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配
  向晚的手都在哆嗦,医生和她说了什么她根本都听不进去。
  “医生,麻烦你一定要救救她,你们只管抢救,我什么都签!”
  向晚的眼泪又溢出来,在暖暖刚出生的时候她就经历过这样的抢救,惊心动魄,没想到自己千般小心,居然还会有一天站在抢救室外,等着里面传来的点滴消息。
  医生拿了同意书转身进去了,向晚呆呆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好像一个雕塑。
  霍司辰实在不忍,愧疚感围绕着他,让他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你放心吧,我来的时候已经联系了最好的科室医生,有他在一定能保证暖暖平平安安的。”
  他走到了向晚的身边,想要伸手抱住她以示安慰,然而手还没有碰到向晚的身子,她已经往旁边走了一步,躲开了他的示好。
  “你离她远一点,她就能平平安安了。”
  向晚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了,她只怪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女儿,她不应该心软,不应该让他们相处,更不应该让霍司辰私自带她参加运动会。
  是自己,是自己没有照顾周到,才害的暖暖心脏病发。
  霍司辰语塞,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在空气中放了几秒,终于颓然收回。
  抢救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是那么难熬,向晚就一直站在抢救室外,看着医生来来去去,签了好多抢救同意书,到了最后都已经麻木了。
  “孩子已经抢救成功了,马上会转到住院部观察,监护人麻烦拿这个单子去办理下住院手续。”
  终于,门再次打开,医生的眉头舒展开来。
  向晚原本已经失去焦距的瞳孔终于慢慢清晰起来,散发出神采。
  “医生,真的吗?她已经没事了?”
  向晚的声音在颤抖,激动地抓住了医生的胳膊,力气大的医生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是的,暂时情况稳定了,具体的我们主任会和你单独谈,孩子的病情有点复杂,可能还需要很多后续治疗。你先去办住院手续吧。”
  医生抽回了自己的手,递给了向晚一张单子。
  霍司辰从旁边走来,伸手接过了单子。
  “我去办吧。”
  他的磁性嗓音一下就吸引了医生的注意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夫妻两个真是般配,放到哪里都是绝对的焦点。医生隔着口罩红了红脸,心里忍不住赞叹起来。
  “暖暖全名叫什么,一会办手续应该要的。
  霍司辰转身要走,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脸上带了疑问的神情。
  向晚的心一沉,可是事到如今,怎么都瞒不住了。
  “向暖。”
  她缓缓吐出了这两个字,忽然就感觉到了霍司辰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刀锋,狠狠削过她的脸。
  向晚做好了心理准备,承受他接下来会要做的一切,她确实撒谎骗了他,他迟早会知道的。
  然而,霍司辰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向晚暗暗松了口气,急救室门打开,护士推着床走了出来。
  向晚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暖暖,仰面躺着,眼睛已经睁开了。
  “暖暖!”
  她猛扑到女儿的身边,心跳的超级快,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晚晚,别哭。”
  向暖的惨白的脸上扬起了一丝微笑,打着点滴的手努力抬起,想要拭去向晚眼角的泪水。
  向晚连忙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乱动,自己伸手擦去了眼泪。
  她和护士一起推着床到了病房,宽大的vip病房,洁净整洁,不用说,肯定是霍司辰的安排。
  向暖应该是累了,闭上眼睛睡着了,向晚就一直守在她的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小小的脸陷在枕头里,握住了她的手,生怕她飘忽的仿佛是蒲公英,一吹就走。
  病房门打开,霍司辰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向暖周围的监护仪器,一切显示正常,脸上也放松了许多,然而再看到向晚,目光又不自觉地深邃了。
  这个女人,究竟想要瞒着她多久?
  他走到了她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究竟还有多少东西隐瞒了我?向晚,我最厌恶别人的欺骗,你真的确定你能承担起骗我的后果?”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如果不是看在她的女儿刚经历过生死,他肯定要好好的惩罚她。
  向晚没有说话,她已经心力憔悴,不想和他再争辩什么了。
  “而且我没想到,你居然联合一个四岁的孩子一起骗我,晚晚阿姨?呵呵,你们把我骗得团团转。”
  霍司辰的脸上肌肉紧紧绷着,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身侧,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意。
  真是个笑话,他居然没有看出端倪,哪有父母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天天托付给朋友照顾,这母女两个装天真的功夫都是一流,居然骗过了自己。
  “你说够了吗?”
