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弥天大祸
这是一处极具八十年代特色的建筑,两层小楼,有着宽阔的前后院,载满了绿色植物,甚至还开辟了一个小菜园子。
说到特色,这个时期的建筑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火柴盒,房子的外观就象一个火柴盒,四四方方,但由于大量使用了砖混结构,非常坚固。
论面积的话,这个大院子足足有五百多平米大,放在后世,就这位置,没个几千万是下不来的。事实上直到二十一世纪,这里的房子也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因为这里是首都军区大院。
李路坐在书桌前,透过窗户望着后院的菜园子发呆。
回到这个年代已经整整一个月了,再次打量这个记忆深处的菜园子,依然不禁感概万千。
记得小时候,早晨和傍晚都会被爷爷拉着在菜园子里浇水施肥,自己则调皮地搞破坏,惹来爷爷阵阵喝斥。
时过境迁,自从参军之后,就再也没能回到这个大院子,与爷爷一别,竟是永别。
李路出生于一个红色家族,八十年代末,爷爷是首都军区副司令员,住的这个大院子便是军区大院三号院。作为红色家族的子弟,李路的前途可谓光明。
可惜,事实远非如此。
在八十年代末期的那场风波中,家族站错了队伍,从此一跌不振。面对家族的对手穷追猛打,当时十八岁的李路被送进部队,躲过了一劫。然而从此之后,他再无依仗,军途忐忑。
当时依靠自身的素质,李路还进入了特种部队服役,是军内小有名气的特战军官。李路暗暗想着通过自身的努力,重振家族的辉煌。
然而他的幻想很快就破灭了,问题就出在小有名气这里,死对头哪能看到老李家的后代混出样子来?
当下稍稍一番运作,李路就被踢出了特种部队,安排了闲职。
一直到2013年,已经四十多岁的李路依然是少校,副营级干部,在后勤单位服役。这个时候,李家早已经消失在华夏的政治版图里。若不是爷爷的老部下暗地里多有照顾,恐怕李路早就被扫地出门,岂能安然地待在军队?
后世的李路早已认命,没了亲人没了朋友,行尸走肉般生活。
在2013年新年伊始的一次演习中,李路在给部队运送给养的路上发生了车祸。感叹老天终于要收走自己之后,一觉醒来,却发现回到了十八岁。
这一年是1988年。
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李路足足待在家里一个月的时间,熟悉现在生活的同时,他做了一件事关家族存亡的大事。
后世家族是因为在明年的高层大整合中站到了那位那边,于是就开始走下坡路。在对手的打击下接连失地,不但全面退出了政界,连老李家赖以生存的军界也处处受到打压。最终以家族的支柱老爷子逝世为标志,李家没落了。
既然上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李路当然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发生!
李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三天时间,写了一篇文章。接着花了更长的时间模仿爷爷的笔迹。这些做完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周三,李路模仿爷爷的笔迹在那篇文章上署名,然后送到了《国防军报》社,今天是周五,正是《国防军报》出版的日子。他开始变得忐忑不安起来,心情烦躁。
关乎家族存亡的关键时刻,饶是他有着两世为人的先天条件,也不得不提心吊胆。
他丝毫不担心的《国防军报》会拒绝发表爷爷署名的文章,抛开爷爷首都军区副司令员的身份不说,李路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此刻把守军队喉舌的正是老李家的对手,老程家。
老程家巴不得老李家一败涂地,怎么会拒绝发表李老爷子署名的这样的文章?
显然,那篇文章绝不简单,在除了李路之外的所有人看来,这样的文章简直就是指着那位的鼻子痛骂。
说是大逆不道,也不为过。
大家都知道,老李家可是紧随那位的步伐的。李老爷子发表这样的文章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就抱定了“看你怎么死”的想法。
“滴滴!”
喇叭声把李路的思绪拉回来,他抬眼一看,一辆212吉普车风驰电掣般驶入前院。他暗道一声,来了!
下车的却不是老爷子,而是李路的父亲李建国。
李路走到客厅还没来得及和父亲打招呼,李建国一脸寒霜,大步走过来,猛然甩手,结结实实甩了他一巴掌。
闻讯出来的张慧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急急忙忙地跑过去看李路。
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没有让李路情绪受到影响,他冲张慧芬笑着摇摇头,“妈,没事。”
张慧芬瞪着眼骂李建国:“你发什么神经啊!”
“啪!”李建国把一份报纸扔在桌子上,指着李路手指颤抖半天,终究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张慧芬拿起报纸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国防军报》,接着第一版赫然出现一行黑体加粗字——《警惕军队国家化思想的蔓延!》
单单看标题,即使出身显赫家族的张慧芬也一时半会不得要领。不过粗粗浏览了一遍内容,她也被惊呆了。
这是披着一层军队外皮的文章,实质上直指当下越来越热烈的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
简单地说,就是跟那位唱对台戏。
对于这篇文章,李路也是有苦说不出。
他明明知道家族没落的根源在于家族紧跟那位的步伐,具体地说应该是老李家的政坛新星李建国紧随那位,那位倒台后,就发生连锁反应,最终导致老李家没落直至消失。
他却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不得已费尽心思炮制了这篇文章,以老爷子的名义发出去。
但是仅仅是避免老李家在一年后的风潮中倒塌,并不是他的目的。如何获取丰厚的政治红利,更上一层楼才是王道!
