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慈宁宫出来的皇后娘娘满头大汗，紧张的双手止不住的发抖。
  “皇后娘娘，没事了。”金嬷嬷的腿也软了半截，头皮一直麻到现在。
  “这还只是躲过了一劫，往后呢？往后本后该怎么办？本后真的能够瞒得住吗？”皇后娘娘握住金嬷嬷的一只手，“本后不想装了，直接弄个小产罢了。”
  “皇后娘娘，那不就前功尽弃了。”金嬷嬷劝慰皇后娘娘道。
  “本后原是因为董妃有孕，才听了妹妹的话洋装怀孕，可是现在董妃根本没有怀孕，本后何必受这般苦，遭这般罪呢！”皇后娘娘一想到往后还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忽然就有了退缩的心。
  “皇后娘娘，您在宫中吃得苦还少吗？您为什么吃这么多的苦，还不就是因为您没有子嗣嘛！”金嬷嬷说着，擦了擦眼角，“您难道还想这么过日子吗？多少人在背后说您虽贵为皇后娘娘，却诞不下龙子，根本不配做皇上的正宫。皇后娘娘，老奴求求您了，您为了自己就装下去吧。”
  金嬷嬷说着就给皇后娘娘跪倒了，哭得是稀里哗啦，看来是压抑地太久了。
  “本后岂会不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金嬷嬷，你刚才也看见了皇额娘的态度，她要不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早已经把董妃给碎尸万段了。”皇后娘娘一想起刚才皇太后的眼神，她就止不住两腿打颤。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与您可是一脉，她又怎么会伤了自己人呢！”金嬷嬷边哭边说道。
  “可本后的罪天理难容啊。”皇后娘娘将金嬷嬷搀扶起来，“金嬷嬷，你先起来。”
  “老奴说不明白，咱们还是去一趟华清宫找淑惠妃商量商量吧。”金嬷嬷站起来之后，唯一想到的人就是淑惠妃。
  华清宫。
  “姐姐，您真打算小产？”淑惠妃看着眼前的被吓得脸色苍白无色的皇后娘娘，激动道，“这哪里使得！”
  “你没看见刚才在慈宁宫，皇额娘笑的狰狞的模样。”皇后娘娘说，“反正本后装不下去了，纸包不住火，迟早有一天本后会露馅，到时候本后怎么办？妹妹啊，现在本后还能够全身而退。”
  “正是因为如此，您若是偏偏这个时候小产，保不齐太后娘娘就要怀疑您。”淑惠妃说，“她会以为您是心虚。”
  皇后娘娘听淑惠妃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理，顿时软瘫在座椅上，嘴里碎碎念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姐姐，既然决定装了，就装到最后。”淑惠妃走到皇后娘娘的身前，对她说，“姐姐，嫔妾一直都会站在您的身后帮助您的。”
  “那方才你不是不在吗？倘若刚才不是董妃比本后先踏出一步，现在出事的人就是本后了。”皇后娘娘瞪了淑惠妃一眼，“让你出这馊主意，害得本后现在烦恼缠头，头痛难耐。”
  “嫔妾也是为了您好。您怎么就不想想，倘若您‘生下您肚子里的孩子’，您就真的能够荣耀一生了。而且别的妃嫔怀孕都得担心是阿哥还是格格，咱们根本不需要担心。嫔妾已经在各皇室血脉之中挑选有孕的福晋们，等谁诞下男胎的，就把他运进宫来，一定神不知鬼不觉。”对面皇后娘娘的害怕，淑惠妃还是一味的劝着。
  “本后受不了了。”皇后娘娘摇了摇头，“皇额娘就算是怀疑本后，她也没什么证据。可日子久了，本后的肚子还是扁扁的，那本后怎么瞒得住？”
  “这个姐姐您别担心，嫔妾早已经吩咐人把您的塞包准备好了，大的小的，都有。”淑惠妃想的周到，她吩咐道，“瑜儿，还不赶紧去把本宫给姐姐准备的塞包拿出来。”
  儿答应道。
  “万一皇额娘撩开本后的肚子，那本后该怎么办？”皇后娘娘说，“那时候本后该怎么办！”
  “姐姐，您一向是最冷静的，为何今日您这么激动？”淑惠妃叹了一口气，“您只想到假孕的弊处，那好处呢？将来您可以靠着这个孩子坐上皇太后的位置，您想到了吗？”
  淑惠妃转了一个圈，幻象憧憬道，“整座紫禁城说话最大声的女人就是您。天子都要向您行跪礼。”
  皇后娘娘听了淑惠妃的话，情绪稍微减缓了一些，“可这代价……会把本后逼疯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姐姐，您得隐忍啊。这些年，您不都是忍着过来的吗？”淑惠妃拥抱住皇后娘娘，“姐姐，嫔妾想好了，倘若有一天这个谎言被揭穿了，一切都让嫔妾承担吧。”
