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聘
  不管外人怎么猜测, 姜家人看到聘礼单子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虽然两家之前大概谈了聘礼的数量,但到底是大概, 没有具体概念,只知道数量不少, 价值不菲。
  然而真正看到时,才真正感受到元家的财力。
  整整六十个精致整理的紫檀木匣子摆在桌上, 姜家人一一看过去。
  “啪”的打开一个匣子, “文定街八间铺子的房契!”
  “啪”的打开另一个匣子, “京郊六百亩庄子!”
  “德宁府码头附近两百亩地契!”
  “东南沿海渔场两百里!”
  “西南果园三百亩!”
  “西北牧场三百亩!”
  “珍珠!”
  “水晶!”
  “珍珠养殖方子!”
  “眼镜制作工艺!”
  “……”
  一一看下去, 姜家人表情逐渐麻木。
  姜老将军亲自将打开的盒子一一盖上,伸手抹一把脸,一脸沉重的对其余人道:“幸亏缘儿聪慧,没让外人看见这些东西。”
  “就这样吧,难怪元家这些年一直捂得这般紧, 若是让人知道他们家有这些好东西, 难保不会生出事端,缘儿你让人保管起来吧, 嫁妆就别给外人看了, 免得让人眼红。”
  姜良柏提醒道:“爹, 元家下聘,咱们一家躲在这里不出去本就奇怪,还不让人看元家聘礼, 难道外人就不会猜测吗?”
  姜老将军想了下道:“那就挑出几样能镇得住场子的拿出去晒一晒就行,其余的都收起来吧!”
  这些东西别说全部加在一起, 就是单独一样拎出来, 都是很能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外人见了,早上的流言不翼而飞。
  众人瞬间在姜老将军面前夸赞起锦绣的好来。
  这些嘴碎的人,姜家不惧,只是觉得烦,真正与姜家关系好的,还是另一波看起来五大三粗,说话声音能震的人耳朵疼的家伙。
  姜良松亲自给锦绣一一引荐,这些人可不会给看在锦绣是姜家姑爷的面上就给他面子,一个个都拿着大海碗要敬新姑爷一杯。
  姜良松想拦,锦绣笑着摇头:“大哥,方才我瞧着二哥那边在找你,你过去瞧瞧,我留在这边替你招待几位将军。”
  姜良松想了下锦绣的战斗力,不再多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那帮子五大三粗的战友,心里同情了一瞬,转身离开。
  壮汉蒲扇大的巴掌拍在锦绣肩膀上:“好小子,还算有点儿担当,没被吓得尿裤子,来!这碗酒我老刘敬你!”
  曾经一巴掌扇飞一个成年男性的力道,落在锦绣肩膀上,锦绣纹丝未动,脸上表情未变,笑着端起桌上海碗,仰起头一饮而尽。
  豪爽的态度让人忍不住叫好!
  老刘讪讪退下,老王山前,一拳头锤在锦绣肩头:“老刘那软脚虾,给姑爷你放水,我老王可不会!来!在下先干为敬!”
  锦绣笑眯眯的点头,又从桌上端起一海碗,仰头一饮而尽,两大碗下肚,气色看起来更加红润。
  本就俊美的容颜越加吸引人眼球,即使一群糙老爷们儿,也被新姑爷的笑给晃花了眼。
  本想让两个壮汉打头阵,给新姑爷一个下马威,知道他们姜家军的厉害,结果反倒是他们这边接连出战,屡屡失利。
  第三个出来是个笑眯眯的中年文士,长得老实憨厚,笑起来更加像个种地的庄稼汉,除了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外,跟元家看门的老黄没甚区别。
  来人上前就对锦绣拱手:“在下钱通见过姑爷,在下自诩文人,受不了这帮子大老粗的海碗,这里只有浊酒一杯,敬姑爷!”
  话罢不给锦绣思考的机会,就从旁边侍从手里端起两个小酒杯,自己一饮而尽,另一只手稳稳地停在锦绣面前。
  锦绣嘴角忍不住一抽,光是闻味道,就知道这一小杯,是上好的粮食酒,不知放了多少年,闻着味道十分醇厚。
  真正的一杯更比六杯强。
  与这一杯相比,前面的两大海碗,只能说是哄小孩子玩儿的果酒罢了。
  锦绣在钱通笑眯眯的神色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将杯口朝下,挑眉看回去,引得众人叫好。
  “好样的!姑爷!干他娘的,钱通这老家伙,最不干人事了,阴险的很!手里有这种好东西,竟然藏私,没想着与兄弟们分享!亏我还将钱通当兄弟,承诺除了老娘媳妇儿不能分享,其余的随他的便!”
  “对,干翻他!姑爷,上!”
  一群人起哄,锦绣也不推辞,长桌上整齐码放了两排海碗,里面都是刚倒好的竹叶青,味道清幽,酒香醉人。
  锦绣主动朝钱通伸手:“请!”
  钱通挑眉,行动间大开大合,这才少了几分庄稼汉的样子,多了行伍之人的匪气:“请!”
  两人站在桌子两边,端起桌上的海碗开始拼酒,锦绣喝干一碗,身后的将领就大声喝彩。
  “干翻他!”
  “姑爷好样的!”
  “真男人!”
  钱通喝干一碗,锦绣身后的将领就喝倒彩!
  “欺负小孩子,不要脸!”
  “老东西,你行不行啊!慢了哦!”
  “今晚回去老子就和营里的弟兄说道说道,钱通这老家伙太不是东西!”
