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陈翰
“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记得的话眨下眼睛。”医生凑到患者脸前面，看到他眨了眨眼，才接着问，“记得自己家在哪里吗？是本市人吗？”
床上的人连着眨了两下眼。
这位悲惨患者身上的管子已经拔了大半，现在主要就是氧气罩和导尿管还得继续留着。医生记录了许多数据后，指了指身后的我和敬十年道：“这两位是活雷锋同志，记得好了要报答人家！”
虽然这位只露出双眼，但还是能从他眼里看到惊异和随之而来的感动。
主治医生转头对我们说：“另外两位医生也来过了，问题不大，我们稍后会再进行一次会诊，但是病人现在还说不了话。”
凯文盯着他的眼睛，我本来以为他要说什么安慰病人的话，可他却一字一句问道：“手术费、住院费、医药费杂七杂八两千多了，还得起不？”
床上的人毫不犹豫坚定地眨了眨眼，凯文才放心地去把欠的医药费交了。
“晚上我还是得去酒吧上班，来钱快。”
我有点心疼，又恨自己的没用：“你听你嗓子，这两天总咳，还是歇段儿吧。”
“没事，有你的爱心蜂蜜水，肯定没问题。”
“放、屁！还爱心！我呸！”说完这句，我又惆怅起来，“其实都怪我，要不是我什么都干不成，也不会……”
“你等会儿！鹿灵犀，你这才积极向上了几天啊，又开始自怨自艾了！我愿意挣钱给你花，让你休息着，你，你，你可别气我了！”他说着捂住胸口摆出一副痛彻心扉的样子。
“行行行，姐姐我多余操这份心，我在这陪着床上这位说话，还落得清闲。”
这一句，把病房里的家属都逗乐了，十年气得笑出声来：“行，你聊，这位仁兄也只能拿白眼跟你对话了。”
本来寻思，这个病号病情稳定了，可以拉着凯文去工院看看敬连凯两口子，结果凯文这两天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节奏，再次恢复了我白天，他晚上的陪病号日子。除了中午饭晚上饭一起吃，其余时间我俩都是匆匆忙忙，互相错过。我严重怀疑，他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那热情的爹妈，又或者是怕躺着这位跑了收不回来钱，非要我们无缝对接在这看着。
第三天的时候，躺着这位的氧气罩摘了，我还必须得雷锋到底，用湿棉签帮他润着嘴唇。
第六天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发出些轻微的声音了。
“肉……”嘶哑的从嗓子缝里挤出来了一个字。
“你该不会想吃肉吧？”
见他眨了眨眼睛，我真想一拳打在他还捂着纱布的脸上。
“还吃肉，看不见自己吊着的腿不是？接着输营养液吧你！”
他表情有点委屈，我突然意识到，他可以说话了，赶忙问道：“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怎么联系到你的家人？”
他被我这么多问题一下问蒙了，想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道：“3…9…3…32…88，找周…周叔…说翰…陈翰…”
他囫囵不清地说完，但我总算听懂了，意思应该是：“打这个电话找周叔，然后说你是陈翰对吗？”
他精疲力竭地点点头，再次入梦了。
我回忆了下电话号码，去楼下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号码。
“喂，您好，陈公馆。”
我顿时脑袋一阵嗡鸣，这是穿越电话么？哪个年代了还公馆？
“喂？您好？哪位？”
我回过神来赶忙接到：“您好，我找周叔。”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但是有力的声音。半个小时后，我见到了这位周叔，羊毛背心里的衬衫一点褶皱都没有。这位一丝不苟的老人面容慈善，眼中透出的焦急恰到好处，直到看见陈翰的那一刹那，眼中的情绪才转为心疼，似乎一直维持着的警惕才崩塌成心痛。
“少爷！”
“周……周叔……”
少爷？在边上的我彻底绝得自己是穿越了么？
周叔站在病床边上，手颤抖地想抓住陈翰的手，却发现并没有地方可以下手，眼圈里泛着红。倒是陈翰的眼泪哗就下来了。看着这主仆情深的一幕，我心里顿时感动一塌糊涂，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钱，拿得回来了！