由此一来,就需要下更大的赌注。
为此,他选择了从老爷子身上做文章,而不是仅仅是首都市副市长的父亲。
老爷子是军界人物,自然就得跟军队有关,写好这篇文章的关键在于找出当下军队与资产阶级自由化的联系。
为此李路很是伤了一些脑筋。
也幸亏后世在军队中坐了十几年的冷板凳,闲来无暇就捧着文件书籍就看,让他对理论这一块颇得体会。
于是,“坚决抵制军队国家化”提前出现,并且巧妙地和当下的资产阶级自由化联系起来,落脚点却自然而然地是——警惕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的蔓延。
不得不说,当下军队受到的影响不能小觑。类似于“军队国家化”这种思想已经冒出苗头来,虽然没有形成整套的理论。
李路想的是,借此机会把这种错误思想扼杀在摇篮之中。一篇文章,一举两得。
可惜,谁也没有他这个重生人士的超前意识。
当老程家的人看了李路送来的这篇文章之后,内心震惊面上笑容绽放,看到老李家老爷子的署名后,就笑得更灿烂了。
李路也呵呵笑,但是他知道谁能笑到最后。
作为两报一刊中的一报,《国防军报》的影响力非同小可。作为党在军队中的喉舌,《国防军报》不仅发到军队的各个角落,各级政府机关都有规定订阅。
于是,早上李建国在办公室里浏览报纸的时候,看到这篇惊世骇俗的文章,差点没有背过气去。他当下给老爷子打电话,却被告之开会去了。他隐约感觉到不妙。
冷静后通过关系进行一番了解,才知道,居然是自己的儿子送到报社的!
对自己这个玩世不恭只知道闯祸的儿子,李建国再清楚不过。他马上有了判断,这绝不是老爷子写的文章,就更不可能是他这个浑小子写的!
老爷子不会冷不丁的发表这样一篇文章!
李路那小子也写不出这样水平的文章!
一定是幕后有人操纵了那个小混蛋闯下的祸事!
当下就往家里赶,于是就有了前面的一幕。
看完了报纸,不用李建国细说,张慧芬也猜到她的宝贝儿子闯下了什么祸。软绵绵的瘫坐在椅上,失望的目光扫过李路,再无言语。
这个儿子,真让人不能省心,现在,又岂是让人不能省心这么简单?张慧芬虽然没从政,但是他出生显赫家庭,对政治这东西比常人理解更深。
自己的宝贝儿子这是把老李家往火山口推啊!
客厅的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
“滴滴!”
又一阵喇叭声,又一辆吉普212稳稳地驶入了前院。
“老爷子回来了!”
李路眉头一扬,他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一身戎装的老爷子李红军稳步走入客厅,奇怪的是,今天如影随形的机要参谋不见踪影。
老爷子面无表情,扫了众人一眼,淡淡地说道:“到书房。”
李建国狠狠瞪了李路一眼,紧跟着老爷子上楼去了。
李路苦笑一下,走到母亲张慧芬身边,安抚道:“妈,别担心,没事的。”
张慧芬脸色复杂,气愤和疼惜纠结在一起,最终是母爱战胜了一切,说道:“儿子,好好跟爷爷认错,知道吗?”
李路点点头,走上楼去。
老爷子的书房是整个院子最重要的地方,没有老爷子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甚至书房外三米都是禁区。
李路这小子就例外了,老爷子最是宠爱他,打小他就把这当玩耍的地方之一乱跑。当然,前提是老爷子在边上看着,否则不知道有多少军国机密被这小子窥视了。
本来李路家早就搬到了首都市委大院,由于老爷子十分宠爱这厮,加上老伴早早过世,老人便希望孙子多陪在身边,所以李路倒是一直住在这陪着老爷子。
今天因为是周五,按照惯例是家族的例行聚会,所以作为长媳的张慧芬一早就赶了过来准备晚上的饭菜,其实更多的是见见自己的宝贝儿子。
谁承想出了这样的事情,张慧芬没了心情,待在客厅里,时不时把眼看向二楼。
老爷子的书房气氛沉重,由于机要参谋不在身边,家政服务员不能进入,老爷子居中坐着,居然自己动手泡起了茶。本来李建国想要代劳,被老爷子轻轻一眼看了回去。
李路进来把门带上,看到这一幕不仅暗暗钦佩,老革命家就是不一样,单单这份定力就不是他这毛头小伙能比拟的——即使他两世为人。
小时候李路跟邻居孩子打架,老爷子每回都是一阵严厉的批评,到了这个时候,却是平静的很,就好像发生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只是李路知道,越是危急时刻,老爷子越是镇定。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够撼动老爷子坚如磐石的神经线了。
李路走过去,利索地跪下。
老李家家规甚严,惹出了祸事,不问谁对谁错,你先给跪下做好姿态。跪下不代表李路承认自己做错事,只是一个姿态。而且,跪的是老爷子,李路表示没有压力。
有老爷子在,李建国倒是不敢造次,压抑着火气坐在左首的第一个位置,这也是他这个老李家长子的位置。
好一会儿,老爷子泡好了茶,稳稳地品了口,又拿出烟来点上一根,一阵吞云吐雾之后,方才把目光落在李路身上。
“老三,听说前几天你和老程家的孩子打了一架?”老爷子缓缓地开口。
“老三”自然指的是李路。
话说在李路前面还有一个哥哥夭折了,紧接着二叔的女儿比他早几个小时出生,李路就变成老三。老爷子一直按照排行称呼小字辈。倒是对几个子女直呼其名。
李路一愣,完全没想到这个时候老爷子会问起这个事情。
确实有这么回事,为了文章能够顺利发表,前几天李路带了几个发小,跟死对头老程家的那小子干了一架,做足了前戏。
后世是名噪一时的特战军官,李路当然是三五除下就把对方一拨人干得找不着北了。
李路老老实实回答:“是的爷爷,老程家那小子欠揍得紧。”
闻此言,李建国就又要发火了,若不是老爷子在,他恨不得跳过去使出铁砂掌灭了这小混蛋。
闯下如此大祸了,还不知悔改!