  向晚终于忍不住开口,她能接受霍司辰指责自己,却断然接受不了他指责向暖。
  “我为什么要骗你,你自己不明白吗?你半夜三更来我们母女的家,敲门敲的整栋楼都能听到,我为什么不能防着你,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所有都一五一十告诉你?你和我之间有的是一纸协议,我没有和你说明是因为这根本不影响协议的执行。”
  向晚的嘴角挂着冷冷的笑,霍司辰这个自大男,在他眼里什么都是别人的错,他才不会承认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了现在的局面呢。
  如果不是他的步步紧逼,她根本不会让他知道向暖的存在!
  “不影响执行?你特么连女儿都有了,你觉得这并不影响执行?”
  霍司辰的拳头松了又攥紧,几乎是咬着牙在说话。
  向晚一瞬间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好像一个花瓶狠狠砸落在地,一地琉璃。
  “我们之间本就是互相利用,我没有必要要向你一一交代我的过去。如果你满意,撕了协议就是。但是霍先生,钱我不是不会退的。”
  向晚毫不示弱,话语锋利而直接,毫不留情。
  霍司辰的笑愈发的冰冷。
  她终于承认,她看中的只有钱了吧。
  五年前,因为钱她骗了自己,五年后,为了钱她依然在骗自己。
  这个女人啊,永远是他最厌恶的那种人!
  “很好,向晚我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你的。”
  霍司辰的脸阴沉下来,深棕色的眼眸迸发的冷意骇人无比。
  “好啊,既然我都收了钱,早就做好最烂的打算,我连死都不怕,我还能怕你对我怎么样?”
  向晚的嘴角露出一丝凄楚的笑,口气哀怨。
  她怎么还能奢望他对自己有一点点的温情,若说有,也早已经被世俗消磨的一点不剩了吧。
  在他的眼里,自己不过是个玩物。
  “你这种女人,死都不配!”
  霍司辰说完这句话冷冷扫了她一眼之后转身就走,决绝的背影带着一如既往的高冷。
  他的手在触及到门的那一刻,向晚终于缓缓开口。
  “连死都不配吗?可是啊,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让我恨不得去死。”
  向晚的声音清冷无比,话语间的轻蔑语气让霍司辰死死攥住了门把,指关节都发白。
  愤怒中的两个人,一样的失去了理智。话语恶毒而锋利,像一把利刃,故意的深深的捅向彼此的最痛处。
  “想死?你也要死在我的手里!”
  霍司辰几乎咬碎了牙,说完后猛地摔上了门,伴随着焦躁又急促的脚步声,如同一阵飓风般离开了。
  他坐上了自己的车,猛地一锤方向盘。
  “shit!”
  霍司辰恨的牙痒痒,却无处发泄。
  而医院的病房中,那张被丢在床边的支票上,忽然砸下了一滴水。
  一滴,两滴……越来越多,迅速泅湿了那张纸,氤氲了原本苍劲有力的签名。
  向晚泪如雨下,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霍司辰,我不止一次想死,如果不是因为向暖,我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在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就应该死了。
  “妈妈,霍叔叔怎么没有来看暖暖呀?”
  暖暖醒了以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霍司辰。
  “暖暖,霍叔叔工作很忙,以后你就不要再让他陪你了,妈妈陪你好不好?”
  向晚努力挤出微笑,每次一想起霍司辰,她都会觉得心里压着块石头。
  “可是霍叔叔答应和我做朋友了,我们都拉过勾了。”
  暖暖的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失落,她虽然懂事毕竟是个孩子。
  “暖暖乖乖的,等你病好了,霍叔叔就会来看你了。”
  向晚无法对女儿说出现实的残忍,只能偷偷哄了。
  暖暖的乖巧懂事俘虏了一众医生护士,住院部这个楼层的所有医护人员都知道,vip病房有个叫向暖的小姑娘,又聪明又漂亮,乖巧的不得了。
  主任和向晚谈了话,建议让向暖恢复一年后做手术,到时候他会主刀。
  暖暖治疗十分配合,不久后便出院回家了,而她似乎也察觉出了什么,再也没有主动提起过霍司辰。
  而霍司辰,也再没有出现。
  蓝叶找她谈话,希望她能担任部门的责编,却被她拒绝了,举荐了另外一位做事稳重的老员工。
  反正等暖暖病完全好了,她就要离开这里,何必鸠占鹊巢呢。
  日子平淡如水,没有霍司辰的时光波澜不惊。
  秋风渐起,天渐渐凉了,下班的时候向晚发现一地一地的黄色梧桐叶,忽然意识到霍司辰已经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