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邱怀寒带着阮当归急匆匆赶到凌绝峰的时候,容暮霜脸色十分苍白,原本攥着被褥的手早已没了力气,垂在一边。
  他蹙着眉,眼眶微红,似乎还有泪珠挂在眼尾,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削瘦的身子细细颤抖着。
  霜雪银丝铺在床榻上,被他折腾得在身下开出一朵巨大的雪莲。
  容暮霜小猫一般的呜咽声让推门而入的两人心脏都颤了颤。
  “阮当归,快快快!”
  阮当归连滚带爬到容暮霜床榻边,看着容暮霜痛苦的表情,他的脸也揪在了一起,拉过容暮霜的手,灵力直接探入。
  容暮霜只觉得有一道灵力抚过他被灼伤的经脉,仿佛春雨霎时间熄灭了灼灼烈火,抚平他体内的伤痛。
  良久,容暮霜颤抖的身子才逐渐平静下来。
  阮当归收回灵力,皱着眉看着渐渐缓和的容暮霜。
  邱怀寒每次都要被他急死:“暮霜如何了?”
  阮当归嗯了一声:“不太好,不知道为什么,师弟体内全身经脉再一次受损,伤上加伤,更严重了,原本可能偶尔能用用灵力,现在彻底不能用了。”
  邱怀寒看着容暮霜,替他使了个净身术,去了浑身的汗水,厉声道:“谁?谁干的?!”
  阮当归将身上的药箱取下来:“凌绝峰的结界并没有破坏,应该不会是外面的人干的,可是内门弟子都是经过重重筛选,按理来说门中应该也没有能伤了师弟的人。”
  容暮霜从巨大的疼痛中恢复过来,意识都疼得有些模糊了,到后面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还以为自己要二次投胎去了。
  现在被床边两人的声音吵得也睡不过去,缓缓睁开了眼睛:“你们吵到我了。”
  许是刚刚经历了一遭,容暮霜一开口声音哑哑的却又软软的,直接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邱怀寒见他醒过来连忙给他倒了杯水,还特地用灵力温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我们看见你的本命灯有异常,连忙赶过来了。”
  容暮霜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你们来得再晚一点,或许就见不到我了,师兄。”
  阮当归颇为自责:“是师兄的不是,没能及时察觉。”
  容暮霜本想摆手,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好道:“没事,不过我也不太清楚,好好睡着,突然就疼了起来。”
  阮当归想了想,问他:“师弟,你睡觉之前做了什么吗?我给你的药可吃了?”
  容暮霜点头:“吃了啊,也没干什么,吃了你的药觉得困了,直接就睡了…阮当归,是不是你害我!”
  容暮霜好似恍然大悟,用仅剩不多的力气朝阮当归砸了个枕头过去。
  阮当归也没躲,枕头正好丢到他身上,一点力道都没有,软绵绵的,像极了床上缩着的容暮霜。
  阮当归抓着枕头,委屈得都要哭出来了:“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对了,那个药,我看看那个药!”
  邱怀寒从他手里抽出枕头给容暮霜垫了回去。
  容暮霜丢完枕头彻底没了力气,加上痛了那么久,没等两人研究出什么来,先昏睡了过去。
  阮当归从旁边的柜子里找到了那三瓶药,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翻。
  邱怀寒见容暮霜睡了,替他将被子盖好,阮当归还没说话,传音喊了他一声:“阮当归,药有问题?”
  阮当归将三瓶药尽数倒在掌心,毫不留情地捏成齑粉,粉末从他的指缝倾洒而下,好似洒一把盐。
  他也传音道:“这三瓶药都被动了手脚。”
  邱怀寒闻言,脸色一沉:“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能够不破坏结界,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害暮霜?”
  阮当归四下望了望:“师弟怎么不住主卧啊?”
  邱怀寒经他提醒,也反应过来:“对啊,刚才我们急急忙忙过来,也没看是不是主卧,暮霜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阮当归立刻心有疑惑,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气息,他是医修,对气息格外敏感:“不对,师弟的隔壁有人,似乎是他那个小徒弟。”
  邱怀寒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容暮霜脸色沉得如同阴天,挥袖一扫将门打开,身形一动便出了门朝隔壁去了。
  阮当归知道他去做什么,连忙跟上,走出去顺带将门也带上了,还下了一道禁制,外面的声音一概吵不到容暮霜。
  邱怀寒闯进隔壁,见到顾沉砺,眉头一竖:“顾沉砺,我和阮当归走后,凌绝峰只剩下你和暮霜二人,可是你做了什么?”
  事关容暮霜,平日里温言和善的顾沉砺此刻气压如暴风雨前夕。
  顾沉砺掀袍跪下,没有说话。
  邱怀寒见他平静地跪下,似乎早已料到:“我和阮当归离得远,半个时辰才借助本命灯发现不对劲,而你就在你师尊隔壁,你却没有任何反应,是没听到,还是装作听不到,嗯?”