老爷子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你该长大了。”
这时,李建国忍不住了,双目寒光直射李路,压着火气问道:“是不是程家指使你这样做的?”
原以为这小混蛋会惊恐万分地哭诉自己如何如何受程家的蛊惑,却没想到,这厮一脸的平静,语气却坚决无比:“爸爸,文章是我写的,也是我冒用爷爷的签名署名的,跟任何人没有关系!”
李路心里道,开玩笑,这么大的功劳怎么能往别人家推呢!
也只有他这个重生者知道,这篇文章会为不久的将来给老李家带来如何丰厚的政治红利。
李建国简直要气疯了,事到如今这小混蛋要帮着程家,难道他不知道程家是老李家的死对头!
李建国彻底爆发了,但是起码顾及老爷子在场,只是指着李路怒道:“你知道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你知不知道老李家会因为这篇文章遭受灭顶之灾?啊?我已经被停职了!”
李路脸色如常,平静地看着父亲,说道:“我只知道没有这篇文章,老李家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
老爷子沉声朝李建国喊了句:“坐下!”
老爷子纵横战场数十年,长期担任军界要职,那威严一散,连拥有特战军官般优秀心理素质的李路也不禁心中一凛。
李建国重重地把自己摔在椅子上,再无言语。
“老三,你老实告诉爷爷,程家是怎样胁迫你的。”老爷子口气缓和,说道,“你是我们李家的人,不管是犯了什么错,只要心不坏,没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爷爷都会保着你,但是你要把过程好好地说一说。”
语气平静,但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李路苦笑连连,说道:“爷爷,我已经十八岁了。我刚才说了,这件事从头到尾是我一个人干的,没有人指使,也没有谁胁迫我。我怎么说也是老李家的长孙,程家胁迫我,他得有那个胆。”
老爷子微眯着的眼睛慢慢挣开,打量着他,隐隐感觉这个长孙变了。身上透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隐约之间感受到一种气质,甚至这位尸山火海里冲杀过来的老将还嗅到了一丝杀戮之气。
难道说老三杀过人?
老爷子很快就抛开了这个不切实际的猜测,但是无论如何,他感受到了李路的变化。
此时,李路在绞尽脑汁地想如何合理地把那些未来会发生的事情说出来,总不能说爷爷我是重生过来的,知道一年之后会发生一件大事,老李家因此从此没落。
那样的话,不用父亲动手,老爷子就能拍死他这个神经病。
想了好一会儿,也找不出合理的切入点,只得按照事前打的草稿说道:“爷爷,说实话,那篇文章有点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其实我想说的是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的蔓延,照这样发展下去,必出大乱子。而且这乱子一出,恐怕会引发高层的大洗牌。”
此言一出,不单老爷子,连李建国也摆过头来看着他。
李建国不到四十岁官拜正厅级直辖市市长助理,绝对不是只是依靠家族势力的泛泛之辈,相反自身能力非常的出色。否则那位也不会看得上区区一个市长助理,并收归麾下。
只是不管老爷子还是李建国,都被这番惊世骇俗的预测震惊了!
这可是直白无误地直指那位的执政方针!
所幸的是,他们都没有立马给李路上纲上线,而是静待下文,看这小子能说出什么来。
近段时间政坛风云变幻,着实有许多看不清楚的东西。
“老三,你从哪里听来这些?”老爷子说道。
看来老爷子还是不相信他,李路也觉得自己这转变确实太大,然而非常时期顾不了那么多了。
“都是我自己的想法。”李路说道。
“我平时虽然爱玩,也闯了不少祸。也因为经常在底下玩,时不时听到基层的一些声音。首都高校的一些学生常说,现在的政府越来越**了,学生怨气很大,甚至提议要向中央请愿,清肃贪官污吏。”
李路顿了顿,继续说道,“学生有这样的思想应该说是很好的,但是,物极必反,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恐怕请愿会变质变味,发展成学潮也极有可能。可惜那位没有看到这一点,或者说看到了却任其发展,没有进行正确的舆论引导,忽视了宣传领域工作。这样是要出大问题的!”