  “为何待本后这般好？”皇后娘娘被淑惠妃的话感动，她拍了拍淑惠妃的背，不解道。
  “您是嫔妾的亲姐姐，嫔妾一生的宿命不就是让您得到荣华，而让家族得到富贵吗？”淑惠妃流下泪来，“姐姐，您好，就是嫔妾好。所以为了我们，您一定得咬牙坚持住，千万别放弃。”
  “可本后还是害怕，这种害怕入了本后的骨子。”皇后娘娘的心暂时放下了，可她还是止不住的害怕。
  她没有皇上这个坚硬不倒的靠山，她随时可能从凤位上摔下来。
  “嫔妾给您找了几个奶妈子，她们都有受孕的经验，您听了多学学，别人自然看不出一丝端倪来。”淑惠妃已经给皇后娘娘安排好了一切，她拍了拍手，就有两三个奶妈子进来。
  “参见皇后娘娘。”她们跪下给皇后娘娘施礼。
  “免礼吧。”皇后娘娘提了提手。
  “谢皇后娘娘。”她们道谢，“皇后娘娘，您现在的模样就像极了孕妇。”
  “憔悴是吗？”皇后娘娘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本后这是被吓的。”
  “姐姐，您越是慌里慌张的，越是会被太后娘娘怀疑。”淑惠妃说，“您得装得自然，您这紧张的样子，别说瞒过太后娘娘了，连嫔妾都瞒不住。”
  “本后尽力了。本来是装得好的，可就是被皇额娘这么一吓……”皇后娘娘深深吐了一口气，“哎……”
  ……
  回到景仁宫，我的心跳得极快，难以压抑。
  “娘娘，走一步算一步吧。您别太担心了，把皇子平安生下来才是您现在应该想的事。”清儿劝慰我的话说了也不只一句两句了，可我就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太后娘娘一向说一不二，本贵妃该怎么办？玄烨生下的时候被她抱去了慈宁宫，这一次，索性就要把他送出宫去，往后本贵妃想看一眼都难上加难。本贵妃的命奈何就这般苦？”我一手撑在圆桌上，慢慢地坐下。
  “到时也只能求求皇上了，娘娘。”清儿哀声叹气道，“也不知道娘娘是中了什么邪了，就是被太后娘娘和皇上轮着找茬，娘娘，咱们是不是应该吃素不吃荤了呀？”
  我摸了摸肚子，说道，“不能把他送出宫去，以后本贵妃能见到，也认不出他来了，就算后来认出来了，他与本贵妃也生疏了。”
  “所以清儿才说让娘娘您求皇上，普天之下，也只有皇上能说动太后娘娘了。”清儿道。
  “这怀孕的，不怀孕的，怎么都是一个苦命。”我惋叹一声，“倘若本贵妃嫁给的是费扬古，那该多好。”
  “娘娘，您怎么又白日说梦了呢。”清儿替我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我。
  “清儿，你会想念宫外的生活吗？自由的在外面奔跑，不会有人说你没有教养，不用循规蹈矩、阿谀逢迎。有些小钱，就可以潇洒度日。你说在宫里，她们都对本贵妃俯首，可是本贵妃一点也不觉得高兴。”我说完，贪婪的喝下一杯茶，温温的水，入到肚子里还真有点舒服。
  “娘娘，多少人想坐您这贵妃娘娘的位置，您还不知足。您说您想去宫外，您以什么谋生？”清儿又替我倒上一杯茶，问道。
  “你这问题还真是为难到本贵妃了。”我思考了思考，我在宫外能做什么养家糊口呢？
  “本贵妃想到了！”我来了兴致，对清儿说，“本贵妃的绣品如何？你说拿去宫外能赚个多少钱？”
  “清儿怎么给忘记了。您的绣品举世无双，看来在宫外您也能够谋生。”清儿点了点头，“可惜咯，您这一辈子都踏不出皇宫半步。”
  “闭嘴啊，往后的日子谁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我其实跟清儿想的是一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开始有了一点期待。
  哪一日，我若是出宫去，我就在京城脚下开一坊刺绣铺子，日子也能过的清闲。
  “您就想吧。”清儿见我喜笑颜开，又是替我高兴又是替我心酸，“娘娘，您若是在宫外生活就好了。您一定每天都开开心心，富富足足的。”
  “清儿，本贵妃是没有机会了，但是你还有啊。你出宫去吧。”我握住清儿的手，“跟你说了这么多次，你总是不听。等你成了老姑娘，就嫁不到好婆家了。”
  “清儿才不走呢。”清儿笑道，“哪一日，您要是出宫了，清儿也跟着出宫去。到时候清儿再谈婚论嫁。”
  “你又在糊弄本贵妃。”我无奈的叹口气。
  我们都知道，这辈子踏步出这牢笼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