  顾沉砺依旧没说话,邱怀寒平日里虽然护着他,但如今事关容暮霜的身子,而顾沉砺一句话也不说摆明默认,邱怀寒当下便沉了脸:“好啊,果然是长大了,既然你不辩解,那就去方圆峰领罚。”
  阮当归在一旁静静看着,检查起屋子里的东西。
  顾沉砺漠然地起身朝峰外走去,在走出房门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隔壁紧闭的屋子。
  他听见了容暮霜一声声痛苦的呜咽,他只可惜,阮当归和邱怀寒来得还是快了点,否则,容暮霜就该被活活痛死了。
  黑夜逐渐被光亮驱赶,羲和渐渐从天边露出辉光,绿叶上的露水轻轻滑落,掉在土中滋润大地。
  容暮霜后来一直微咳,咳到后半夜才睡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醒的也早,下意识地伸手在枕头旁边摸手机,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睁眼一看,自己早已不在曾经那个世界了。
  容暮霜还没来得及感叹,感受到旁边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他,他缓缓转头。
  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阮当归被正面暴击,虽然容暮霜根本没多大力道,他还是接住枕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师弟,杀了我可就没人给你疗伤看病了。”
  容暮霜后知后觉发现是阮当归,有些不好意思,将枕头拿回来道:“我没看清楚是你,抱歉。”
  阮当归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好久没听到过暮霜师弟跟人道歉了。
  “你感觉好点了吗,师弟?”
  容暮霜点头:“好多了,顾沉砺呢?我从昨天就没见到他了,他回来了吗?”
  阮当归提起他就撅起了嘴:“就是他害得你,你还问。”
  容暮霜一愣,连忙下了床去穿衣服:“所以,他现在在哪儿?”
  容暮霜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他一觉醒来,他徒弟的仇恨值更高了吧?
  阮当归指了一个方向:“掌门师兄把他丢到方圆峰去了。”
  容暮霜穿衣服的手一顿。
  方圆峰,书中提到过知行山除了主峰和凌绝峰还有六峰,其中便是是阮当归的青荇峰和万灵玉的方圆峰。
  方圆峰相当于是戒律堂,除了用来责罚犯错违背山门的弟子,还用来审问抓到的魔族等,里面的刑罚数不胜数。
  也不知道邱怀寒这次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把人给扔进去了,平时不是挺护着那小崽子的吗?
  容暮霜来不及多想,迅速穿好衣服,朝峰外走去,阮当归反应慢,等要拦他的时候,人已经跑出去了。
  完了,他要被掌门师兄骂了。
  容暮霜一回生二回熟,对着小草直接说出“方圆峰”三个字,小草齐齐指向另一个方向。
  方圆峰门口有弟子守着,见到容暮霜来,纷纷恭敬行礼:“暮霜仙尊。”
  容暮霜目不斜视点了点头,朝峰内走去,守门的弟子也不敢拦他。
  “暮霜仙尊怎么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就出来了,以前从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不知道啊,仙尊脸色有些难看,顾沉砺那小子又是昨晚被送过来的,莫不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惹暮霜仙尊了?”
  “可能是,唉,惨哪。”
  容暮霜没听见守门弟子的谈话,只觉得自己的步子都要飞起来了,他凭借着本能意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找到了责罚弟子的地方。
  容暮霜一踏入便听到一声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啪”地一声,仿佛就在耳边,打在了他的身上。
  容暮霜连眨了几下眼睛。
  不要慌,不要慌,顾沉砺都挨了这么多顿鞭子了,不差这一顿。
  容暮霜只能破罐子破摔地安慰自己,朝里面走去。
  责罚弟子的密室阴暗潮湿,顾沉砺身上的弟子服被鲜血浸染,他跪在地上,墨发散乱,一身狼狈,双手被两道锁链禁锢。
  容暮霜注意到那鞭笞的鞭子上带着蓝色的光影,似乎蕴含着灵力。
  刚穿过来的那天,顾沉砺被鞭打,荆棘鞭上却是没有灵力光影的。
  顾沉砺那时跪得笔直,而此时却有些摇摇欲坠,面色也十分苍白,几乎血色褪尽。
  显然,这带着灵力的鞭笞比起荆棘鞭狠厉万分。
  容暮霜皱着眉,他想让那鞭子停下来,可是并不知道如何停下。
  顾沉砺察觉到有人来了,紧闭的双眸睁开一条缝,那十瓣莲花的衣摆映入眼帘。
  他漠然地喊了一声:“师尊。”
  声音低哑。
  容暮霜脑子里急得团团转,那一声声落鞭声在这空荡的刑房里格外刺耳,并没有听到顾沉砺在喊他。
  顾沉砺微微扯了嘴角,
  这一次是邱怀寒亲自下令,他恐怕真的要被容暮霜活活打死了。
  只可惜,没能杀了容暮霜为自己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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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沉砺:全剧终。
  容暮霜:诶,这样好像直接一劳永逸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顾沉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