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奇怪的朱玫
  这下好办了,他不再迟疑,当即施展手段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从外面推开窗户,闪身进入到阁楼之中,无声无息地跃到了房梁之上。
  阁楼中陈设非常简朴,即便有人不小心闯进来,也不会认为这里是藏金重地。
  循着灯火可以发现,王斗金夫妇正在费力地拉开一块地板,随着地板被拉开,一片金光盈射而出,光芒照在那两人身上,仿佛是给他们涂上了一层宝光似的。
  原来地板下面,就是王家金银珠宝的存放之地,这王斗金可真小心,不但将金库的钥匙挂在脖子上,日夜带着,还将金银藏于地下,可真是小心到了极处,可惜,他今天注定是要破财的了。
  夫妻二人,仔细检查一番宝物,发现并没缺少什么,这才放下心来,不过眼中却充满了疑惑,一时不得其解,又小心地将地板恢复了原样。
  这一刻,王斗金虽然安心了,却还是带着一丝火气、气呼呼地道:“混蛋,没事瞎嚷嚷什么,看我怎么收拾那个无事生非的家伙,不过,会不会真有人想要盗取我们的金银,进献给朱温啊?”
  看着丈夫愤忧参半的神情,妇人安慰道:“阿郎,即便真有贼人,也应该不知道我们将宝物藏在地下吧,安啦,等下教训一下那个多嘴的小厮,还是早点休息吧。”
  “嗯,有道理。”王斗金总感觉有点不踏实,但一时又找不到原因,只好顺口附和了一句。
  二人检查了一番,发现没什么遗漏,便退出了阁楼,重新锁上房门,随着王斗金夫妇脚步声的远去,朱璃立刻轻轻地从房梁上跃了下来,甚至都没发出一丝轻响。
  他来到王斗金夫妇刚刚动过的地板旁边,伸手一揭,以他现在的力气,轻易就将地板掀了开来。
  好东西可真不少啊,映入眼帘的,光是白银,就装满了整整十几个大箱子,黄金也有三、四箱,珠宝、玉器五、六箱.......,粗略一看,这哪里像是一个普通富翁的金库,简直就是大商行的银柜啊,不过,想想这人背后站着权宦之一的王仲先,朱璃也就释然了,权宦的看家本领就是贪啊。
  他先从腰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大布袋,张开以后,根本看都不看那装着白银的箱子,直接将足足三大箱的金条,统统装入了布袋之中,要不是怕布袋会被窗口卡住,他真想全都拿走,一切搞定后,他重新攀上房梁,从窗口窜了出去,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内院。
  再次回到小厮的房中,朱璃换回了自己的衣裳,这才背着布袋走出房门,翻出了王家的院墙。
  岳鹏举倒是敬业啊,蹲在那里都不带动的,看到朱璃出来后,他才蹑手蹑脚地窜了过来。
  朱璃也不说话,只是向对方点了点头,两人似乎心有灵犀,落叶无痕、不声不响地离开了王家大院所在范围。
  一处临时落脚的客栈中,望着一布袋的金条,岳鹏举彻底傻眼了,吃惊道:“这些都是金子啊,这一袋子起码也能抵上万两银子吧。”
  “哈哈,权宦之后,不拿白不拿,再说了,等你赎出了杨再兴兄弟后,还是离开王屋县为妙。”朱璃望着岳鹏举坦然道,“到时候我还有事情请你帮忙,这些你都拿着吧,以后都能用得着。”
  岳鹏举闻言,感觉到朱璃似乎另有打算,好奇道:“使君莫非已经做好了打算?”
