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 第18节
  隔了大概四五分钟,车开走了,开进了不远处的精神病院里。
  春和勾着头去看了一眼,是医院没错。
  她再次去了医院。
  春和看了一下表,她走的时候大概是十二点十分左右,公交大概走了四十分钟,现在还差三分钟十三点。
  朱朱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又去了一趟精神病院。
  杜衡……
  春和默念了一句,然后从公交车上下来,她这会儿饿极了,打算去吃点东西。
  只是目光一直盯着医院门口。
  她在等朱朱出来。
  -
  程景明在被拘留二十四个小时之后,从派出所出来。
  临走前闫东再次问他,“你和茉莉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靠在椅背上,懒散地笑,“她是个姐儿,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闫东勃然大怒,“严肃点儿!”
  程景明扯着唇角笑了笑,闭上了眼,拒绝回答,“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只是去看望一下病人,她失踪与我不相干,那件旗袍我也说了,只是件衣服,放进棺材里下葬了,你们要是实在想要,自己去开棺!”
  闫东认识程景明已经很早了,还是在鹿港的时候,那时候程景明才刚上中学,是打架斗殴逞凶斗狠的惯犯,三次两次的聚众斗殴都和他有关,平日里看起来还算斯文,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混混、渣滓!
  “你最好说的实话!”闫东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对于这种软硬不吃的人,实在是气恼,关键是他们也没有证据,这种拒不配合的态度,无疑是增加了办案的难度。
  二十四小时到了,派出所不得不把程景明放回去。
  值班室里一片沉默,茉莉在电话里曾指控昭阳中学老师勾结娱乐场所侵害女同学,并且表示陆知夏的死是一场阴谋。
  可是到底这是一个怎么样的阴谋,还没来得及去问,她就进了精神病院,接着就失踪了。
  而对陆知夏入手调查,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
  最大嫌疑人陈淮此时就在派出所,但马上也要放出去了,他叫来了一名律师,律师提供了所有的证据,充分证明陈淮在陆知夏死那天完全没有作案时间,而且作案动机也十分薄弱。
  陈淮陈述,“不瞒你说,皇庭俱乐部养了许多姐儿,陆知夏也是一个,她家里很缺钱,她爸爸赌博,虽然都是小赌,但总有大意的时候,那一次一下子欠了八万的高利贷,她母亲一筹莫展,就把陆知夏送到皇庭去了,陆知夏起初不同意,后来我帮助了她母亲,说让陆知夏来给我补习功课,你知道,她学习很好。做台姐儿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来的,我是他第一个客人,那晚不太美好,她哭了,我挺喜欢她的,所以哄了很久,后来我给了她一万块钱,她虽然很难过,但是对我还算感激,两情相愿的事,我从来没逼过她。全部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我真的没有联系过陆知夏,不信您可以查通讯记录。”
  他们查了陈淮的通话记录,七月六日的确没有和陆知夏联系过。
  而去佳佳乐超市取证的警察表示,他们亲眼看见,来电显示上的确是陈淮的名字,但是太模糊了,没能看见手机号。
  这就有点儿奇怪了。
  然后排查昭阳中学是否存在和陈淮重名的人,结果是没有。
  一方明确表示陈淮那天联系过陆知夏,一方有充分的证据证明那天没有联系过陆知夏。
  这也太矛盾了。
  最后陈淮以涉黄罪名被拘留,等待进一步调查。
  对皇庭涉黄一事,警方也第一时间派了人去调查取证。
  至于陆知夏、赵钰涵、茉莉三个人的案子,至今还是一筹莫展。
  这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值班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外出走访的年轻警察闯进来,皱着眉说:“我们多方调查了茉莉,发现她真名叫做张佳莉,而且……她没有父母,父母早死了,家里只有一个尚在上小学的弟弟,所以她才会去当姐儿。”
  周奇拍桌子站起来,“你再说一遍?”
  年轻警察蹙着眉重复了一句:“张佳莉没有父母,精神病院里那两个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已经联系不到了,也查不到信息。”
  第21章 城中村
  十三点五十分左右, 朱朱从医院出来。
  她在里面待了将近一个小时。
  春和想起刚刚杜衡老师的样子, 应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好转,朱朱去做什么?
  东西忘在了那里?应该不会的,她们刚刚进去的时候, 几乎就坐了一下就出来了,朱朱只拿了一个手袋,一部手机。
  春和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那手袋朱朱一直拿在手上,手机也攥在手中。那部手机是金色的,某个品牌刚推出来的最新款,春和出门的时候盯着看了一会儿, 所以记得清楚。
  不存在东西落在那里的情况。
  朱朱开着车出来的时候,春和就坐在馄饨店里, 隔着贴满广告语的玻璃往外看。
  那辆奥迪车开往了学校的方向。
  春和不禁思考起了另一个问题, 一个开奥迪拿最新款手机的不到三十岁的留学化学女硕士, 怎么想起来来一个小县城当一个中学老师。
  春和在那里坐了一会儿, 店里人越来越多了, 她怕影响别人,就出去了,站在大街上一边看人潮,一边思考问题。
  耳边是路人的说话声, 汽车鸣笛声,还有小摊贩的吆喝,这声音让她平静。
  大约两点半的时候, 杜太太提着保温盒从医院出来,应该是去带饭。
  春和跟上去,打了招呼,杜太太看见她,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春和笑了笑,“刚刚公交车不小心坐过站了,又坐回了原地,所以就顺便去吃了个饭,磨蹭到现在。”
  杜太太点点头,春和又问,“杜老师好些了吗?”
  “好了一点,不过还是在闹,这种病,急不来。”她脸上是一种深重的无奈。
  春和点头表示赞同,“朱朱老师刚刚又去医院,我还以为是杜老师好些了呢!”
