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黑莲花霸总后我后悔了 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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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拨云见雾的第六天
  她脚上的镣铐在太阳底下泛着银光, 水一般的色泽。
  林知安有些惊诧地张开嘴,没有马上挪开视线。
  这副镣铐应该“陪伴”女人很多年了,不然也不会将她细白的脚踝磨出淡灰的薄茧。
  最让林知安感到奇怪的是, 即使双脚被束缚, 她依旧穿着高跟鞋, 想必是一个爱美的人。
  “小妹妹来找人么?”
  林知安耳畔响起一声询问。
  女人的声音既不想霍蕾沙哑慵懒, 也不像周阳阳那样跳脱活跃,而是像在维也纳礼堂按下的钢琴高音弦,优雅中透着寡淡。
  “……对。”
  林知安并拢双腿,不自觉坐的端正。
  “来这种地方找人, 倒是有趣。”女人轻笑着把头发撩到背后, 整个身子正过来,斜斜倚在椅背上, 目不转睛地打量林知安,“不像我,一年来也没什么人来探望。”
  “你……你家人呢……?”
  林知安发现虽然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透露着遗憾,但脸上并没有悲伤落寞的神情。
  “他们啊……”
  女人唇角抿起一抹意味难辨的弧度,并没有把话说完, 单薄的肩胛骨往前倾去, 像一张柔软的绸缎。
  她食指一顶, 画纸被推到林知安面前。
  林知安不解地望着她。
  女人眼睛半眯半弯, “我听到那个小护士说你画的很好,来帮我看看这张画。”
  有那么一瞬间, 林知安在她笑眼里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苏佋。
  他们的神情都很斯文温和, 但却好像有一层薄雾盖在同样美丽的脸上。
  和他们说话时, 仿佛不是对真的他, 而是在和一张面具交流。
  林知安点了点头, 认真看起她的画。
  画面上是一只赤红色的小羊羔,像被血染红的,跪在黑色的草地上,眼睛和嘴巴调换了方向,面朝右上角。
  右上角穿牧师袍的牧羊人肩上插了一把刀,刀口喷出血,他真伸手抱起一只白色的小羊,仿佛要将赤红色这只遗弃。
  整个画面诡异而病态,越盯着它越觉得喘不过气。
  女人审视林知安,像在思考什么。
  她凑近指了指那只血红的小羊羔,“这是我儿子,外边的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情敌的孩子。”
  “不过我情敌死了,生病死的。”
  她语气轻描淡写,好像只是一只苍蝇蚊子死掉一样。
  镣铐声将林知安思绪拉回现实世界,她无意探寻陌生人的隐私,这副画上的小羊在最显眼的位置,她应该还是在意孩子的,便顺着往下说:“你儿子和你关系很好吧?”
  女人歪了下头,唇角弯起春柳般的弧度,“他小时候不听话我就拿针扎他,他一哭,我丈夫就会过来看我。”
  “冬天那么冷的水啊,我看我丈夫真的不喜欢他,就把他沉进水里,没有价值的东西就不该活在世界上对不对,活着也是受罪。”
  “水池里气泡都冒没了,可是他居然没死。”
  “我是为他好啊。”
  “但他好像怨我。”
  她说话时吐字不急不缓,呵气如兰,是真正优雅的美人。
  可林知安每听清一个字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多起一分。
  她要收回觉得这个人是正常人的想法。
  做出来的事都太极端太偏激了。
  林知安很心疼她儿子。
  这个人的父亲不爱他,爱另一只小羊。母亲虐待他,生下来就被当做争宠的工具。不知道他长大了会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你根本不是为他好,而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林知安忍不住轻斥了一句,“既然没想过要好好抚养对待,就不应该把他生下来。他也会痛会难受,不要觉得你给了他生命就应该由你摆布。”
  “不然……不然,他不来看你也是你活该。”
  女人听完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得腰肢乱颤,伸手捏了一下林知安的脸,“好善良的女娃娃,要是我儿子见到你一定会喜欢你。”
