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节目里的演员在表演高难度动作,虞眠看到后整个人都愣了,咬了半块的饺子被筷子夹着,好半天也不知道去哪。
  傅时醒注意到虞眠在发呆,抬手敲了敲桌面,面无表情地提醒她还在吃饭。
  觉得尴尬,虞眠只能自己给自己缓解这气氛,主动说道:“这人还真厉害。”
  许是不想虞眠自说自话,傅时醒才淡淡回了一句:“嗯。”
  之后又没人说话,除了音乐的声音以外,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像是没人在,气氛异常诡异。
  吃完了饭,虞眠主动要求洗碗,不过被傅时醒拒绝了,给她安排了一个收拾茶几的事让她干。
  傅时醒爱干净,家里几乎一尘不染,即便是吃过饭的地方也很好打扫,没一分钟虞眠就收拾好了。
  之后两人一起在沙发上看春晚,虞眠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这样也能和他保持距离。
  慢慢的节目越来越精彩,虞眠的笑点过分低,好几次笑出了声,她尴尬地看一眼傅时醒,又赶快收回视线。
  大概是因为节目的缘故,也是为了不让这样的气氛持续下去,虞眠开始主动挑起话题:“小时候我还挺怕家访的。”
  “每次考的不好老师都要家访,爷爷就会罚我站墙角,那时候觉得老师可坏了,怎么就喜欢家访呢。”
  傅时醒眉尾微扬:“确实。”
  “嗯?”
  虞眠不懂,他的这个“确实”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我以前不怎么喜欢写作业,老师也经常家访,来我家给我妈告状,我妈都让我跪在阳台上反省。”傅时醒漫不经心道,“次次罚跪,也都是屡教不改。”
  虞眠不知道原来这样优秀的傅时醒也会有这样的经历。
  “你也不必觉得我怎么样。我是个普通人,也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傅时醒猜到了她的心思,“比如我有个很喜欢的玩具,我妈怕我贪玩不给我买,我就自己偷偷攒钱买。”
  “好不容易等到我攒够钱,在去的路上碰上了大雨,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浑身上下都是泥巴,口袋里的钱也湿透了。我还是跑去商店买那个玩具,老板告诉我它已经被人买走了。”
  “那之后,我就没怎么有过喜欢的东西了,除了成堆的作业在等我,没人会在原地一直等我。”傅时醒的情绪很淡,“所以我懂的一个道理,人得有能力才能拥有喜欢的东西。”
  虞眠听他说着,就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就是经常说着说着开始讲一些大道理,告诉你做人应该努力,应不负韶华。
  这一晚傅时醒的话格外多,他说了很多自己小时候事,大部分的事都是糗事,他的意思是获得的奖和成绩,都不如那些事让人值得怀念。
  夜深了,虞眠也困了,傅时醒关了电视带她去房间睡觉,自己拿了床被褥去客厅睡。
  虞眠小心躺进被子里,上面还有洗衣液的味道,应该是傅时醒刚换上的。她平躺在床上发呆,困意上头,眼皮越发的沉重。
  她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无数个自己过年一个人的画面,竟头一次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似乎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时间如何变化,无一例外,傅时醒永远都是坚定地站在她这边。
  虞眠忽然想起来高三那年,她因为和虞乐发生冲突,他在学校里造谣她私生活不检点,经常夜不归宿。
  之后谣言越传越离谱,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在那时候她成了众矢之的。
  月考后的一次分配座位,选择座位的时候,没有人会愿意和她坐在一起。她在窗外看着祁徴海走向别人的位置时,就清楚的知道自己之后的状况有多尴尬,所以把自己留在了最后选择。
  更像是没有选择的选择,才去了那个唯一的位置。
  虞眠刚进教室,还没来得及去看哪个位置空着,极度安静的空间里传来的时傅时醒温和沉静的嗓音。
  “虞眠。”
  他总喜欢这样连名带姓喊她。
  坚定不移地,给了她许多。
  他也总是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
  在所有人眼中,她是避之不及的污秽,只有他愿意过来和她说话,夸她的字好看。
  愿意让虞眠画一辈子。
  “你在看哪?”
