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间留不住
  “二小姐,这儿有您一封信。”婵娟将信递给颜欢。
  颜欢接过信有些纳闷,“可知道送信的是何人?”
  婵娟摇摇头,“不知。这事说来也怪,我是在门口发现有信的,定是有人趁咱们不注意,偷偷塞进来的。真是,一封信罢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颜欢没理会婵娟的抱怨,拆开信,只见信上只有一句话:“城外五里坡见,切切!”落款竟然是红苑。这女鬼还真是阴魂不散,上次被陵钧教训,竟然还不死心,这是缠上她了?不过她大概没想到,自己就要嫁给陵钧了,她让去五里坡,自己偏不去,傻子才去呢。颜欢将信丢在一边,没当回事。
  “啊!二小姐,救命呀!”婵娟一边尖叫,一边朝颜欢跑来。
  颜欢无奈,一大早的,能消停点儿吗?
  颜欢被婵娟鬼哭狼嚎地拉到后院。只见一棵老槐树根部渗出血来,血已经将周围的石板染得通红,乍一见,诡异又骇人。
  颜欢半是心惊半是气愤,她知道这一定是红苑的手段,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见她。忽然,一阵阴风呼啸而过,夹杂着幽怨的女声:“颜小姐,一个时辰内城外五里坡见,否则后果自负!”
  颜欢感觉到透骨的阴冷,她战战兢兢道:“你我无冤无仇,你究竟想怎么样?有话直说就是,何必装神弄鬼。”
  “我也是受到胁迫,颜小姐,莫怪。你我都只有一个时辰,时间一过,所有人都要死!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想魂飞魄散!”红苑的声音满是凄厉,令听者毛骨悚然。
  颜欢怕她突然爆发,忙服软道:“好,你等着,我这就去,莫要伤及无辜。”话音刚落,阴风散去,院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颜欢惊魂未定,她想着红苑还算手下留情,至少没有大开杀戒,为了众人安危,这一趟她必须去。只是她也不想有去无回,伸手拔下一只步摇,交给婵娟,让她去找陵钧救自己,希望一切都能赶得上。
  婵娟被吓得不轻,她拿了步摇,慌慌张张就往外跑,活像见鬼了一样。颜欢自身难保,也没心情再叮嘱她什么。事已至此,她只能赌一把。
  城外五里坡,虽然临近正午,天色却暗沉沉的,四周阴风阵阵,好不吓人。颜欢心里怕得厉害,却也无法,只能祈求陵钧快点出现。突然,前方森林里影影绰绰,好像有无数人影在晃动,颜欢吃了一惊,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颜小姐果然言而有信,这样很好,也免得我再造杀孽。”红苑幽幽的声音响起,一道红影幻化出人形。平心而论,人形的红苑看起来一点也不吓人,甚至可以说是美丽,只是周身泛着挥之不去的阴气。
  颜欢见她现身,略带警惕地问她:“我来了,你想怎样?”
  红苑看着她,笑声尖锐:“我不想怎样,可碰上惹不起的人物,我也没办法,再者你本就是个短命的,既然没福分,不如早死早投胎,也省得再受罪。”
  颜欢觉得这话实在不中听,有劝人好的,哪有劝人死的?没听过“好死不如赖活”吗?再说她活得好好的,怎么就福薄命短了?咒人也不是这么咒的。
  “我跟你说不清楚,还是请正主出来,要打要杀也好说个明白。”颜欢憋着一口气,这时候也顾不得怕了。
  话音刚落,一阵笑声传来:“哈哈哈,颜姑娘有点意思,贫道佩服,佩服!”只见一个身穿道袍,手持拂尘的道士走了出来。那道士年纪不大,约是三十来岁,面目普通,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令人不敢直视。他走到颜欢跟前,行了个拱手礼,口中道:“道祖慈悲,贫道出尘子,有不敬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颜欢见出来的是个道士不是什么邪祟,心下稍安,但疑惑不减,福了福身:“见过道长,不知道长找我何事?”
  出尘子做了个安抚的手势,“颜姑娘莫怕,贫道不是坏人,只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贫道听闻颜姑娘快要成亲了,是也不是?”
  “是。”颜欢大方承认。
  “这亲成不得。”
  “为何?”
  “唉,不瞒姑娘,贫道早就将颜家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也知道姑娘嫁他是为了报恩,只是这次怕是所托非人了。”
  “这是什么话,我嫁什么人与道长何干?”颜欢气恼道,这阵真是走了霉运,遇到的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出尘子见她执迷不悟,语气不由强硬了几分:“贫道好心劝你,既然你不信,那就眼见为实吧。”话音未落,出尘子忽然后退了几步,像是受到了什么攻击。
  “你来啦。” 颜欢看着凭空出现的陵钧,又是欢喜又是惊奇。
  陵钧看了看她,确定她没有受伤,才把目光转向出尘子。
  红苑不知什么时候遁走了,想来她之前定是受了出尘子的威胁。整个五里坡就剩颜欢,陵钧和出尘子,两厢对峙,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陵钧不着痕迹地将颜欢护在身后,出尘子见了,冷笑道:“你既然来了,就自己跟那姑娘说清楚,人鬼殊途,强行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颜欢愣了一下,什么人鬼殊途,这听着像是话本子里说的。听出尘子的意思,陵钧竟不是人是鬼?
  陵钧神色平静,他不去看颜欢,而是对出尘子道:“这事跟你想的不一样。我接近颜欢的原因不便相告,但绝不是要害她,而是护她。”
  “你以为贫道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男鬼接近人间女子,除了采食阳气,还能是什么?你同她非亲非故又凭什么护她?”
  “我说过不便相告。”
  “是说不出来吧,原本贫道念你尚未铸成大错,只要肯悔改,贫道定会从轻发落,谁知你执迷不悟,那贫道只好为民除害了。”说着拂尘一甩,一副凛然的样子。
  “我问心无愧,不悔,一诺千金,又岂能随意更改。”陵钧声音坚定,无惧亦无怒。
  “你以为你还能继续留在人间兴风作浪?”
  陵钧不语,伸手接出尘子的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