  杜太太疑惑地看着春和,“朱老师又回来了吗?”
  “没有吗?”春和更加疑惑。
  “没有啊!我刚刚一直在病房呢!是你看错了吧!”
  “那也许吧!”春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是心里却完全不承认自己看错,车牌号,还有车窗里熟悉的身影,春和觉得自己完全不可能认错。
  这就奇怪了。
  春和到后巷的时候,给自己鼓了好久的气才能敲开蒋丽家的门,蒋丽的儿子去上学了,家里只有蒋丽一个人,她邀请春和到屋里去做,春和这次想了解的东西很多很细,所以没有拒绝。
  蒋丽家和隔壁程景明家格局几乎是一样,小小的院子,隔两步就是客厅,客厅连着两间卧室,一间是陆家夫妇的,一间是知夏和弟弟的,知夏和弟弟的房间,只靠一个帘子隔开,春和要求去看知夏的房间,就看到一堆早已面目全非的东西,弟弟已经把整间屋子据为己有,知夏生前用的东西,一半扔了,一半被弟弟收入麾下。
  有种物是人非的苍凉感,这是春和第二次进这里。
  第一次是在葬礼。
  春和无心再看,出来在客厅坐下,直接表明来意,“我听说知夏死的那天手里是有手机的,想了解一下那部手机的样子,她什么时候有手机的?”
  现在赵钰涵和知夏的手机都杳无踪影,春和知道这是个很差的突破口,但她还是想问一问。知夏给春和的信上,完全没有提到自己有手机,这不合常理,知夏之前无数次说过,如果她有自己的手机就好了,可以经常给她打电话,春和也想过送她,但是知夏说母亲都没有像样的手机,她拿着不像话,春和才作罢。
  “是有一部,捡来的,很早了,我没钱给她交点话费,她几乎没用过。”
  “她尸体旁没发现手机,你为什么没告诉警察?”
  “我没想起来!”蒋丽显得有些不耐烦,“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说你们那天吵架了,我想知道什么原因!她不是那种会和长辈顶撞的人。”
  “该说的我都跟警察说过了,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她不听话,大早上躲在卧室里不出来吃饭,我教育了一下,可能那天说话比较重,她就回了嘴,然后就吵起来了。”
  “不可能!”春和几乎下意识反驳,“她不是那种孩子。”
  “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我好歹养了她十几年,表面上温温顺顺,肚子里憋一肚子坏水,我是她妈我还不能教育教育她了是不是?”蒋丽越说越激动,“我哪能想到她会去自杀,你瞧瞧她这坏心眼,到死也要把我拉下水,现在出门就有人指着我的脊梁骂,骂我丧尽天良,逼自己女儿去死,我招谁惹谁了。”她指着春和的鼻子骂,“你以为你是谁啊,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也敢跑来质问我?你是她亲姐姐怎么了,你看管她一日了吗?还不是我辛辛苦苦养她……”
  春和冷眼看着她在那儿喊叫,末了只回她一句,“你但凡对她好一点,她死了人们都会同情你,而不是骂你。我是没看管她一日,我若有丁点看管她的能力,就不会叫她放在你这样的人手上。”
  蒋丽恼羞成怒地抓着她起来,“走,你走,没见过这样没教养的孩子,我家不欢迎你!”
  春和甩开她的手,自己离去。
  这是个不太愉快的会面,但是春和觉得自己还是有收获的,知夏的手机并不能用,或者并不常用,并不常用的手机,一般不会留作通讯方式吧!
  那个电话,到底是巧合还是怎样?
  春和从知夏养父母家出来之后,去小卖铺用公话给闫东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他程景明怎么样了。
  闫东说没有证据已经放了,并且叮嘱春和离程景明远一些,这人心思极深。
  春和应着,脚下却顿住了脚步,打算等程景明回来。她想见他一面。
  “我把信件送回你祖母那里的,回去记得收一下。”闫东说。
  春和依旧应着。
  只是等了近一个小时,没看见人回来,春和去敲门,也没人应,不知是不是直接回去学校了,春和只好离开。
  去哪里,她不知道,不想回学校,也不想回家去。
  最后选择去走走,依旧沿着条巷口,这次没有走永明路后街,直接绕到永明路去,最后在赵钰涵和陆知夏都出现的那个路口停下来。
  这条十字路口,南北向是窄道,往南通往城中村,往北通往乡镇,东西向是大道,往东可到达城关,往西就是学校的方向。
  当时拍到的画面,赵钰涵和陆知夏都是从南路拐弯到西路,去往学校的方向的。
  从南边过来,当时猜测的,可能是从后巷绕路过来的。
  可是后巷直接过来,走永明路后街会近更多,犯不着抄这样的近道,如果是个外地人,说不熟悉路还可能,但是赵钰涵和陆知夏都是江县本地人,不应该不知道路。
  南边过来,她们到底从哪里来?
  春和思考了一会儿,往南走去,她打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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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景明从派出所出来,就有一辆车把他接走了,他被黑布蒙上眼,过了约莫半个小时,中途换了一辆车子,然后又走了大约二十分钟,车子才最终停下来。
  有人恭敬过来在他耳边指路,似乎是在一个庭院,弯弯绕绕走了七八分钟才到达目的地,有人说了声,“见谅!”,推开一扇门,扶着他的胳膊走进去,然后才把他眼上的布摘下来。
  “到了,程先生。”
  睁眼时光有些刺眼,是在一个大厅,装修的富丽堂皇,秦泽凯就在面前,满面笑容地张开怀抱走向他,“景明,你真是好样的。”
  “举手之劳!”程景明侧了一下,躲开那个怀抱,扯着唇角散漫地笑,“抱歉凯哥,我这辈子只抱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