果不其然，周叔没过两天就送了五千块钱现金到我家。
“周叔，这……多了……”
“鹿小姐，您收着，本来少爷想给一万的，但是我觉得那么多您肯定不要。以后您二位有什么用得到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周叔开了车门才想起来说，“对了，少爷已经差不多能正常说话了。约了警察明天来录口供，警官说让我跟您说下明天二位也得过去下。”
我目送着周叔离开，兴奋地原地转了个圈，刚才差点脱口而出一万我也收的，但还是被脑海中最深处的坚强撑起的那点小良心压下去了。
“怎么？捡着钱了？这么开心。”
听着语气，在我面前的是三哥了，我这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但是凯文还没回来。
我冲三哥点点头道：“是呀，捡了两千块钱，三哥，想吃什么？我请客！”
“呦呦，雷锋同志怎么拾金就昧了呢？”
“走嘛~”我推着三哥就朝门口刚刚支起桌子的大排档走去。
“这么说，你们嫌疑要洗清了？”三哥打趣着。
“本来也没嫌疑啊！”
“三哥，啥时候去看心理医生？”
三哥一副嫌弃地躲开我老远：“怎么着？沈老头也给你塞红包了？”
“呸，塞了俩苹果！”
三哥嘲笑了我几句后，果断地岔开了这个话题。
“说真的，你们要不要用这个捡来的钱租个像样的地方？”
“倒是可以，马上入冬了，到时候地下室铁定冷。”
三哥拿肉串在我面前晃了晃道：“我六楼有一套两室，一直空着，有没有兴趣？”
我呆呆地望着朝我扔馅饼的三哥，只见他接着道，“家具全套，就是没有电器，一个月三百，感兴趣不？”
我呆愣地点点头，掏出刚放兜里的钱，查了六百塞给三哥。
“煤球自己买啊，不包你们供暖，但是暖气片都是好的。你这是压一付一？”
我刚忙又抽出六百给他，却被三哥推了回来：“留着交水电费吧，搬去得用钱呢，过段你们挣了钱，必须恢复我六百的房租！”三哥说得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暗暗觉得这顿羊肉串请的值！
次日，我跟凯文来到陈翰病房，发现二位熟悉的警官已经到了，周叔把床摇起来，又垫了两个枕头，生怕陈翰倚着不舒服。
还没等小杨警官开始问，陈翰已经用他有气无力地声音开始“咆哮”了。虽然底气不足，但是风箱一样的嘶吼完全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警官，我知道是谁撞得我，肯定是那孙子！趁着跟老爷子出差，派人来撞我，就没人能怀疑到他了！”
在场两位警官的眉头微微皱了下，毕竟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这就是一起谋杀案了，这两位民警肯定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少爷，您别乱说。而且……孙子这称呼也不合适……”
“周叔，肯定是陈翀那个王/八/蛋！他仗着老头子倚重他，就想把我这个堂堂正正的继承人抹掉！”
陈翰说得太激动了，猛咳了好几下。
“二少爷……不会的……少爷，您这么说，老爷回来又要生气了！”
我感受到陈翀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敬十年身体瞬间僵硬得绷直了。
“你……说……陈翀，哪个陈翀？”十年僵硬地问道。
“能是哪个？就是我家那个私生子呗！”陈翰说着又猛咳了几下。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陈翰明显没打算顾忌这些。
“你们是……是陈氏……”
“对啊，陈氏公司，怎么您认识二少爷？”周叔边帮陈翰顺着气边说，眼里似乎闪过一丝警惕。
敬十年紧咬着嘴唇，攥紧了拳头，我不动声色地把这只拳头握紧，赶忙接道：“那肯定不认识，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哪能跟陈氏挂上勾？哎呦喂，陈氏公司太子爷居然让我们捡到了，真是……”我说着表情一转，再看周叔的表情已经变回了平淡，“但是二位警官，我们捡到陈翰时，就觉得不是普通的车祸……您可以请医生给陈翰出个鉴伤报告，不是一次撞出来的伤。”
