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
  锦绣让人小心翼翼的将明安府日后发展模型分批次搬到衙门里, 冯大人亲自派人看守,谁都不让靠近一步。
  赵大人一天十几次的往里边儿跑,每次进去前虽不是焚香沐浴, 但也要净手更衣,在里面呆上一炷香时间, 被冯大人不耐烦的催促出来,一脸的心满意足, 恋恋不舍。
  锦绣实在不想看见两人这幅样子, 问冯大人:“都通知到了吗?”
  冯大人郑重的点头:“不管是不是和元家有关系的, 若是家主亲自前来, 就让他们进来看一眼,若是只派了管事前来,则资产大约在十万以上的能进来看一眼。
  其他的一律免谈,我已经让人跟众人漏过底了,说是咱们这里有一项发财的大计, 愿诸君分享。
  日子就定在明日上午。”
  到了第二日上午, 锦绣在后衙设宴款待应邀前来的南来北往的富商巨贾,和元家走得近的人家, 来的十分整齐, 全是些快要退休的老头子, 锦绣见了最不济也得称呼一声叔叔伯伯,至于爷爷什么的也是常见。
  这些人在锦绣成亲时已经在京城见过大半儿,现如今见了, 锦绣依旧能准确的喊出对方的名字,让人听了就满意。
  至于剩下的人, 全部由谢六和程远青冯舒年代为接待。
  说是宴会, 但这宴与别家还不太一样, 客人来了,先上茶点心,正经吃食倒是一样不见。
  客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听情况,都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发财计划,值得元家这般大动干戈。
  但谁都没打探出来。
  不仅没打探出来,他们还发现,人群中不时就算少几个家主,那些人无疑是被元家的下人叫走了,至于去干什么,或者听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只知道那些人出去的一脸莫名其妙,回来的时候强压喜悦,但眉梢眼角的激动之情是完全压抑不住的。
  在座的都是在商场上拼杀出来的老狐狸,平日里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很容易的,能这般失态,可见确实受到了刺激。
  一时之间众人的好奇心更加被提起来。
  可惜就是从回来的人口中打探不到任何消息,这才更加叫人着急上火。
  刘明是个出身在北地行商家族,从小听着父辈们走南闯北的故事长大的孩子,一心想着将来能成为像父亲,甚至超越父亲的大商人。
  他们北地气候恶劣,一个孩子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其间经历无数风雨,每一个儿郎都是北地将来抵御外敌的英雄,因此大多数家族团结,一致对外。
  但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刘明的父亲不仅跟着中原人学会了做生意赚钱,还学会了中原男人搞的嫡庶之分那一套。
  刘明的母亲不是父亲的正经妻子,因此,刘明在家里,被父亲要求处处让着样样都不如自己,病病歪歪,上不了马拉不动弓,在做生意读书也不是刘明的对手的地处兄长。
  这些在刘明看来全是缺点的东西,在父亲眼里都是优点,父亲觉得大哥有中原文人的风骨,有他向往的那种烟花三月细雨绵绵的扬州小调,符合父亲对中原文化的憧憬,甚至父亲想让大哥将来娶一个中原姑娘回家生子,改善他们刘家的基因。
  要是中原文人的风骨都是大哥那副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刘明觉得北方的铁蹄早就踏破京都,一路南下了,何至于现如今还在边境苦战?
  刘明请求父亲,给他一些人马,他要带着人马去行商,做生意,从此不会跟家里大哥争,让大哥安心的像个娘们儿一样,躲在女人的被窝里,窝窝囊囊的继承家产吧!