  他望着她,驱散的不仅仅是那铺天盖地的谣言,他在那一刻像曙光一样,照耀的是她藏在角落里,那可笑的自卑感。
  “你的位置,在我旁边。”
  他说。
  第19章 “这样可以够到了吗?”……
  虞眠夜里出去喝水的时候路过客厅时忍不住去瞅了眼傅时醒,他睡得很沉,似乎没发现她的走动。
  借着喝水的空她只偷偷看了傅时醒一眼就很快回到了房间里,后半夜她的困意不多,还想着刚刚梦里的画面。
  虞眠观察过这房子里的一切,里面的东西不多,干净倒是干净,却也过于朴素了。
  不知为何,虞眠并没有想象中的失落,更多的是平衡,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可以够的上傅时醒的权利。
  就像傅时醒说的,他也有个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是个普通人,或许她也没有什么般配可言,喜欢就好。
  何况,傅时醒喜欢她。
  虽然不知道在那次之后,他还会不会再接受她,可总比一次次的退缩逃避要好的多。
  这样想着,虞眠生了许多勇气来。
  -
  次日傅时醒回家过年,顺便送虞眠回去,果然没发现虞乐的身影。听陈奶奶说好像是昨晚有人看他鬼鬼祟祟在楼下转悠,直接报了警。
  最后什么结果虞眠不知道,后来的几天她没收到杨亚莉的电话,也好奇为什么虞乐没说出自己为什么被抓的原因。
  不过这些虞眠都不在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后来的几天虞眠也回归了正常的生活,似乎从这一年的新年开始,她真的变得越来越好了。
  年后的一个周末,科室又组织了一次聚会,依旧是孟子严打的头,流程和之前也差不多。
  为的也是让他们放松放松,顺便都联络下感情。
  这次虞眠没再推推搡搡,大方站出来要推荐一家新的餐厅,是她上次和靳诗意一块去吃过的,味道也比较适合临江人。
  下午下班后几个人都是先回家补状态,完了再到吃饭的地点集合。傅时醒住的远就没回去,跟着虞眠一块走着去了餐厅。
  路上虞眠想起来那家餐厅的酒水太贵,就在群里统计了下每个人的需求,两个人一块去附近的超市买。
  超市门口的架子上放了许多水果,虞眠路过时正好看到了有荔枝,只不过这个季节不是荔枝成熟的时间,她也只是多看了几眼。
  虞眠不挑食,爱吃的水果也不多,独独喜欢草莓和荔枝,小时候爷爷总会给她买,后来爷爷离开之后她就很少吃到了。
  人有时候很奇怪,幼时心心念念的东西,在长大有能力之后,偏偏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虞眠照着聊天记录把东西放进篮子里,越过货架看到傅时醒在另一边不知道在买些什么。她过去时正好赶上他扫码付钱。
  看她过来,傅时醒也没说话,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袋子径直出了超市。
  虞眠付好钱之后,傅时醒又走了进来,直接拿走她买好的东西往出走,话不怎么多。
  看他似乎没有想说话的欲望,虞眠也不主动开口,她从口袋里找到自己的蓝牙耳机打算听歌。
  虞眠走路有个爱听歌的毛病,既然傅时醒不想说话,那她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她打开歌单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添加过新的歌曲了,翻来翻去,虞眠还是选择了两年前偶然听的一首歌。
  《起风了》。
  虞眠记得,是2017年她的生日前夕。
  一次误会让她以为自己得了恶性肿瘤,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活不久了,临走之前想去看一眼傅时醒。她特意请假去了趟北京。
  那是虞眠第一次孤身一人去北京,人生地不熟地来到了北大医学部,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似乎也没那么怕了。
  她不知道怎么能见到傅时醒,在他的朋友圈也找不到任何踪迹,她在校园里逛了好久,找不到他,看一看他生活的地方也是好的。
  看看他生活的城市,接触过的人,吃过他喜欢吃的食物,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样也算是见过了。
  耳机里的歌曲还在播放,虞眠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那么久的傅时醒,他周末没有和朋友出去玩,而是一个人背着书包去了一家餐厅做服务生。
  虞眠想,这不该是傅时醒经历的事情,他不需要为了生活而奔波,他应该在图书馆里,在篮球场上。
  在哪里都可以,而不是现在这样。
  “在听什么歌?”
  傅时醒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虞眠回过神:“《起风了》,你要听吗?”
  傅时醒瞥了眼虞眠耳朵上挂着的耳机,拎了拎手里的袋子,淡淡道:“帮我戴下。”
  虞眠拿着耳机的另一端,试了试高度,感觉这距离她要是踮起脚帮他戴上,指定得扶着他点。她不太敢主动接近傅时醒,只能尴尬地笑笑:“我够不到你。”
  傅时醒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轻声笑着,弯下了腰。他的双眸对上虞眠惊慌的目光,眼尾上挑,笑意不减。
  “这样可以够到了吗?”
  “可……可以了。”虞眠的脸几乎快红到了耳根,她甚至不敢抬眼看他,小心翼翼给他戴上了耳机。
  虞眠低着头才发现傅时醒手里提着的另一袋装的是荔枝,不知道是不是特地给她买的,此时她的心里也生出了许多甜味。
  “《起风了》。”傅时醒慢慢地讲歌名读出来,“听起来倒是挺热血。”
  “热血?”虞眠解释说,“原版以前听的时候感觉更多的是遗憾,改过的新版听起来是不太一样。”
  傅时醒问:“怎么不一样了?”
  虞眠摇头:“不知道。”
  “那等你想到了告诉我。”
  聊着聊着,两人已经走到了餐厅门外了,他们拿着东西进去,提前先把菜点好等其他人过来。
  其他人过来之后大家都是聊天吃饭喝酒,聊一些科室里发生的趣事,最后结账的时候不知谁提了一句水是谁买的。
  虞眠慢了一拍,傅时醒抢在她前面开了口:“我买的,一会儿我会把账单发到群里,记得转账。”
  她不懂傅时醒为什么要先她一步这么说,可惜她也不敢问,毕竟他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
  一行人照例去了酒吧喝酒,对于那个所谓的国王游戏虞眠是怕了,生怕这一次又抽中什么难题,在傅时醒面前出丑。
  还好这一次她的运气不错,好几轮她都轻松避开了挑战,即便是轮到她,也都是一些很简单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