老爷子脸色平静,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做到了大区副职这种层次,老爷子的眼光已经不单单是局限于军事这一领域了。可以说,到了这种层次,更多的是政治上的博弈。
而李建国早已动容,第一个他想不到这样一番话会出自自己这个平时正经事不干的儿子嘴里,第二个是想不到他居然做出这样一个可谓逆天的推测。而且是当着自己的面——自己可是那位圈子里的核心青年干部。
谁都知道,现在那位的风头可是如日中天!
这小子不但质疑那位的方针,还预言他未来不堪!
李路看了看老爷子,知道是时候加一把火了,说道:“再看国内形势,去年国庆节西南以西爆发骚乱,虽然平定下去了,但是暴露出来的问题却不可以轻视。今年春节后不久,西南以西再次爆发骚乱。这已经证明了那位对暴露出来的问题不重视,长期如此,骚乱只会越演越烈,到时候自然而然会影响到军队的声誉。”
“再者,改革开放以来,社会上一些不好的风气已经蔓延到了部队。爷爷您应该知道,首都军区去年很是处理了一批违法违纪的军官。其实这已经在向我们敲响警钟了。那位长期忽视宣传舆论工作,长久如此,只怕党对枪的控制能力会越来越弱,一旦爆发骚乱,需要军队的时候……”
李路没有继续说下去,话已至此,便无需说得太直白了。
这一番话下来,老爷子和李建国都睁大了眼睛看他,都想不到这样一番话会出自他的口。两人脑海里不约而同浮现起两个字——妖孽!
老爷子的想得更多更深,且不论错对,单单是敢这样想并且还这样去做了,就这份魄力来说,他这个长孙也不简单。一番话下来有根有据,分析透彻,却总也没觉得是危言耸听。
隐约之间,老爷子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若不是闯了祸,长孙的巨大转变无疑是老爷子希望看到的。
事实上,老爷子已经动容了,不为别的,单单是那一句“只怕党对枪的控制能力会越来越弱”,就足以让这位几起几落的老革命家生起十二分的警惕之心了。
什么是执政党的基石?
在二十一世纪,恐怕三岁小孩都知道是——军队!
自太祖的三湾开始,党指挥枪永远放在国防军的第一条。这是用无数先烈前辈的鲜血换取来的信条,绝对不允许质疑!
如果说李路之前的话算是惊世骇俗的话,那么最后这番话简直就是直接冲着老爷子的耳朵喊出了——执政党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此时,李路望向他的父亲,诚恳地说道:“爸爸,我知道那位对你很器重,恰恰因为这样,我才担心。平时我吊儿郎当,说的话你可能不会重视。但是爸爸,我也是老李家的一分子,绝不会看着老李家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那位走得太远了,我们老李家势单力薄,跟着走下去只会粉身碎骨。”
李路此言亦是不虚,老李家最大的支柱是老爷子,但也不过官至军区副司令。若不是背后站着老首长,加上长媳张慧芬的背景亦是不简单,怕是老李家想要成为老程家的对头都不够格。
随着李建国紧随那位步伐,老李家跟老首长的关系已经有了疏远的迹象。可以说这也是后来老李家没落的重要因素。
李建国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就要挑起脚来反驳,不料此时书房中的专线电话乍响。
老爷子拿起电话,听了一下便条件反射般地站直了身躯,恭敬地喊一声“老首长”。
李路和李建国对视一眼,都知道电话那头的是谁了。正是老爷子毕生追随的老首长——南老!
其实老李家的老爷子按年龄说,并不算老,不过六十的年纪,不论职务还是年龄,跟相当一批红色家族相比,只能算中规中矩。
但是老爷子的背后是南老,这背景可不简单。
老爷子十四岁投身革命,紧接着就当了南老的警卫员,可以说打小就打上了南老的印记。
二十岁出头,老爷子就生下了李建国,在众多开过将领中也算是另类。以至于,老爷子不到六十岁便担任了大区副职,不到四十岁的李建国也官拜正厅级直辖市副市长。
就年龄来看,老李家的发展潜力可谓巨大。更何况,背后还站着南老这位巨人。
南老亲自来电,非同小可!
“是!我马上到!”
老爷子撂下电话,深深看了李路一眼,心中感叹一声:这个长孙真是妖孽啊!随即拿起军帽往外走。
走到书房门口,回过头指着李路说道:“待在家里哪也别去。”
李路趁机站起来,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却是再也压不住。他知道,南老此时召见老爷子,只能是好事,而且是大大的好事!
“你跟我过来!”