待我说完，除了陈翰的附和声，整个特护病房都沉默了。
床上的人连着眨了两下眼。
这位悲惨患者身上的管子已经拔了大半，现在主要就是氧气罩和导尿管还得继续留着。医生记录了许多数据后，指了指身后的我和敬十年道：“这两位是活雷锋同志，记得好了要报答人家！”
虽然这位只露出双眼，但还是能从他眼里看到惊异和随之而来的感动。
主治医生转头对我们说：“另外两位医生也来过了，问题不大，我们稍后会再进行一次会诊，但是病人现在还说不了话。”
凯文盯着他的眼睛，我本来以为他要说什么安慰病人的话，可他却一字一句问道：“手术费、住院费、医药费杂七杂八两千多了，还得起不？”
床上的人毫不犹豫坚定地眨了眨眼，凯文才放心地去把欠的医药费交了。
“晚上我还是得去酒吧上班，来钱快。”
我有点心疼，又恨自己的没用：“你听你嗓子，这两天总咳，还是歇段儿吧。”
“没事，有你的爱心蜂蜜水，肯定没问题。”
“放、屁！还爱心！我呸！”说完这句，我又惆怅起来，“其实都怪我，要不是我什么都干不成，也不会……”
“你等会儿！鹿灵犀，你这才积极向上了几天啊，又开始自怨自艾了！我愿意挣钱给你花，让你休息着，你，你，你可别气我了！”他说着捂住胸口摆出一副痛彻心扉的样子。
“行行行，姐姐我多余操这份心，我在这陪着床上这位说话，还落得清闲。”
这一句，把病房里的家属都逗乐了，十年气得笑出声来：“行，你聊，这位仁兄也只能拿白眼跟你对话了。”
本来寻思，这个病号病情稳定了，可以拉着凯文去工院看看敬连凯两口子，结果凯文这两天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节奏，再次恢复了我白天，他晚上的陪病号日子。除了中午饭晚上饭一起吃，其余时间我俩都是匆匆忙忙，互相错过。我严重怀疑，他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那热情的爹妈，又或者是怕躺着这位跑了收不回来钱，非要我们无缝对接在这看着。
第三天的时候，躺着这位的氧气罩摘了，我还必须得雷锋到底，用湿棉签帮他润着嘴唇。
第六天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发出些轻微的声音了。
“肉……”嘶哑的从嗓子缝里挤出来了一个字。
“你该不会想吃肉吧？”
见他眨了眨眼睛，我真想一拳打在他还捂着纱布的脸上。
“还吃肉，看不见自己吊着的腿不是？接着输营养液吧你！”
他表情有点委屈，我突然意识到，他可以说话了，赶忙问道：“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怎么联系到你的家人？”
他被我这么多问题一下问蒙了，想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道：“3…9…3…32…88，找周…周叔…说翰…陈翰…”
他囫囵不清地说完，但我总算听懂了，意思应该是：“打这个电话找周叔，然后说你是陈翰对吗？”
他精疲力竭地点点头，再次入梦了。
我回忆了下电话号码，去楼下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号码。
“喂，您好，陈公馆。”
我顿时脑袋一阵嗡鸣，这是穿越电话么？哪个年代了还公馆？
“喂？您好？哪位？”
我回过神来赶忙接到：“您好，我找周叔。”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但是有力的声音。半个小时后，我见到了这位周叔，羊毛背心里的衬衫一点褶皱都没有。这位一丝不苟的老人面容慈善，眼中透出的焦急恰到好处，直到看见陈翰的那一刹那，眼中的情绪才转为心疼，似乎一直维持着的警惕才崩塌成心痛。
“少爷！”
“周……周叔……”
少爷？在边上的我彻底绝得自己是穿越了么？
周叔站在病床边上，手颤抖地想抓住陈翰的手，却发现并没有地方可以下手，眼圈里泛着红。倒是陈翰的眼泪哗就下来了。看着这主仆情深的一幕，我心里顿时感动一塌糊涂，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钱，拿得回来了！
果不其然，周叔没过两天就送了五千块钱现金到我家。
“周叔，这……多了……”
