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周舟回复完方湛的信息,又稍稍补了个妆,就拎起手提包离开办公室,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 敲击出一串欢快的节奏。
  小崔在小办公室内探头探脑, 笑着跟她打招呼,“周总要去约会呀。”
  周舟心情不错,对他说:“你也早点下班吧, 今天不用你加班了。”
  小崔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
  电梯直达一楼, 周舟走出大厅,直接往写字楼大门口走去, 并没有去地下停车场取车,刚才方湛发信息来, 说已经开车过来接她,周舟便决定到楼下等他。
  自从去赵芸芸那回来后,周舟便开始跟方湛接触,这几天,两人频繁约会, 也渐渐熟络起来了, 人就是这样, 要去做某件事之前, 总会把这件事想得千难万难,可一旦踏出去第一步,就会发现,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三月份的天气, 已经渐渐暖和起来,周舟穿上最新款的春装, 踏出大门的时候,还是被一阵风吹得抖了抖。
  周舟站在台阶上,将皮包背到肩膀上,抬腕看一眼时间,已经6点多,这会正是下班高峰期,方湛估计没那么快到。
  正准备拿手机打发等待的时间,就听到台阶下有人喊她的名字,周舟抬眼看去,随即皱起眉。
  夕阳下,许陌穿着一身精致的西服,长身而立,帅气逼人,见周舟看过去,他长腿一迈,几步就上了台阶。
  许陌到她面前站定,说:“我正想上去找你。”
  周舟抬眼与他对视,眼神疏离,问:“有事?”
  许陌呼吸一窒,抿了下嘴唇,说:“我想请你吃个饭。”
  周舟说:“不了,我有约,有事你现在说吧。”
  许陌心头收紧,心情一阵酸涩,“我听说……你谈恋爱了?”
  周舟冷淡地嗯了声,没有任何的解释,就他们如今的情况,她想做什么,想跟谁谈恋爱,都是她的自由。
  许陌死死捏紧手里的手机,像要将它捏碎似的,低着头,难受地叹口气,低声说:“我只是想争取个机会,为什么这么难。”
  周舟看他一副落寞的模样,平静地说:“我们不合适,你的感情可以算计,我的感情只能是真诚的,你一边说爱我,一边算计我,这样的感情,我不稀罕。”
  “舟舟,我错了,对不起,我就是有点着急,我……”
  “别说了,你是对是错,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你别再来找我,我男朋友会不高兴。”
  男朋友三个字如同一把锐利的尖刀,瞬间将许陌扎得鲜血淋漓,“男朋友?那个方湛?”
  周舟淡定点头,“是他。”
  “他有什么好的?”许陌声音不由自主地扬高几分,带着压抑的怒火。
  “他是很普通,但起码他尊重我,不会算计我,有这两点就够了。”
  许陌:……
  就在两人僵持着的时候,方湛到了,站在台阶下,担忧地看着他们,然后温柔地叫一声:“周舟。”
  周舟转头看他,淡漠的脸上瞬间挂上笑容,“你来了。”
  说着不再理会许陌,转身小跑着下了楼梯,台阶下,方丈忙伸手接应她,叮嘱道:“小心点。”
  周舟自然又亲昵地将手交给他,两人便牵着手朝车子走去。
  许陌眯眼看着这一幕,心脏像被挖了个大洞,冷飕飕地透着风,明明是暖和的天气,他却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周舟陪方湛去吃了西餐,又去看了场电影,很是中规中矩的约会,方湛很健谈,什么领域的话题他都能说上几句,他很爱笑,说话时眉眼弯弯的,看起来就很温柔。
  “方湛,当你的爱人,应该会很幸福。”周舟笑着说。
  方湛挑眉,“你现在不就是吗?”
  周舟笑,摇摇头说:“我们又不是真的。”
  方湛叹气,抬眼看向来来往往的行人,说:“要不我们真的试一试好了,说不定挺合适的。”
  周舟看他,“你能放下心里那位姑娘吗?”