李建国冷哼一声,走向李路的房间。
此时张慧芬看见老爷子匆匆出去,当下快步上楼,正好看到李路垂头丧脑地跟着丈夫进了房间。于是赶紧过去,生怕丈夫又对儿子施行家暴。
李路余光中看到母亲上楼,倒是重重地松了口气。有她在,李建国不敢把他怎么样……
说到特色,这个时期的建筑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火柴盒,房子的外观就象一个火柴盒,四四方方,但由于大量使用了砖混结构,非常坚固。
论面积的话,这个大院子足足有五百多平米大,放在后世,就这位置,没个几千万是下不来的。事实上直到二十一世纪,这里的房子也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因为这里是首都军区大院。
李路坐在书桌前,透过窗户望着后院的菜园子发呆。
回到这个年代已经整整一个月了,再次打量这个记忆深处的菜园子,依然不禁感概万千。
记得小时候,早晨和傍晚都会被爷爷拉着在菜园子里浇水施肥,自己则调皮地搞破坏,惹来爷爷阵阵喝斥。
时过境迁,自从参军之后,就再也没能回到这个大院子,与爷爷一别,竟是永别。
李路出生于一个红色家族,八十年代末,爷爷是首都军区副司令员,住的这个大院子便是军区大院三号院。作为红色家族的子弟,李路的前途可谓光明。
可惜,事实远非如此。
在八十年代末期的那场风波中,家族站错了队伍,从此一跌不振。面对家族的对手穷追猛打,当时十八岁的李路被送进部队,躲过了一劫。然而从此之后,他再无依仗,军途忐忑。
当时依靠自身的素质,李路还进入了特种部队服役,是军内小有名气的特战军官。李路暗暗想着通过自身的努力,重振家族的辉煌。
然而他的幻想很快就破灭了,问题就出在小有名气这里,死对头哪能看到老李家的后代混出样子来?
当下稍稍一番运作,李路就被踢出了特种部队,安排了闲职。
一直到2013年,已经四十多岁的李路依然是少校,副营级干部,在后勤单位服役。这个时候,李家早已经消失在华夏的政治版图里。若不是爷爷的老部下暗地里多有照顾,恐怕李路早就被扫地出门,岂能安然地待在军队?
后世的李路早已认命,没了亲人没了朋友,行尸走肉般生活。
在2013年新年伊始的一次演习中,李路在给部队运送给养的路上发生了车祸。感叹老天终于要收走自己之后,一觉醒来,却发现回到了十八岁。
这一年是1988年。
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李路足足待在家里一个月的时间,熟悉现在生活的同时,他做了一件事关家族存亡的大事。
后世家族是因为在明年的高层大整合中站到了那位那边,于是就开始走下坡路。在对手的打击下接连失地,不但全面退出了政界,连老李家赖以生存的军界也处处受到打压。最终以家族的支柱老爷子逝世为标志,李家没落了。
既然上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李路当然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发生!
李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三天时间,写了一篇文章。接着花了更长的时间模仿爷爷的笔迹。这些做完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周三,李路模仿爷爷的笔迹在那篇文章上署名,然后送到了《国防军报》社,今天是周五,正是《国防军报》出版的日子。他开始变得忐忑不安起来,心情烦躁。
关乎家族存亡的关键时刻,饶是他有着两世为人的先天条件,也不得不提心吊胆。
他丝毫不担心的《国防军报》会拒绝发表爷爷署名的文章,抛开爷爷首都军区副司令员的身份不说,李路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此刻把守军队喉舌的正是老李家的对手,老程家。
老程家巴不得老李家一败涂地,怎么会拒绝发表李老爷子署名的这样的文章?
显然,那篇文章绝不简单,在除了李路之外的所有人看来,这样的文章简直就是指着那位的鼻子痛骂。
说是大逆不道,也不为过。
大家都知道,老李家可是紧随那位的步伐的。李老爷子发表这样的文章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就抱定了“看你怎么死”的想法。
“滴滴!”
喇叭声把李路的思绪拉回来,他抬眼一看,一辆212吉普车风驰电掣般驶入前院。他暗道一声,来了!
下车的却不是老爷子,而是李路的父亲李建国。
李路走到客厅还没来得及和父亲打招呼,李建国一脸寒霜,大步走过来,猛然甩手,结结实实甩了他一巴掌。
闻讯出来的张慧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急急忙忙地跑过去看李路。
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没有让李路情绪受到影响,他冲张慧芬笑着摇摇头,“妈,没事。”
张慧芬瞪着眼骂李建国:“你发什么神经啊!”
“啪!”李建国把一份报纸扔在桌子上,指着李路手指颤抖半天,终究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张慧芬拿起报纸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国防军报》,接着第一版赫然出现一行黑体加粗字——《警惕军队国家化思想的蔓延!》
单单看标题,即使出身显赫家族的张慧芬也一时半会不得要领。不过粗粗浏览了一遍内容,她也被惊呆了。
这是披着一层军队外皮的文章,实质上直指当下越来越热烈的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
简单地说,就是跟那位唱对台戏。
对于这篇文章,李路也是有苦说不出。
他明明知道家族没落的根源在于家族紧跟那位的步伐,具体地说应该是老李家的政坛新星李建国紧随那位,那位倒台后,就发生连锁反应,最终导致老李家没落直至消失。
他却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不得已费尽心思炮制了这篇文章,以老爷子的名义发出去。
但是仅仅是避免老李家在一年后的风潮中倒塌,并不是他的目的。如何获取丰厚的政治红利,更上一层楼才是王道!