“鹿小姐，您收着，本来少爷想给一万的，但是我觉得那么多您肯定不要。以后您二位有什么用得到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周叔开了车门才想起来说，“对了，少爷已经差不多能正常说话了。约了警察明天来录口供，警官说让我跟您说下明天二位也得过去下。”
我目送着周叔离开，兴奋地原地转了个圈，刚才差点脱口而出一万我也收的，但还是被脑海中最深处的坚强撑起的那点小良心压下去了。
“怎么？捡着钱了？这么开心。”
听着语气，在我面前的是三哥了，我这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但是凯文还没回来。
我冲三哥点点头道：“是呀，捡了两千块钱，三哥，想吃什么？我请客！”
“呦呦，雷锋同志怎么拾金就昧了呢？”
“走嘛~”我推着三哥就朝门口刚刚支起桌子的大排档走去。
“这么说，你们嫌疑要洗清了？”三哥打趣着。
“本来也没嫌疑啊！”
“三哥，啥时候去看心理医生？”
三哥一副嫌弃地躲开我老远：“怎么着？沈老头也给你塞红包了？”
“呸，塞了俩苹果！”
三哥嘲笑了我几句后，果断地岔开了这个话题。
“说真的，你们要不要用这个捡来的钱租个像样的地方？”
“倒是可以，马上入冬了，到时候地下室铁定冷。”
三哥拿肉串在我面前晃了晃道：“我六楼有一套两室，一直空着，有没有兴趣？”
我呆呆地望着朝我扔馅饼的三哥，只见他接着道，“家具全套，就是没有电器，一个月三百，感兴趣不？”
我呆愣地点点头，掏出刚放兜里的钱，查了六百塞给三哥。
“煤球自己买啊，不包你们供暖，但是暖气片都是好的。你这是压一付一？”
我刚忙又抽出六百给他，却被三哥推了回来：“留着交水电费吧，搬去得用钱呢，过段你们挣了钱，必须恢复我六百的房租！”三哥说得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暗暗觉得这顿羊肉串请的值！
次日，我跟凯文来到陈翰病房，发现二位熟悉的警官已经到了，周叔把床摇起来，又垫了两个枕头，生怕陈翰倚着不舒服。
还没等小杨警官开始问，陈翰已经用他有气无力地声音开始“咆哮”了。虽然底气不足，但是风箱一样的嘶吼完全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警官，我知道是谁撞得我，肯定是那孙子！趁着跟老爷子出差，派人来撞我，就没人能怀疑到他了！”
在场两位警官的眉头微微皱了下，毕竟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这就是一起谋杀案了，这两位民警肯定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少爷，您别乱说。而且……孙子这称呼也不合适……”
“周叔，肯定是陈翀那个王/八/蛋！他仗着老头子倚重他，就想把我这个堂堂正正的继承人抹掉！”
陈翰说得太激动了，猛咳了好几下。
“二少爷……不会的……少爷，您这么说，老爷回来又要生气了！”
我感受到陈翀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敬十年身体瞬间僵硬得绷直了。
“你……说……陈翀，哪个陈翀？”十年僵硬地问道。
“能是哪个？就是我家那个私生子呗！”陈翰说着又猛咳了几下。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陈翰明显没打算顾忌这些。
“你们是……是陈氏……”
“对啊，陈氏公司，怎么您认识二少爷？”周叔边帮陈翰顺着气边说，眼里似乎闪过一丝警惕。
敬十年紧咬着嘴唇，攥紧了拳头，我不动声色地把这只拳头握紧，赶忙接道：“那肯定不认识，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哪能跟陈氏挂上勾？哎呦喂，陈氏公司太子爷居然让我们捡到了，真是……”我说着表情一转，再看周叔的表情已经变回了平淡，“但是二位警官，我们捡到陈翰时，就觉得不是普通的车祸……您可以请医生给陈翰出个鉴伤报告，不是一次撞出来的伤。”
待我说完，除了陈翰的附和声，整个特护病房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