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想让我谋反 第77节
  薄朔雪紧急侧了侧身,在碰到那宫女之前,被路边石头绊到了湖里。
  噗通。
  好大的水花。
  宫人们惊恐地把消息传了回去。
  坐在床上的郁灯泠呆滞地听着他们一声声焦急地喊,侯爷落水了。
  郁灯泠的呼吸都变得有几分艰难。
  薄朔雪,竟然,被她,气得投湖了。
  -
  那湖并不深,薄朔雪身高腿长,扑腾站起来后,湖水只到腰际。
  他落水一回也没少了什么,脑袋顶上还多了一片荷叶。
  衬得他的脸色更黑了。
  甚至不用旁人帮忙,薄朔雪自己单手撑地,就轻松地跳上岸来,不过周围的宫人还是被吓得不轻,连忙地拿来干净的新毯子裹在小侯爷身上。
  薄朔雪任由他们裹着。
  还抓着边缘,往面上遮了遮。
  太丢脸了。
  在衣香园那边来消息之前,薄朔雪迅速地冲凉换了身衣服出宫,不想面对自己愚蠢的痕迹。
  他实在没法想象长公主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想。
  薄朔雪在宫外不远处的驿站停下,将马丢给小二牵,径自上了楼。
  俊朗帅气,风骨落拓的公子哥如一阵清风掠过,周围的人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可惜薄朔雪迅速找到其中一间房,进去就关上了门。
  屋内几人正围在桌边说话,见到他有些吃惊,纷纷站起来行礼。
  “公子。”
  薄朔雪点点头,一脸平静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至少他们没看到他掉湖里。
  这几人是薄朔雪早些年在战场上救下的战俘,当时只以为是附近的流民被敌军逮去,查问之下才发现,他们并非当地人,原属一个被称为千耳楼的江湖门派,专门打听消息,领了任务到了边境。
  但千耳楼主恰在那时不知所踪,他们只得在原地待命,结果被胡人掳去。
  除了这一身被训练出来的本事,他们也没别的生计,又不想去军营里为朝廷卖命,便一直跟着薄朔雪,称他为公子。
  薄朔雪也想试着培养一些薄府不知道的力量,便把他们当做门士养着,偶尔发一点不怎么危险的任务,就这样半主半仆至今。
  “公子这回来得很早,我们都没预料到。”其中一人道,“不过,公子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薄朔雪让他们去查周氏一族在宫外的产业,和牵连的所有沾亲带故之人的产业。这些东西宫里的人寻摸不出来,但市集之中一定有痕迹,能打着皇宫的旗号做生意,谁会放弃呢?
  薄朔雪“嗯”了一声,收下那个布袋,双手负在身后,神情严肃。
  见此情形,应当是有新任务,那几人都纷纷来了精神,严阵以待。
  “公子这回想要查什么?”
  “查一查,去岁千灯节,所有去参会了的薄氏男子。”
  一脸认真的几人登时一愣。
  随即彼此互相看了几眼。
  “千灯节,那不是,男女结缘之日么。公子,会有何异常?”