由此一来,就需要下更大的赌注。
为此,他选择了从老爷子身上做文章,而不是仅仅是首都市副市长的父亲。
老爷子是军界人物,自然就得跟军队有关,写好这篇文章的关键在于找出当下军队与资产阶级自由化的联系。
为此李路很是伤了一些脑筋。
也幸亏后世在军队中坐了十几年的冷板凳,闲来无暇就捧着文件书籍就看,让他对理论这一块颇得体会。
于是,“坚决抵制军队国家化”提前出现,并且巧妙地和当下的资产阶级自由化联系起来,落脚点却自然而然地是——警惕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的蔓延。
不得不说,当下军队受到的影响不能小觑。类似于“军队国家化”这种思想已经冒出苗头来,虽然没有形成整套的理论。
李路想的是,借此机会把这种错误思想扼杀在摇篮之中。一篇文章,一举两得。
可惜,谁也没有他这个重生人士的超前意识。
当老程家的人看了李路送来的这篇文章之后,内心震惊面上笑容绽放,看到老李家老爷子的署名后,就笑得更灿烂了。
李路也呵呵笑,但是他知道谁能笑到最后。
作为两报一刊中的一报,《国防军报》的影响力非同小可。作为党在军队中的喉舌,《国防军报》不仅发到军队的各个角落,各级政府机关都有规定订阅。
于是,早上李建国在办公室里浏览报纸的时候,看到这篇惊世骇俗的文章,差点没有背过气去。他当下给老爷子打电话,却被告之开会去了。他隐约感觉到不妙。
冷静后通过关系进行一番了解,才知道,居然是自己的儿子送到报社的!
对自己这个玩世不恭只知道闯祸的儿子,李建国再清楚不过。他马上有了判断,这绝不是老爷子写的文章,就更不可能是他这个浑小子写的!
老爷子不会冷不丁的发表这样一篇文章!
李路那小子也写不出这样水平的文章!
一定是幕后有人操纵了那个小混蛋闯下的祸事!
当下就往家里赶,于是就有了前面的一幕。
看完了报纸,不用李建国细说,张慧芬也猜到她的宝贝儿子闯下了什么祸。软绵绵的瘫坐在椅上,失望的目光扫过李路,再无言语。
这个儿子,真让人不能省心,现在,又岂是让人不能省心这么简单?张慧芬虽然没从政,但是他出生显赫家庭,对政治这东西比常人理解更深。
自己的宝贝儿子这是把老李家往火山口推啊!
客厅的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
“滴滴!”
又一阵喇叭声,又一辆吉普212稳稳地驶入了前院。
“老爷子回来了!”
李路眉头一扬,他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一身戎装的老爷子李红军稳步走入客厅,奇怪的是,今天如影随形的机要参谋不见踪影。
老爷子面无表情,扫了众人一眼,淡淡地说道:“到书房。”
李建国狠狠瞪了李路一眼,紧跟着老爷子上楼去了。
李路苦笑一下,走到母亲张慧芬身边,安抚道:“妈,别担心,没事的。”
张慧芬脸色复杂,气愤和疼惜纠结在一起,最终是母爱战胜了一切,说道:“儿子,好好跟爷爷认错,知道吗?”
李路点点头,走上楼去。
老爷子的书房是整个院子最重要的地方,没有老爷子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甚至书房外三米都是禁区。
李路这小子就例外了,老爷子最是宠爱他,打小他就把这当玩耍的地方之一乱跑。当然,前提是老爷子在边上看着,否则不知道有多少军国机密被这小子窥视了。
本来李路家早就搬到了首都市委大院,由于老爷子十分宠爱这厮,加上老伴早早过世,老人便希望孙子多陪在身边,所以李路倒是一直住在这陪着老爷子。
今天因为是周五,按照惯例是家族的例行聚会,所以作为长媳的张慧芬一早就赶了过来准备晚上的饭菜,其实更多的是见见自己的宝贝儿子。
谁承想出了这样的事情,张慧芬没了心情,待在客厅里,时不时把眼看向二楼。
老爷子的书房气氛沉重,由于机要参谋不在身边,家政服务员不能进入,老爷子居中坐着,居然自己动手泡起了茶。本来李建国想要代劳,被老爷子轻轻一眼看了回去。
李路进来把门带上,看到这一幕不仅暗暗钦佩,老革命家就是不一样,单单这份定力就不是他这毛头小伙能比拟的——即使他两世为人。
小时候李路跟邻居孩子打架,老爷子每回都是一阵严厉的批评,到了这个时候,却是平静的很,就好像发生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只是李路知道,越是危急时刻,老爷子越是镇定。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够撼动老爷子坚如磐石的神经线了。
李路走过去,利索地跪下。
老李家家规甚严,惹出了祸事,不问谁对谁错,你先给跪下做好姿态。跪下不代表李路承认自己做错事,只是一个姿态。而且,跪的是老爷子,李路表示没有压力。
有老爷子在,李建国倒是不敢造次,压抑着火气坐在左首的第一个位置,这也是他这个老李家长子的位置。
好一会儿,老爷子泡好了茶,稳稳地品了口,又拿出烟来点上一根,一阵吞云吐雾之后,方才把目光落在李路身上。
“老三,听说前几天你和老程家的孩子打了一架?”老爷子缓缓地开口。
“老三”自然指的是李路。
话说在李路前面还有一个哥哥夭折了,紧接着二叔的女儿比他早几个小时出生,李路就变成老三。老爷子一直按照排行称呼小字辈。倒是对几个子女直呼其名。
李路一愣,完全没想到这个时候老爷子会问起这个事情。
确实有这么回事,为了文章能够顺利发表,前几天李路带了几个发小,跟死对头老程家的那小子干了一架,做足了前戏。
后世是名噪一时的特战军官,李路当然是三五除下就把对方一拨人干得找不着北了。
李路老老实实回答:“是的爷爷,老程家那小子欠揍得紧。”
闻此言,李建国就又要发火了,若不是老爷子在,他恨不得跳过去使出铁砂掌灭了这小混蛋。
闯下如此大祸了,还不知悔改!