  方湛沉默,如果真能放下,就不会答应和周舟演这么一出了。
  周舟很是感慨地说:“有时候人真的很犯贱,明明有最合适的,却非要去爱那不合适的,把自己折腾个遍体鳞伤才甘心。”
  方湛笑,看向她说:“可能爱情本身,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吧。”
  两人站在商场门口吹了一会冷风,周舟看一眼时间,说:“还有点时间,要不要去喝杯酒。”
  方湛轻笑,“这套路,喝完酒是不是要顺便开个房?”
  周舟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他被许陌灌酒,最后两男人都被送进客房,只是方湛是孤零零一个人,而许陌借着耍酒疯搂着她哭半天,果然是会闹的小孩有糖吃。
  于是,两人去了百老汇的地下酒吧。
  先头被周舟无情甩掉的许陌,这会也在那里,切确地说,他在见了周舟之后,就跑来百老汇的包厢喝酒了,顺便把他两个好友叫来陪他买醉。
  但那两个损友也不理他,来了之后也安慰安慰他,自顾自地玩起桌球来。
  顾烨还在那说风凉话,“就说感情沾不得,你看看你现在,寻死觅活的,这还是人前高高在上的许总吗?你这他妈快变成舔狗了吧!”
  许陌叼着烟,半歪在沙发上,自嘲笑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是想当舔狗来着,可人家不要。”
  “啧啧,哎哟哟,真是可伶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这么痴情?!”顾烨好笑地摇摇头,想想转头问陆远川,“你给想想办法?”
  陆远川压着身子,一本正经地瞄着球,可瞄半天,球还是没能进库,他凉凉抬眼,说:“既然不甘心,就去抢。”
  顾烨噗嗤一笑,说:“可人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你让许总去当男小三吗?”
  许陌夹着烟,长长吐出一口烟,坐起身拿酒杯喝一口,说:“怎么抢?”
  陆远川抱着球杆,歪着脑袋,说:“那男人是谁?怎么突然出现?让人查查他。”
  他的话让许陌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道:“确实应该查查,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谈上恋爱了?!”
  说完,他也来了精神,忙拿出手机找人去了。
  他那边刚拨通电话,顾烨这边也接到百老汇大堂经理的电话,说周总人在酒吧,还跟个男人一起来的。
  顾烨挂了电话,兴奋得直搓手,等许陌那头讲完电话,他忙说道:“周舟和她新男朋友在楼下酒吧,你要不要……”他话还没说完,许陌已经站起来,跟一阵风似的出门去了。
  顾烨把球杆一扔,对陆远川说:“快走,看好戏去!”
  第055章 (正文完结)
  百老汇的地下酒吧, 是周舟能接受的为数不多的酒吧之一,这几年和朋友喝酒或应酬,基本都在这里, 原因很简单, 这里不复杂, 不闹腾,轻松地喝酒聊天,听驻唱歌手用低沉厚重的嗓音唱英文歌。
  “前阵子换了个女驻唱, 听说是刚从国外回来的, 长得很漂亮,等会瞧瞧。”周舟挽着方湛的手臂, 慢步走进酒吧,幽蓝的灯光落在她身上, 为她多添了一丝神秘感。
  方湛抬头看向小舞台,现在是一个年轻的乐队在演奏乐曲。
  周舟抬头看他,见他神色复杂,也没多说,拉着他找了个靠近舞台的卡座坐下, 叫来服务生点了酒和小吃, 然后就一脸轻松地坐在那听音乐。
  比起周舟的淡定, 方湛却显得坐立难安, 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舞台。
  周舟忍不住笑着逗他,“别紧张,你得冷静点,我们是来约会, 不是来砸场。”
  方湛深吸口气,靠坐在沙发上, 尽量让自己放轻松,“你不是来砸场,但我怕等会有人看到我们两,要气得砸场了。”
  周舟挑眉,“我可不喜欢太粗鲁的人。”
  方湛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服务生正好送来啤酒和小吃,周舟端起大杯子抿了一口。