  “不过可惜,他好像找到他的小羊羔了。”
  “而且要把小羊羔捆在木棍上不离不弃呢。”
  她笑够了托着腮像是回忆着什么,“你别觉得我儿子可怜,他比我狠多了,有些人生来就是会犯罪的。你瞧瞧我,可不是被他记仇关进来的么。”
  她抬抬脚,晃动着镣铐,像起舞的白天鹅。
  林知安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动摇,相反的,如果见到他的话,她愿意给这个小男孩一个拥抱。
  生而为人。
  辛苦了。
  “欸?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我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穿护士服的女生在长椅面前急刹车,看到林知安旁边的女人眼睛瞪得滚圆,生生将尾音拖没了。
  她又害怕又恭敬地笑笑:“苏姨今天也出来画画吗?房里有没有要换洗的床单被单什么的,我帮您换去。”
  “今天没有,谢谢小孙。”
  原来她姓苏。
  和苏佋一个姓。
  林知安这个念头在心里轻轻一带,没深想。
  被称作小孙的小护士把林知安拉到花园外的一颗树底下,低声说:“我帮你看了,上面没人,床什么的也干净着呢,根本没人住。”
  林知安听到线索断了有些失落,但还是礼貌微笑着说:“谢谢,麻烦你了。”
  “小事儿,应该的。”小孙虎头虎脑地提溜了一眼长椅上的女人,有些自来熟,“不过你怎么和她聊起天了?我们医院没人敢和她聊天的。”
  林知安垂下眼,解释道:“她……我看她没穿病服,以为也是来探望的家属。”
  小孙神神秘秘地望了眼四周,用气音说:“这是我们董事长的母亲,都是公开的秘密了,没人敢真看着她,只是定期有医生给她开药。”
  “董……董事长?”林知安浑身一震,脑子里的血液倒流回心脏,像是理解不了这句话
  。
  “对啊,”小孙点点头,看着她地震般的眼神,不明白她反应为什么这么大,“我们董事长长得可帅了,和她眉眼七八分相似。”
  小女生花痴起来就滔滔不绝,“每次董事长来看他母亲,我身边的姐妹和过年似的兴奋。不过董事长虽然看着温柔吧,也没人真敢去搭讪,气场冻死人。”
  小孙具体说了什么林知安已经听不见了,风声水声树枝摇摆声好像用了涂抹工具,五颜六色混在一起,不管多鲜艳最后都变成了模糊的灰白色。
  她胸口很闷,抬头轻声道:“孙小姐,我……我有点事,得先走了。”
  “……啊,哦哦,好的,你快回家吧。有事再找我就成。”小孙大大咧咧挥挥手。
  林知安并没有回家。
  她拎起画板订了去翕水镇的车票,五个小时车程,下午正是春光肆意的时候。
  过来是一时兴起,但她确实很想回他们相遇的地方再看看。
  她想知道,那个时候她遇到的到底是怎么样的苏佋。
  小别墅很静。
  铁栏杆“吱呀”一声推开,树底下全是被风吹乱的碎影。
  “小姑娘找谁啊?里面都没人住。”
  一位提着锄头和篮子的老伯站在门外,像是要去山上采野菜。
  林知安怯怯地解释:“我……我就是看看。”
  “别看了,这房子被一个好有钱的老板买了,但从来不过来住。”老伯花白的眉毛一抖一抖,有些不服气,“我家有栋空房子,也想卖,比这好多了。但人家不要,不晓得这房子有什么特别的。”
  等老伯走了,林知安给苏佋发短信:你把翕水镇的别墅买下来了?
  不过几秒,对面发了视频邀请过来。
  林知安切成语音,接起来。
  “安安在哪儿?怎么不让我看看你。”
  苏佋温柔低磁的嗓音从听筒传过来,明明早上见过才出来,林知安却感觉有些陌生。
  就好像她小时候玩扭蛋机,拆出一颗苦艾味的糖果,就以为里面所有糖果都是苦艾味的,不想吃了。结果第二天尝到一颗薄荷味的,清冷扑鼻。
  原来不到咽下那一刻,人们永远不知道糖衣里裹的是什么。
  “我在翕水镇。”林知安脚尖踩在一片落叶上,划开又划回来,“我今天不回来了,我想在这边呆一晚上。”
  苏佋顿了顿,平静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知安隔着话筒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呆一晚上。”
  苏佋沉默了。
  他将手里的钢笔盖顶开,合上,顶开,合上。来回几次,指骨撑起阴郁的弧度。
  他淡淡地笑了下,“好啊。安安决定就好。”
  “嗯,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