老爷子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你该长大了。”
这时,李建国忍不住了,双目寒光直射李路,压着火气问道:“是不是程家指使你这样做的?”
原以为这小混蛋会惊恐万分地哭诉自己如何如何受程家的蛊惑,却没想到,这厮一脸的平静,语气却坚决无比:“爸爸,文章是我写的,也是我冒用爷爷的签名署名的,跟任何人没有关系!”
李路心里道,开玩笑,这么大的功劳怎么能往别人家推呢!
也只有他这个重生者知道,这篇文章会为不久的将来给老李家带来如何丰厚的政治红利。
李建国简直要气疯了,事到如今这小混蛋要帮着程家,难道他不知道程家是老李家的死对头!
李建国彻底爆发了,但是起码顾及老爷子在场,只是指着李路怒道:“你知道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你知不知道老李家会因为这篇文章遭受灭顶之灾?啊?我已经被停职了!”
李路脸色如常,平静地看着父亲,说道:“我只知道没有这篇文章,老李家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
老爷子沉声朝李建国喊了句:“坐下!”
老爷子纵横战场数十年,长期担任军界要职,那威严一散,连拥有特战军官般优秀心理素质的李路也不禁心中一凛。
李建国重重地把自己摔在椅子上,再无言语。
“老三,你老实告诉爷爷,程家是怎样胁迫你的。”老爷子口气缓和,说道,“你是我们李家的人,不管是犯了什么错,只要心不坏,没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爷爷都会保着你,但是你要把过程好好地说一说。”
语气平静,但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李路苦笑连连,说道:“爷爷,我已经十八岁了。我刚才说了,这件事从头到尾是我一个人干的,没有人指使,也没有谁胁迫我。我怎么说也是老李家的长孙,程家胁迫我,他得有那个胆。”
老爷子微眯着的眼睛慢慢挣开,打量着他,隐隐感觉这个长孙变了。身上透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隐约之间感受到一种气质,甚至这位尸山火海里冲杀过来的老将还嗅到了一丝杀戮之气。
难道说老三杀过人?
老爷子很快就抛开了这个不切实际的猜测,但是无论如何,他感受到了李路的变化。
此时,李路在绞尽脑汁地想如何合理地把那些未来会发生的事情说出来,总不能说爷爷我是重生过来的,知道一年之后会发生一件大事,老李家因此从此没落。
那样的话,不用父亲动手,老爷子就能拍死他这个神经病。
想了好一会儿,也找不出合理的切入点,只得按照事前打的草稿说道:“爷爷,说实话,那篇文章有点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其实我想说的是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的蔓延,照这样发展下去,必出大乱子。而且这乱子一出,恐怕会引发高层的大洗牌。”
此言一出,不单老爷子,连李建国也摆过头来看着他。
李建国不到四十岁官拜正厅级直辖市市长助理,绝对不是只是依靠家族势力的泛泛之辈,相反自身能力非常的出色。否则那位也不会看得上区区一个市长助理,并收归麾下。
只是不管老爷子还是李建国,都被这番惊世骇俗的预测震惊了!
这可是直白无误地直指那位的执政方针!
所幸的是,他们都没有立马给李路上纲上线,而是静待下文,看这小子能说出什么来。
近段时间政坛风云变幻,着实有许多看不清楚的东西。
“老三,你从哪里听来这些?”老爷子说道。
看来老爷子还是不相信他,李路也觉得自己这转变确实太大,然而非常时期顾不了那么多了。
“都是我自己的想法。”李路说道。
“我平时虽然爱玩,也闯了不少祸。也因为经常在底下玩,时不时听到基层的一些声音。首都高校的一些学生常说,现在的政府越来越**了,学生怨气很大,甚至提议要向中央请愿,清肃贪官污吏。”
李路顿了顿,继续说道,“学生有这样的思想应该说是很好的,但是,物极必反,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恐怕请愿会变质变味,发展成学潮也极有可能。可惜那位没有看到这一点,或者说看到了却任其发展,没有进行正确的舆论引导,忽视了宣传领域工作。这样是要出大问题的!”