  薄朔雪微微偏头,轻咳一声。
  “有要紧事,去查便是。”
  那几人闻言也不再疑问,抱拳应是。
  薄朔雪抿紧唇,双眸中迸出两团火焰。
  长公主厌弃他,也不知是不是还惦记着当初那惊鸿一瞥。
  他便要把人找出来,带到长公主面前,好叫阿灯知道,他定然胜过那个不知道谁十倍百倍。
  那男子被阿灯看中,觉得可以当个娈宠,他却远不止于此,他可以做到的更多。
  他可以与天下任意一个男子比试,他定会胜过所有人,成为全天下唯一能与阿灯比肩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谎话
  小侯爷在众目睽睽之下平地摔进湖里, 因着羞耻,薄朔雪一连几天没再进宫。
  但他也没有回薄家,干脆在这驿站里住了下来。
  他跟得紧, 千耳楼那几人还以为是因为这回的任务格外紧要,查得越发上心。
  没过几日, 便将上一个灯节所有在场的薄氏男子姓名和画像寻摸齐整, 为了以防错漏,甚至连所有姓伯的、姓卜的,或者其它音相近似的, 都一并找了过来。
  薄朔雪对着画像和年纪排查一番, 看得眉毛不是眉毛, 眼不是眼的, 越看越生气。
  最后定下其中几人最有“嫌疑”,薄朔雪打算找个时间当面去会会。
  与此同时,还传来另一个消息——
  北部的胡人隐隐有作乱的迹象。
  胡人势力虽不强大,但却一直以来都是最让朝廷头痛的几个根源之一。
  他们共有三十八个部族,最大的部落人口也不过十几万,且各自为政,偶尔还彼此之间产生摩擦, 大动干戈, 但他们对待中原的态度却出奇一致, 那便是抓住一切缝隙钻进这个巨大的粮仓,据为己有。
  胡人想要入侵中原的念头如同风中的野火, 摁灭一处又从另一处燃起,屡禁不止, 屡扑不尽, 好似家中进了硕鼠, 费尽心思也驱赶不尽,倒闹得自己头疼。
  若想要干脆将胡人一网打尽,那更是不可能,因胡人数量虽少,其土地却幅员辽阔,且多冰山雪原,只需随便花些功夫藏匿,中原将士哪怕豁出命去,也无法在那般险恶陌生的地形中歼灭敌军。
  因此,哪怕是燕朝国力最为强盛之时也从不曾动过这个念头,现在就更加不可能。边境的百姓只得日复一日地被胡人的骚扰,有能力些的就搬离了故土,实在没有法子的便只能咬着牙忍受。
  不过,胡人虽跃跃欲试,却始终是畏惧于大燕实力,不敢大肆举兵,更何况几年前胡人与大燕在卢抚州战败后元气大伤,这几年理应夹着尾巴做人,休养生息才是,怎会又开始冒头。
  最大的可能,便是这么久以来,皇帝病重的事情终究纸包不住火,传到了北部去,让他们觉得有了可乘之机。
  可惜都只是胡人的妄想,按照宫中太妃的意思,还有太医时不时传出的消息,皇帝的身体都在逐渐康复中,只是现在不便见人罢了,想来不日就会出来重掌朝纲。
  好在,现在的胡人还只是小打小闹,并不构成威胁。
  恐怕也只知道天子不朝,个中详情则不得而知,因此以试探居多。
  官府并未在意,也根本没有上报这些消息,只是薄朔雪放出去探听消息的耳目从市集上减少的胡椒、雪菜等物,及民间零零散散的传闻中判断得出。
  薄朔雪在宫外忙碌,长公主在宫中却是无所事事。
  虽则她以往都在摆烂,从未努力去做过什么,但如今的无事可做,似乎又跟从前不同。
  薄朔雪一走,灯宵宫就像是空了一半。
  这样说也是有依据的,灯宵宫原本两个主子,现在走了一个,可不就是少了一半。
  他倒是什么都没带走,那些被没收的玩具也被郁灯泠翻了出来,现在又全都是她的了,可不知为何郁灯泠却兴趣寥寥,没有想玩的意思。
  难道要有人跟她抢她才高兴?
  花丛后走过来一个洛其,郁灯泠目光倏地看了过去。
  “你怎么还在这儿。”
  洛其咬着一个梨,闻言有些莫名其妙。
  “我需要做什么么?”
  “薄朔雪都走了,你怎么不走。”
  他是薄朔雪带进来的人。
  洛其道:“长公主姐姐,你好奇怪,侯爷被你赶走了,你就要把所有人都赶跑吗?你是不是除了侯爷,谁也不想看到。”
  郁灯泠垂眸不语。
  薄朔雪确实是被她赶走的,走之前还那么生气。
  他应当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有他的事情要做,郁灯泠本来就跟他没什么关系,是她非要折腾人家,折腾完了,现在人家走了,跟她最初设想的大差不差。
  她应该满意,可是她好像并不高兴。
  这也不奇怪,她原本就是不懂得如何高兴的。
  但又似乎跟原本不同。
  哪里不同,郁灯泠也说不上来。
  洛其眨了眨眼。
  “你们为什么吵架?”
  郁灯泠目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吵架。”
  “那是什么?”
  “我单方面骂了他。”
  “……”洛其想到那个很老实的小侯爷,有点可怜他,“那你赢了。”
  没有。
  长公主没有赢的感觉。
  她终于发现了是哪里不对劲。
  一切都是按照她的想法发展的,按理来说,她就算不感到高兴,可也不应该恼火。
  但她现在却是实实在在地在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