理由想买下这可怜的小猫。
  “这位小姐,我的灵兽不卖的,而且它极其反骨,训不好就会伤人,看我的手就是被咬的。”黑衣男万分后悔让人围观,也不想得罪这病恹恹的小姑娘,只好压下急躁试图温和劝说。
  “小姐,这猫崽是进不去兽园的,还是算了吧。”另一个丫鬟劝小姑娘。
  “这……可我……”左右这么一说,柔弱的小姑娘犹豫了一下。
  黑衣男赶紧趁热打铁,“您这样尊贵的小姐应该养只卷毛猴、白灵狐那样的爱宠,这只反骨仔真不适合您。”
  似乎,商量起劲的黑衣男和小姑娘诸人都忽略了一件事,他们争论的小猫崽此时在别人手里。
  苹果这会走了过来,扯了扯正查看小狗断肢的夭锦渔,不赞同地嘀咕,“小姐,你不会要买它吗?”
  小狗本来趴在夭锦渔手臂上任夭锦渔翻看伤处,听见苹果的声音立即恶狠狠抬眼瞪过去,那双和那人极其相似的丹凤眼,让夭锦渔打心眼里稀罕。
  别问她怎么看出一只狗狗长了双丹凤眼,反正她第一眼就是被这个发现给吸引的,刚刚还在遗憾上世走丢的那只小狗,这会就送来一只,算不算老天有眼。
  从兜里摸出一枚金币,走到黑衣男面前,面无表情道:“伸手。”
  十二岁小丫头死板板的一张俏脸,看起来有种很违和的感觉,黑衣男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把手伸出来。
  一枚金币放进了手心,然后面无表情的小丫头死板板的说道:“金币,你的,狗,我的。”
  等迟钝的黑衣男反应过来,夭锦渔已经一手抱着狗崽,一手扯着丫鬟,穿过人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在街头的一角。
  “什么!该死的臭丫头!你给我站住!”痴呆地看了眼手里的金币,醒过神的黑衣男一声怒吼,拔腿狂追而去,弄丢了反骨仔他会被主子扒了皮。
  “怎么……回事?”齐国尊贵的小公主南宫莲儿呆呆自语,明明这小灵兽是自己要买的,她喜欢小灵兽被折断前肢时凄厉的眼神,真的美极了,那个女子怎么能抢走呢?她已经选择性忽略了夭锦渔在她之前救下小灵兽的事。
  身边的两个宫女对视一眼松了口气,齐国唯一的小公主,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长大,那是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却因自小体弱多病,所有带毛的动物不能近身。
  今日要是带回这只肮脏的猫崽,她们这些随从一个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想想王后惩罚宫人的手段,两个宫女激灵打个冷战,赶紧劝着小公主往别处逛去。
  想着那小猫崽凄厉的眼神,慢慢离开的南宫莲儿若有所失,好像,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失去了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
  夭锦渔扯着晕头转向的苹果蹲在一家杂货店的后门,那里有一堆破筐破篓等杂物。
  苹果头上扣着个破筐蹲在最里面,无语地看着头顶一个破篓的小姐。
  一个金币买个快死的猫崽已经很亏了,跑就算了,堂堂夭家二小姐为啥要躲在这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黑衣男并没有追上来,夭锦渔武皇巅峰的实力本就不是他能跟上的。
  他又刚到临水镇对复杂的街道地形不熟,不过转了一圈就把自己转懵逼了。
  转到最后他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不得己,捏着那枚金币,转了半个多时辰才找到主子住的客栈。
  心惊胆战对他主子撒谎,猫崽被折断四肢折磨得奄奄一息,人家宠物店不要,他就给扔到臭水沟了。
  至于将来会不会有人从臭水沟捞出来,那就不敢说了。
  幸好他主子听说扔到臭水沟笑得张狂,没有追究奄奄一息不等于断气的真相。
  夭锦渔在苹果不停地怨念里,终于发现以自己的实力实在不必藏这么深,若无其事扔掉破篓,转过杂货店就是她要去的药材铺。
  花了十个金币买了个药材铺里最好的药鼎,余下的钱一口气全买了药材,连个铜板都不剩,看得苹果眼睛出水,那可是小姐十几年所有的家当。
  “小姐,小姐,你要养它吗?夫人能同意吗?”苹果背着一大包药材,吭哧吭哧跟在拎着药鼎的夭锦渔后面嘀咕,小姐要养宠物,为啥子不养个好看点的啊。
  “你要养?”夭锦渔看了下所处的位置,距离夭府并不远,还是回院子再给小可怜接骨吧。
  苹果看了眼身上又是血又是灰的小兽,或许洗洗干净也凑合吧,总比没有强,犹豫,“可以吗?”
  夭锦渔点头,在苹果喜笑颜开的时候,再道:“不可以。”
  “……”小姐你这是在逗你唯一的大丫鬟咩?
  “小姐你要给它取个名字吧,明娟小姐那只紫眼猫叫紫燕,多好听。”
  “不败。”夭锦渔想着那人那双凌厉的丹凤眼,眼角弯了弯,东方不败,嘿嘿。
  “这么难听!”苹果实在无法接受小姐的审美,一枚金币买个丑猫就算了,还起这么难听的名字,热情建议“叫火焰吧,梦蝶也行,狂狮也好听……”
  “不败和小苹果,你觉得哪个好?”
  “……”小姐你确实是在逗你唯一的大丫鬟。
  夭锦渔并没有注意到,一直安静趴着的小狗崽那双她稀罕的丹凤眼里,原本阴狠的光芒有一瞬间闪过一丝笑意。
  两人走到夭府后面一棵参天大树下,夭锦渔接过苹果手里的包袱,“你走前门回去。”然后轻轻一跃,转瞬消失在夭府高大的白墙后。
  苹果再次目瞪口呆,小姐这次走火入魔好像变厉害了!
  突然有了危机感,小姐这么厉害,作为她身边唯一的大丫鬟也得厉害起来才行,不然恐这大丫鬟的地位总有一天保不住。
  于是在苹果从前门进府的时候,遇到刚要外出的夭明娟问起她家小姐的去向。
  大丫鬟指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睁眼说瞎话:“咦,难道您没看见,小姐刚过去,那,就在前面,看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