  朱璃看了他一眼,无奈道:“算不上打算,只是权宜之计吧,等再兴兄弟出来后,我就给你写封书信,你带上这些钱,还有家人,拿着我的信,北上朔州吧,到刺史府找到郭奇佐,将我的书信交给他,他自然就会将你们安排妥当的。”
  岳鹏举闻言,大吃一惊:“那使君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也想,可是最近怕是不能成行了,渭水、黄河一线,田令孜他们,怕是早就张网以待了,北方的各州县,也可能到处都是通缉我的文书,我若和你们一同北上,无异于羊入虎口,千里送人头,还会害了你们。”朱璃长叹一声道。
  “田令孜真该死,不过,使君难道真打算暂时游历江湖吗,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啊。”岳鹏举真心地为朱璃担忧道。
  “没事,只要留住性命,早晚必会让这些曾经陷害、追杀过我的人后悔的,如今朱温统领河南一地,他的麾下参差不齐,有些人的行事太过极端,你还是带着家人好友,前往朔州的好,免得平白受罪。”朱璃真心地为岳鹏举着想道。
  黄巢麾下大将品性确实差异很大,其中有像朱温麾下庞师古、葛从周这样,爱护麾下、敬重百姓的名将;当然也有像李宗权、秦彦那样的,拿人肉做军粮的败类。
  而朱温麾下大多都是黄巢旧部,鱼龙混杂,谁能保证王屋县,就能恰好控制在那些与人宽厚的良将手中呢,还是趁早打算为好。
  对于朱璃的安排,岳鹏举虽然担心他的安危,但也不得不从命,若是他只有孤身一人,他一定贴身跟随着朱璃,可他还有亲人的牵绊,不可能脑子一发热,就撩起袖子跟着朱璃游窜在山野之中吧。
  再说了,朔州是朱璃的大本营,朱璃将他介绍到朔州,就表示朱璃已经接纳他了,要让他去朔州发光发热,他岂能不愿意。
  二人在客栈中歇息了一夜,天亮后,草草地用罢早膳,岳鹏举带着金子,先回家一趟,将金子藏好,再抽拿出几根金条,就前去衙门赎人去了。
  朱璃无所事事地呆在客栈中,可是岳鹏举离开不久,就有数名陌生的面孔游离在客栈周围,鬼头鬼脑地,向客栈中的朱璃观察着,似乎是早膳的时候,就被这些人盯上了。
  他们看向朱璃的目光十分奇异,隐有凶光毕露,显然不是普通百姓,朱璃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就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了,一定是负责搜索他的死士无疑了。
  好在岳鹏举已经离开,只希望这些死士没有注意到岳鹏举才好,一念至此,朱璃迅速纵身离开客栈,飞速奔向县城之外。
  果然,那些游离在客栈附近的陌生人,立刻就像鬣狗见到猎物一般地追了上来。
  王屋山地势奇诡多变,丘陵、盆地夹杂其中,山峰高低起伏,连绵无限,还有无数山洞贯通山腹,不知通向何处,正是逃匿、飞窜的好地方。
  朱璃甩开身形,狂奔如虎,带着这一群想要追杀他的死士,穿梭在王屋的丘陵、山窟之间。
  他一边跑着,一边估摸着距离县城的距离,足足跑了一个时辰左右,他才停下身来,这里距离县城已经非常远了,即便发生争斗,也不会被人发现。
  朱璃施施然地转过身来,望向一路追击而来的一众死士,这些人可不像朱璃经过极限训练,一个个的都张开大嘴巴,犹如夏日下的老狗一样,伸长了舌头粗喘。
  “你们是什么人?”望着这些只是普通百姓打扮,却浑身上下,都流露出彪悍、凶狠之气的大汉,朱璃淡漠地问道。
  对于朱璃的问话,三、四十人,竟然没有一个开口回话的,不过他们也没有立刻攻击,只是十分默契地将朱璃围拢在中间,一边防备着朱璃逃脱,一边似乎等待着什么人一样。
  盏茶功夫,远处又再次奔来十数条人影,当先一人,形容越来越清晰,看到这人,倒是让朱璃瞳孔一阵收缩,这是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可现在他却出现了。
  十余人跑到近前,分开众人,一位彪悍勇武,头戴银盔的大汉,径直走向朱璃,距离数丈之远的时候,便停下脚步,开口道:“朱璃,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朱璃怔怔地望着来人,难以置信道:“我怎么也没想到,现在应该身在奉天驻守的朱玫将军,竟然会亲在前来捉拿于我,真是不可思议。”
  当初李思恭、李孝昌会盟,号召天下军阀起兵勤王,参与会盟的只有被李可举支使的朱璃,然而还有一个人虽然没有参与会盟,却同样带兵逼近了长安,这个人就是朱玫。
  去年,朱玫镇守代州失利,后又借用朱璃之谋飞夺代州成功,理论上应该还是代州刺史的,可朝廷要用沙陀人来镇压草军,收复长安,为了招揽李克用,就敕封李克用为代州刺史。
  毕竟沙陀人是败在李可举等人的手里,让沙陀人的节制之地,靠近李可举,能起到很好的震慑效果,这样的打算,却害苦了朱玫,让他彻底丢失了朔州刺史的职位。
  朱玫没了职位,自然没脸前去会盟,可他又不甘心无所作为,就另起炉灶屯兵兴平,不过他运气不好,本打算坐收渔人之利,趁机在勤王大战中捞取功绩,却没想到一露头,就被黄巢宿将王重霸给击溃了。
  没办法,朱玫只好退守奉天,然而王重霸紧追不舍,依旧死死地牵住了他的动向,致使他原本想要趁火打劫的心思,彻底胎死腹中。(奉天:这里指现在陕西乾县)
  虽然黄巢大败,逃离长安,可是奉天的王重霸却没有跟着黄巢东逃,而是打算攻下奉天,作为自己的立身之本,只要奉天在手,无论是投降还是自立,都有了筹码。
  理论上,朱玫这个人应该还在奉天迎战王重霸的,可让朱璃意外的是,他现在竟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作为死士的头目来的,不得不让让朱璃怀疑,他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