  这边不时传出惊呼,一群人凑成一堆,热闹不已,几十个壮汉拼酒,声势浩大,旁人远远旁观,不敢近前,生怕其中一人喝醉了不讲道理撒酒疯,他们可招架不住。
  远处姜家俩兄弟远远看着。
  姜良柏道:“大哥,要不要跟老刘打个招呼,别太过了!”
  姜良松摇头:“别看老刘长得粗,粗中有细,人精着呢,你看他态度,踩着钱通捧锦绣,虽然拼命灌锦绣酒,但谁能说出他的不是?”
  姜良柏摇头:“刘叔还是这样啊!”
  “走吧,去前边儿支应着,这里有老刘看着,出不了事。”
  事实证明,姜良松虽然足够了解他的弟兄们,但不够了解锦绣这个妹夫。
  所有人都没想到,看着斯斯文文,长了一张迷死人的小白脸,一拳头就能揍扁的新姑爷,竟然是个深藏不漏的。
  先与钱通拼酒,号称千杯不醉的钱通被人抬下去。
  后与现场将领车轮战,每人一杯,忍不住偷喝酒的将领们先醉了,歪歪扭扭的缠在一起说胡话,锦绣还斯斯文文的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微笑看着眼前的一切。
  除了两腮像是上了上好的胭脂,红的惹眼外,一切看不出不同。
  成功得到姜家一群将领的认同后,锦绣稳稳当当的与姜家人告辞,爬上自家马车。
  谁都没看出锦绣的异常。
  等马车到了元府门口,元老爷元夫人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自家儿子,奇怪之下,让人上前查看,下人才发现锦绣早就醉过去了。
  掀开车帘,马车内被一股浓郁的酒味包围,元老爷顿时心疼道:“这是喝了多少酒啊?这孩子方才撑着不说,我瞧着就难受。
  快!将少爷扶回家!让人去煮醒酒汤!汤熬的浓浓的,多加蜂蜜和生姜!”
  锦绣其实脑子是清明的,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包括元老爷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但就是身体不争气,怎么都动弹不了,只能任人摆布。
  期间被元老爷亲自按住脑袋,强行灌了一碗味道浓郁的醒酒汤,口味之特别,几欲让锦绣当场呕吐。
  元老爷看儿子乖乖喝了醒酒汤,满意的点头,将屋子里下人打发出去,拉着锦绣的手说心里话。
  “宝儿啊,爹没想到,能有亲眼看到你成亲的一天,你小时候那样,爹就对漫天神佛许愿,若能看到你平安健康的长大,爹就是折寿二十年也愿意。”
  “但人都是贪心的,到了今日,爹又想着,能看着你的孩子平安出生,这辈子就了无遗憾了,你可真是爹的命根子。”
  “小时候让爹操碎了心,调皮的时候爹是真恨不得当场捶的你认错才好,但更多的时候,你都不知道,看着你一天天长大,越来越优秀,爹心里有多满足。”
  元老爷温暖的大手覆上锦绣的额头:“宝儿啊,你是爹的骄傲。”
  元老爷对着孩子,不是个善于吐露心事的父亲,即使到了现在,心里有无数话想和儿子说,出口也仅是无伤大雅的几句。
  “爹这辈子没别的念想,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和阿文,还有你姐姐们都好好的,爹就知足了。”
  元老爷在锦绣床头,看着儿子的睡颜,枯坐了半宿,最后心满意足的叹口气,给锦绣掖掖被角,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背着手离开。
  随着元老爷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锦绣终于陷入安稳的梦中,这一晚睡得格外沉稳。
  第二天上衙前,锦绣钻进马车后又跳下来,在下人们惊讶的目光中,转身抱住元老爷。
  “爹,谢谢您!”
  元老爷僵硬着身子,浑身不自在,耳朵根子都红了:“混账小子!成何体统?”
  锦绣将元老爷胖乎乎的身子抱得更紧了一些,笑眯眯道:“爹,我有没有说过?”
  元老爷:“说过什么?”
  锦绣:“我爱您!”
  锦绣说完转身钻进马车,吩咐车夫:“快点儿赶车,上衙要迟到了!”
  留下元老爷一人风中凌乱,一会儿脸色青白,一会儿满脸通红,脸上的表情是得意羞恼交加,像个被登徒子调戏了的十六岁大姑娘。
  嘴里喃喃:“都是跟谁学的?爱来爱去,张口就来!太不持重了!不好!不好!”
  嘴上这般说,脸上的笑遮都遮不住,嘴角不自觉咧到耳根子上。
  元夫人见了奇怪道:“老爷,你前两天不是还念叨,宝儿要成亲了,你这个老父亲没用了,心里很失落什么的吗?今儿个怎么这般高兴呀?”
  元老爷终于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连连摆手,得意道:“哎呀夫人呢,你不懂!这是咱们男人间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惹得元夫人恼怒,愤愤的瞪了他好几眼,元老爷依然高兴地很。
  遇上上门打秋风的定王和谢六,元老爷破天荒的让两人随便挑,搞的定王谢六心里毛毛的。
  定王觉得:“元老爷子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谢六分析道:“我听人说,元家给了姜家好多的聘礼,里面价值连城的宝贝不少,让人眼红的很,说不定这一来,将家底搬空了,现在根本就没剩下什么好东西。”
  定王:“你这般说的话,我觉得继续拿老爷子的东西,心里怪不落忍的。”
  谢六商量:“那咱们这次少拿点儿?”
  路过的元老爷:“哈哈,拿吧,看上什么都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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