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往事
  罗校尉听到她的声音,唤人挡住她的视线。
  “你们别挡着我。”空桐白连忙挥手,“我不怕。”她深呼吸,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体型,那包括身上的伤,是叶欢没错。
  叶欢嬉笑的模样,蓦然浮现在脑海里,“哟,妮子——”
  她皱眉,说不出心里的感觉。这人,就这么,死了?
  这时,带她过来的小卒盯住罗校尉,噗通一声跪下:“罗大哥,您与李大哥关系那么好,为什么不帮他劝劝将军!”
  “他出事了,我也不愿意看到。”罗校尉的脸色很不好看,“但将军的性子,岂是你我可以阻挠的?”
  小卒本欲再据理力争,罗校尉却不耐烦道,“下去!”
  “罗大哥!”小卒还想说什么,但见罗校尉冷着脸不再看自己,磕了个头,只得起身。
  好一会儿,空桐白问:“他们叶家,犯了什么大事?”
  罗校尉还没张口,叶无秋的痛苦尖叫,突兀响起,“大哥——”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扑了过来,扑向地上另一个体态臃肿的尸体旁边。
  空桐白不太能消化叶家人和李校尉有什么关系,想着想着,突盯住叶无秋,意识到一件事。
  “叶?她也姓叶。”唔,这么说……
  罗校尉听到她疑惑的自语,叹了口气:“白姑娘猜得没错,夫人也是叶家人,原是兰都叶家的嫡小姐。”
  “夫人,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小卒们无奈,将哭得撕心裂肺的叶无秋架起来。
  “一年前,六宫之主还不是如今的乔娘娘,而是夫人的姑姑,皇后叶氏。”罗校尉开口道。
  “当时,朝堂上以叶家为大,夫人的父亲是右相。”
  “兰国国泰民安,百姓歌圣德,颂太平,陛下素来随心所欲,喜出考题测试文武大臣。”他道,“那一次,陛下呕血病危的消息刚传出,举国担忧。就连我们这些兵,当时也是食不下咽。而右相是最着急的那一个。”
  “有人猜测此事是陛下刻意所为。但随着陛下一整月都未上朝,太医宣布陛下病情恶化,大家都陷入了绝望……”
  叶皇后封号为‘严睿’,号如其人,曾代替陛下检阅西北校场,整顿涣散军纪,此后无人不知皇后之严睿。右相狼子野心,抓准时机,三次密见先皇后,成功怂恿叶皇后与他联手,发起政变。
  叶皇后夜夜陪同兰皇,哪知自己竟变成了被测试人的对象。她亲眼见陛下回身乏术,又因膝下无子,便答应配合右相夺权。
  “二人严密计划,很快在群臣没有预料的情况下,以‘巫师除妖,他人不得靠近淮康宫一步’为由,设计让十个假扮巫师的杀手,杀死垂危的陛下。”
  然而,叶侑领着兵马在城外等候皇后命令,得到后,立刻带领三千兵马攻进皇宫,但他怎么也未料到,淮康宫前等待他的,并不是与他串通好的皇后,而是毫发无损的兰皇站在那里。
  叶侑因此被杀。陛下念及昔日情,将叶皇后终生禁锢在冷宫,不得私出一步。
  兰皇怎么也没想到,他这次装病,心爱的女人和信任的臣子,竟联合起来杀掉他,顿时龙颜大怒,下令将叶家满门抄斩。
  空桐白暗暗感慨,罗校尉继续说:“叶氏子孙,乃至夫人的幼弟幼妹们,全部没能逃过一劫。”
  原来是这样。空桐白好奇地问,“那,叶敌、叶欢,还有你们夫人,是如何被赦免的?”
  罗校尉叹了口气,“叶家上上下下一千多人,夫人原本也在名单之内。是将军在淮康宫外跪了三天三夜,才让陛下不得不收回成命。”
  三天三夜?
  空桐白想象出一个铁血汉子为心爱女子铿锵不动,风吹雨打跪在玉阶上,请求赦免的场景。她不由怔怔地倒吸一口凉气。
  狄将军真是个好男人。且不提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为妻子不惜得罪皇上,这份勇气与执着,足够令人唏嘘了。
  “至于叶大公子和叶三少,这个倒也不难猜。叶大公子是叶丞相原配夫人的长子,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丞相宝贝得很。叶家上下,当然拼尽一切保他。”
  “另外一个。想必白姑娘也看了出来,叶欢是个有主意的人。他能使计满过朝廷,并不奇怪。
  “他娘是个不受宠的妾侍,但对儿子的培养方式奇特。听说叶欢四岁的时候,她娘将他倒绑在树上,叫他嘴里叼着匕首,便去叶夫人那里问安了。
  “府上下人来扫院子,看到匕首掉在地上。再抬头一看,叶欢把绳子割了半截,整个人还在上面吊着,已经昏过去了。”
  这个娘也真是心狠。心里一跳,空桐白忍不住问:“刚刚断了头的人,真是他吗?”
  “别小看我们将军。叶欢就算使诈,将军也不会让他逃出去的。再说了,这里可是军营。”罗校尉神情坚毅,“而且,斩杀了叶敌和叶欢,将军即刻要向陛下禀报。当年监斩的人,是兵部尚书李卢,这老家伙可是太子党的头号反对者,倚老卖老。陛下也好教训他。”
  “可……”空桐白欲言又止,到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那不是很奇怪吗?他既然拼了一切,好不容易保了命,又怎么来自投罗网?
  “如今你我是一丘之貉,三弟也不过是怕时辰耽搁了。毕竟,早点进去,大哥便可早些享受荣华……不是么?”
  回想起山顶时叶敌与叶欢的对话,空桐白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
  叶欢骗叶敌说,只要进了元村,就可以永远躲过朝廷官兵,享受里面的荣华富贵!
  这么看来,他的确是故意的!可他又借自己的手引来狄晔的注意,为什么?
  空桐白实在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