老爷子脸色平静,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做到了大区副职这种层次,老爷子的眼光已经不单单是局限于军事这一领域了。可以说,到了这种层次,更多的是政治上的博弈。
而李建国早已动容,第一个他想不到这样一番话会出自自己这个平时正经事不干的儿子嘴里,第二个是想不到他居然做出这样一个可谓逆天的推测。而且是当着自己的面——自己可是那位圈子里的核心青年干部。
谁都知道,现在那位的风头可是如日中天!
这小子不但质疑那位的方针,还预言他未来不堪!
李路看了看老爷子,知道是时候加一把火了,说道:“再看国内形势,去年国庆节西南以西爆发骚乱,虽然平定下去了,但是暴露出来的问题却不可以轻视。今年春节后不久,西南以西再次爆发骚乱。这已经证明了那位对暴露出来的问题不重视,长期如此,骚乱只会越演越烈,到时候自然而然会影响到军队的声誉。”
“再者,改革开放以来,社会上一些不好的风气已经蔓延到了部队。爷爷您应该知道,首都军区去年很是处理了一批违法违纪的军官。其实这已经在向我们敲响警钟了。那位长期忽视宣传舆论工作,长久如此,只怕党对枪的控制能力会越来越弱,一旦爆发骚乱,需要军队的时候……”
李路没有继续说下去,话已至此,便无需说得太直白了。
这一番话下来,老爷子和李建国都睁大了眼睛看他,都想不到这样一番话会出自他的口。两人脑海里不约而同浮现起两个字——妖孽!
老爷子的想得更多更深,且不论错对,单单是敢这样想并且还这样去做了,就这份魄力来说,他这个长孙也不简单。一番话下来有根有据,分析透彻,却总也没觉得是危言耸听。
隐约之间,老爷子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若不是闯了祸,长孙的巨大转变无疑是老爷子希望看到的。
事实上,老爷子已经动容了,不为别的,单单是那一句“只怕党对枪的控制能力会越来越弱”,就足以让这位几起几落的老革命家生起十二分的警惕之心了。
什么是执政党的基石?
在二十一世纪,恐怕三岁小孩都知道是——军队!
自太祖的三湾开始,党指挥枪永远放在国防军的第一条。这是用无数先烈前辈的鲜血换取来的信条,绝对不允许质疑!
如果说李路之前的话算是惊世骇俗的话,那么最后这番话简直就是直接冲着老爷子的耳朵喊出了——执政党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此时,李路望向他的父亲,诚恳地说道:“爸爸,我知道那位对你很器重,恰恰因为这样,我才担心。平时我吊儿郎当,说的话你可能不会重视。但是爸爸,我也是老李家的一分子,绝不会看着老李家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那位走得太远了,我们老李家势单力薄,跟着走下去只会粉身碎骨。”
李路此言亦是不虚,老李家最大的支柱是老爷子,但也不过官至军区副司令。若不是背后站着老首长,加上长媳张慧芬的背景亦是不简单,怕是老李家想要成为老程家的对头都不够格。
随着李建国紧随那位步伐,老李家跟老首长的关系已经有了疏远的迹象。可以说这也是后来老李家没落的重要因素。
李建国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就要挑起脚来反驳,不料此时书房中的专线电话乍响。
老爷子拿起电话,听了一下便条件反射般地站直了身躯,恭敬地喊一声“老首长”。
李路和李建国对视一眼,都知道电话那头的是谁了。正是老爷子毕生追随的老首长——南老!
其实老李家的老爷子按年龄说,并不算老,不过六十的年纪,不论职务还是年龄,跟相当一批红色家族相比,只能算中规中矩。
但是老爷子的背后是南老,这背景可不简单。
老爷子十四岁投身革命,紧接着就当了南老的警卫员,可以说打小就打上了南老的印记。
二十岁出头,老爷子就生下了李建国,在众多开过将领中也算是另类。以至于,老爷子不到六十岁便担任了大区副职,不到四十岁的李建国也官拜正厅级直辖市副市长。
就年龄来看,老李家的发展潜力可谓巨大。更何况,背后还站着南老这位巨人。
南老亲自来电,非同小可!
“是!我马上到!”
老爷子撂下电话,深深看了李路一眼,心中感叹一声:这个长孙真是妖孽啊!随即拿起军帽往外走。
走到书房门口,回过头指着李路说道:“待在家里哪也别去。”
李路趁机站起来,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却是再也压不住。他知道,南老此时召见老爷子,只能是好事,而且是大大的好事!
“你跟我过来!”
李建国冷哼一声,走向李路的房间。
此时张慧芬看见老爷子匆匆出去,当下快步上楼,正好看到李路垂头丧脑地跟着丈夫进了房间。于是赶紧过去,生怕丈夫又对儿子施行家暴。
李路余光中看到母亲上楼,倒是重重地松了口气。有她在,李建国不敢把他怎么样……