  舞台上乐队又换了一个曲子,有点闹,周舟伸手掏了掏耳朵,觉得位置选得不太好,就歪着脑袋对方湛说:“要不要换个地方?感觉有点吵。”
  方湛一时没听清楚,便也歪着脑袋朝她靠过来,周舟就又在他耳边问要不要换位置,方湛有些不好意思对她说,“我想坐这里。”
  周舟眼中浮现出调侃的笑意,“好吧,既然你喜欢热闹,我们就继续坐这里。”
  两人之间亲昵的互动,第一时间落进许陌眼里,他只觉心头狠狠一抽,又猛地窜起熊熊烈火,恨不得把所有将目光投到周舟身上的男人全烧个精光,特别是那个叫方湛的男人,定要把他烧到渣都没得剩。
  但想归想,许陌还是压下妒火,一脸冷静地朝他们走去。
  都是经常出现在百老汇的人,酒吧里一些熟客自然知道许陌和周舟的关系,之前还有不少人暗地里下注,赌许陌和周舟会复婚,可如今看来,复婚之路很是渺茫,许陌还孑然一身,周舟却已经有了男朋友,显然是已经放下了。
  众人无不为许陌唏嘘,想当初,只要许陌在百老汇呆太久,周舟必然会亲自来接人,可见当时有多在乎,多宝贝,如今离婚了,有男朋友了,前夫就是一根没用的杂草,放在那儿都嫌碍眼。
  许陌无暇顾及旁人的目光,他径直走到周舟那桌旁边,然后就跟个木头桩子似地杵在那,实在碍眼。
  周舟原本想忽略他的,奈何他太打眼,方湛在一旁和她使了半天的眼色,她才不得不抬头看向许陌,开口问:“许总有事吗?”
  许陌无声叹气,说:“我想请二位喝一杯,可以吗?”
  说完,他便一瞬不瞬地看着周舟,目光如两汪潭水,深不见底。
  周舟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只是抬头与他对视,像是在揣测他,又像只是单纯在看他。
  方湛夹在两人中间,有些不自在,仿佛酒吧里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射到他们这一桌,明目张胆地吃着瓜。
  见周舟没有开口,方湛便替她做了回应,“许总,请坐吧。”
  许陌视线在他身上掠过,平静地说了声:“谢谢。”
  方湛摆摆手,他和周舟的情况,只有他们两人自己清楚,他也知道,周舟应该不会拒绝许陌,若真的狠下心,也不用精心演这一出戏。
  许陌坐下后,叫服务生过来,点了一杯威士忌。
  “方先生,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你们聊得正开心,聊什么有趣话题呢?能和我分享分享吗?”
  许陌问着方湛问题,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周舟脸上。
  周舟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没等方湛回答,她接话道:“我和他,自然是聊些男女朋友会聊的悄悄话,怎么可能告诉你。”
  许陌放在大腿上的手紧紧地捏成拳头,他知道,自己过来,其实就是自找罪受,可不来亲眼看着,光凭脑海里想象他们谈恋爱的画面,他更要发疯。
  “谈恋爱啊,真好,可惜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没真正尝过恋爱滋味。”想了想,他又说:“也不对,只是没尝过恋爱的甜滋味,酸和苦却是尝得太多了。”
  周舟垂着眼,看着面前的啤酒杯,心想你这才尝多久,就觉得苦尝太多了?她可是连着尝了好几年的。
  她凉凉说了句,“没人按着你的头让你尝吧。”
  许陌看她,目光又深又沉,如有实质,勾着嘴角,带着一丝自嘲,说:“确实,是我自己乐意的,不管她爱不爱我,以后跟会谁谈恋爱,跟谁结婚,我都乐意为她自苦,反正我从一开始就准备单身一辈子,现在这个情况,也算殊途同归吧。”
  服务生送来他的酒,他端在手里,看看方湛,又看看周舟,苦笑着举杯道:“碰个杯吧。”
  方湛看他这幅模样,有点于心不忍,遍也端起酒杯。
  许陌又看向周舟,她不端杯,他就一直看着,最后她有点生气地一把端起杯子。
  “就敬……”他想了想,说:“敬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