  刘明甚至觉得把大哥跟娘们儿比,都是在侮辱娘们儿,他们北地的娘们儿,可是上马能杀敌,下马就生娃,出了名的彪悍,不像大哥那样软脚虾一个。
  父亲虽然生气,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刘明的请求,唯一的要求就是分家。
  刘明除了手里得到的人马外,其余的一个子儿都没有。
  其他兄弟们都在等着看刘明的笑话,但刘明雄心勃勃,出门就遇到了贵人。
  贵人叫周文,前年调任过来的新任县令,贵人的妻子是京城中尊贵的珑玉县主,有着如花般的美貌,刘明觉得他在县令周文的身上,才真切感受到了中原文人的风骨。
  看似柔弱,不卑不亢,百折不挠,骑马打猎,提笔作画,信手拈来,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哪里是自家大哥那样,整天傅粉抹脂,专挑白色飘逸的袍子穿,做出来的文章谁都听不懂,一副“你们愚蠢的凡人不配和我高贵的读书人说话”的嘴脸,让人看了忍不住作呕。
  县令周文告诉刘明,一路往南边儿走,绕过康来州,达到明安府,那里刚好有刘明需要的机会。
  县令说,希望刘明来做明安府和他们北地的信使,将南边儿丰富的物产,有趣的见闻全都带到他们北地。
  哦,对了,对于他们北地的人来说,除了北地以北的地方,统统称之为南方。
  县令周文给了刘明一封信,让他转交给明安府知州元大人,县令说,元大人和他是多年好友,看了这封信,自有安排。
  刘明一路按照县令的指使,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人马,倒买倒卖,将北地的货物转手卖了一路,然后在当地采买,带去下一个地方转卖,因为眼光精准,选的货物美价廉,竟然还赚了不少钱。
  本来稍微有些膨胀,觉得自己是个有钱人,在商业上十分有天赋的刘明,进了明安府后,瞬间就像泄气的河豚,萎了。
  无他,在这里几天的见闻,打破了他一贯的认知,刘明虽然见识的不多,但听的多啊,从小到大南来北往只要是跟商队有关的事情,他都能说上两嘴。
  但明安府里见到的一切,与他从小到大的见闻不同,也与他这一路见识到的风景迥异,让刘明内心产生了极大的震动。
  当然,更让一行人震动的,还是他们的钱包。
  见到什么都觉得新鲜,都想买回去,带到家乡,让父老乡亲们也跟着长长见识,一不小心,一路上开始膨胀的钱袋子早就瘪了。
  刘明人机灵,在客栈只住了两天,就摸清楚客栈大部分客人的基本情况,乌压压一片,打眼看去 ,这家经营着金额不下五万的绸缎庄,那人家里经营着一个巨大的马场,谁家掌管着运河上一半儿的路线,一个个说出去,刘明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
  至于现在,刘明跟着这个自称冯舒年的胖子进到一个光线明亮,窗户上用一种名为玻璃的东西做阻隔的屋子,第一眼就被里面精致绝伦的巨大模型给震住了。
  刘明紧张的摸摸怀里放县令周文给自己信的位置,强压住内心的震荡,努力睁大眼睛去听身边的胖子在讲什么,眼睛还要不停的在模型上打转,感觉一个人只有一双眼睛两只耳朵已经不够用了。
  刘明看的仔细,这模型可不是随便糊弄小孩子玩意儿,单就说外城东岸河边整整齐齐摆放的十来架水车,精致无比,在缓缓转动,一部分水顺着渠道流入城外的庄稼地里,一部分顺着渠道整整齐齐的流入内城,经过一条宽敞平坦的水渠。
  而水渠,则围绕整个内城旋转一周,其间又分部出许多不规则的小支流,经过每一条巷子,保证每条巷子的居民都有水可用。
  最关键的是:“这些进入内城的水,最终都流入了哪里?为何外城的河流没人加水,却能有源源不断的水流进内城?”
  刘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冯舒年早就见怪不怪了,谁能想到,昨晚被锦绣扯着耳朵来这边看的时候,他表现的还不如刘明呢。
  现在他已经能十分淡定的嘲笑刘明一声乡下土包子,没见过世面。
  不过没关系,刘明是他今早接待的第五十八名客人,前面的五十七名,有的表现还不如刘明,当场下跪的也不是没有,刘明在这些人里,已经能排中上了。
  想到这里,冯舒年忍不住抬头和从另一道门领人进来的谢六对上,两人都朝对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觉得今天的胜者非自己莫属。
  然后细心的第五十八次对人解释:“当然是地下,在我们模型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复杂多变的地下系统需要修建,不过这个就不方便让你知晓了。
  现在的模型受条件限制,只能将地下水重新引入河流之中,循环利用,但等到了开工那日,肯定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刘明想象不到建造一个地下世界是多么庞大的工程,眼睛目不斜视的盯着眼前的东西舍不得离开,看的非常仔细,像是要将之印在脑子里似的。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每个人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进来参观,时间一到,就要被请出去。
  等刘明被冯舒年客客气气请出去的时候,冯舒年从腰间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刘明:“这是简图,你回去可以慢慢看,给你三天时间思考,我们明安府未来十年的规划你刚才也看到了,若是刘掌柜有想投资的意向,就签一下这个意向书。
  你投资了,就是明安府的主人,明安府的未来,需要咱们共同添砖加瓦,打造一个完美的世外桃源,还差你一个,你还在等什么?
  对了,记得在接待员这儿写我的名字,冯舒年,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